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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心中猛地一惊,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很确信自己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对方是在炸她?见魏楚一直没动弹,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魏楚感觉到有个人低头,正俯身看着她,距离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那人似乎靠得越来越近,似乎连皮肤的温热也能感觉到!魏楚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出拳就往对方咽喉方向直击。依照魏楚的手劲,这一下若是打实了,对方必死无疑。可就在她睁眼那一瞬间,对方的面容跃入她眼中,魏楚生生地把拳头侧移了三寸,惊得连声调都变了:“桓昱!”
桓昱虽然避开了她的杀招,但肩膀处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挨了一拳,他伸手揉了揉肩,痛呼道:“阿楚,这辈子第一次见,你就破了我的相,折了我的胳膊,可真是……”
魏楚彻底愣住了,脑袋似乎已经不会转了。如果刚刚她脱口而出的“桓昱”两字是激动之下的失言,那么本该不认识她的桓昱此时此刻说的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天哪!
桓昱忽然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右肩:“阿楚,帮我接下骨。”
魏楚木愣愣地出手,机械地把桓昱脱臼的胳膊装回去。她充满浆糊的脑袋终于慢慢清晰了,清晰之后就是不可抑制的激动,她伸手抓住桓昱的手,一双晶亮的眸子直视对方:“你……你还活着!不,不!你也重新活过来了!”
桓昱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第一次有了重生的真实感,他喟叹着笑了一下。魏楚还在激动中:“是了,是了,你的一定是重生了!否则你怎么会认识我!张管家说你七岁那年走失了,你一定是那个时候重生的!对,对!你不是走失……是自己离开的……等等!你……你为什么要离开?”
魏楚激动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所有的线索也一下子全涌了出来,那些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部分:桓昱走失、陆氏截然不同的政治轨迹、虎贲军莫名其妙地与陆颂之联手……这些变化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桓昱的重生!
那么,现在的桓昱到底属于哪一方?魏楚慢慢地抽回手,她并不想去怀疑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是属于天生的敏锐和多疑让她完全无法忽视自她死后到她重生的这一段时间的空白,人心善变,她不能确认现在的桓昱还是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桓昱见她收回手,垂下眉眼,就知道她心底的怀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腕,拉住魏楚的左手,帮她带上,笑道:“上辈子我太弱了,你孤立无援,战死疆场。这辈子,我保证,我们绝不会输!”
魏楚看了看左手腕上的精铁护腕,与上辈子他送的那个一模一样。她失笑,抬起左手晃了晃:“这辈子我手上可没伤,你怎么还是送这个!傻不傻呀!”
桓昱垂眸笑了笑:“是呀,挺傻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魏楚才向后一靠,抬眸看他:“说吧,你这辈子为什么故意出走,你现在和虎贲军是什么关系?”
桓昱从马车墙上拉开一个抽屉,拿出茶具和点心,又拉开面前的小桌,放上一个无烟小炉,一边温上茶,一边将点心递到她面前,魏楚瞥了一眼,茶是她喜欢的龙井,点心也是她喜欢的贵妃红、雪奴儿和金乳酥,连马车里的装饰都和她以前常坐的马车一样。
桓昱拭了拭手,慢条斯理道:“我现在还有一个名字,叫韦温。”
魏楚一惊,思绪飞转:“韦峻山那个妾生子?不对,这不是大陆氏死后才被韦峻山找回来的……等等,你冒充!”
桓昱笑着点头:“是啊,之前查韦氏,我查过韦温的情况。陆氏将怀着孩子的妾氏发卖,但韦竣山事后其实已经找到了这个妾氏,并将她安置在外面,妾氏产子,韦竣山也是知道的。这个儿子,韦竣山并不是后来认回来的,而是一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你是怎么冒充的?”魏楚隐隐约约知道点韦家旧事,但因为韦温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她便也没多在意。
“韦温唯一离开韦峻山的掌控就是在他六岁到九岁那三年,陆氏探听到他们母子的情况,买通人贩子偷走了韦温。韦峻山是在三年后找到这个儿子的,相认的证据就是韦温胸口曾有过的被开水烫伤的疤痕。”桓昱慢条斯理地解释。
“可是你没……你给自己烫了一个一样的!”魏楚惊讶地想伸手去看,却忽然想到这毕竟不是战场,便又垂下手。
桓昱看到她的动作,宠溺地笑了下:“是呀,三年,那妾氏已死,韦峻山见儿子的次数不多,小孩子长开了,稍有变化也是正常的。至于滴血认清,用了些小手段。”
魏楚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那么,你现在是桓昱还是韦温?”
桓昱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桓昱永远是虎贲军的桓昱,而虎贲军永远是你的。”
心如旧
魏楚听了,笑了笑,转了个话题:“我母亲和大嫂没事吧?”
水正好煮开了,桓昱帮她沏了一杯茶:“没事,她们是被你的人接走的。”
魏楚抱着软枕靠在马车壁上,缩成小小一团:“你是怎么知道我行踪的?”
桓昱倒是什么也没隐瞒:“我在宣平大长公主府里认出你,所以就想着见你一面。你请进魏府的妇科圣手,曾与我有旧。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楚抿了口茶:“原来是你安排的人,难怪背景干净地连张管家都查不到。我回来,大概是五六个月之前吧,一回来就是陆颂之谋反那么棘手的事,不过好在还来得及。这辈子倒是有不少事变了,除了你那边的,我也没想到大嫂竟然怀孕了,不过,总归是好事。”
桓昱点头,叹道:“能再活一次,自然是好事。”
“宣平府那次,你也在?”魏楚挑眉,“那不是给薛缙挑媳妇吗?还请了你这男宾?”
