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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那倚窗的少女，她笑得是如此灿烂，仿佛天地一切黑暗都侵染不了，干净、明亮、璀璨。
那双注视他的眼睛，含着浓浓深情，叫他狼狈躲避。
她会恨他的吧？
会恨的吧……
今日之后……
见令肃之打马离开，莫轻寒不解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小丫头笑道：“怕不是害羞了？毕竟您也快及笄了，公子又得了状元，您二位好事将近了。”
莫轻寒一想也对，嗔道：“别胡说八道，小心挨板子。”
小丫头笑眯眯的，全然不怕。
毕竟他们小姐可是天下第一的好人呐。
……
但小丫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天下第一好的小姐，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避开了所有监控和侍卫进入了小姐的闺房，等天亮时，他们看到的便是双眼空洞，宛若破坏的瓷器般的小姐。
那一天，整个相府都动荡了。
无数护卫、婢女都被相爷斩杀，相爷仿佛再也顾不得他的贤明之名，一心一意要找出迫害小姐的凶手，将她碎尸万段。
令肃之想见莫轻寒，被丞相夫人远远拦在了门外。
一向端庄大气的丞相夫人眼眶通红，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十几岁，她冷冷瞧着令肃之，神情深不可测。
令肃之猛然跪地，一字一顿沙哑道：“夫人，小人愿意娶轻寒为妻……求夫人成全。”
这是他所想到的，阻止莫轻寒嫁给伦硕的唯一的方法。
丞相夫人一怔，摈退了四周之人，冷冷道：“你可知道你这话说代表的意思？”
“知道。”
“你可知道……轻寒昨夜……昨夜已……”
第834章 南柯一梦25（第一世番外可不看）
后面的话丞相夫人根本说不出口，只能捂着嘴，任由痛意在心中蔓延。
“知道，但这不是她的错，小人一定会爱护她、敬重她、怜惜她，此