桓昱失笑:“我和薛缙有些联系,他不乐意被逼婚,就拖着我当幌子。”
“哦。”魏楚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薛缙和陆妙瑜结亲,那就是薛闵之投靠了陆颂之?”
“投靠说不上。不过是陆颂之和薛闵之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联手了。”
魏楚:“上辈子,和陆颂之联手的明明是薛录之,若不是因为陆幼子死于薛录之军中,他根本不必舍近求远去和薛闵之联手……”
桓昱了然一笑:“你是想问,陆季夫的死是不是我谋划的?”
魏楚点头:“是你吗?”
桓昱叹了口气,伸手把另一个靠枕递给她:“你向来晕马车,垫严实些吧,免得颠簸得难受。”
魏楚默默地接过靠枕,垫在身后。这辆马车与她上辈子专用的那个一模一样,车轮装着避震机关,马车里垫得非常严实。车子里冬天可放暖炉、夏天能放冰盆,抽屉里装满点心小食,和各类好茶,连那个无烟炉都是定制的……而这些东西看着都不是新的了,想必是很久之前做好的……
桓昱继续说:“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回来也快十年了,这么多年了,我确实一直都在不停地谋划。一开始我也没指望过你能回来,我能重活一次,已经是天恩了,哪里还能奢求别的?可是,我既然回来了,就不希望重蹈覆辙,再次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我……”
魏楚抱着抱枕,低着头,没说话。桓昱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对薛家,我的确下了死手。薛录之和薛衍是害死你的凶手,我不可能放过他们。”
听到桓昱说出口的话,魏楚莫名其妙地觉得松了口气,她咬一口贵妃红,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上辈子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我魏家输了就是输了,找借口也没用。”
魏楚嘴上说得漂亮又潇洒,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做事向来是另一副摸样,端得是睚眦必报!不过,她好面子,所以不大喜欢总提这种丢脸的事情。但桓昱这次显然关心则乱,猜错了她的心思,一听她这么说,桓昱的神色一瞬间就黯淡下来,声音低沉,隐隐还透着几分委屈:“你……你这是不怪薛衍?他害死了你,你还是不怪他?!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噗……”魏楚直接把嘴里的贵妃红都给喷了出来,她使劲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两抖,狠狠瞪这眼前人,“桓昱!你没毛病吧,还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存心要恶心死我呀!”
桓昱被她喷了一衣裳的面粉沫子,不仅毫无所觉,还特别违和地傻笑了一下:“是挺恶心的。”
魏楚不好意思地伸手帮他掸了掸衣服:“我跟薛衍是个什么情形你不知道呀?不管有没有上辈子那档事,都是你死我活只能留一个的关系!有陆家开了这么个头,薛家难道不想问鼎皇位?自从世家被太/祖削了世家私兵,世家就江河日下了,他们能不急吗?”
桓昱低头看着魏楚帮他掸衣服,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是呀,所以我帮你弄死他。”
“薛录之已经死了,薛衍还能成什么气候?现在的关键还是陆颂之。对了,你们韦家和陆颂之联手了?”魏楚帮桓昱掸干净沫子,顺手就把桌上的点心收了起来。免得待会儿又丢脸。
听到这个,桓昱连忙否认:“当然不是。韦竣山对陆颂之早就怀恨在心,我将计就计给他出了主意,韦家是想做黄雀。”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魏楚豁然抬头,直视桓昱的眼睛,一字一句极慢地问,“你现在是韦家子弟,手里又握着虎贲军,陆颂之上位上得如此仓促,想来也是你的手笔。你毕竟活了两辈子,还谋划了十年,想要拿那个位置,恐怕也不难……你到底……”
桓昱与她对视许久,才自嘲地笑了一下,垂下眸子:“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就视我为敌了?”
魏楚一愣,思绪纷杂,心里也有些难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见魏楚愣住,桓昱仰头深吸一口气,对着她笑了:“你放心吧,我早就说过了,我是桓昱,不是韦温。况且,我的身份,你心知肚明,若是我与你为敌,你能随时要我的命。”
魏楚下意识地否决:“我不是这个意思……”
桓昱忽然伸手一把握住魏楚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的命,就在你的手里。生死都由你!”
桓昱的眼神炽热又幽深,魏楚几乎招架不住。她觉得这些年,桓昱果然是变了,变得她都有些……有些不认识了。
桓昱一点点收拢掌心,将魏楚的手握得紧紧的,神情偏执地有些吓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韦温这个身份吗?”
魏楚尴尬地笑着,不着痕迹地想要抽回手:“额,行事比较方便……”
“不是,我之所以想要这个身份是因为……”
“郎君,到了。”车夫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打断了桓昱的话。
“那个,我到了。”魏楚抽出手,指了指马车门。
“嗯。”桓昱收回手,垂下眸子,看不清神情。
“那个,嗯,谢谢你了!魏家的府兵你也熟悉,若是有什么消息通知我,就联系长安城中的探子吧。”魏楚背着手,只觉得气氛沉闷地让她难受,必须说点什么。
“我知道,你走吧。”桓昱叹了口气,伸手从抽屉里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叮嘱道,“晚上天冷,你只穿了件宫装,小心着凉了。”
魏楚拢紧了披风,傻笑:“哈哈,你还是跟上辈子一样细心啊……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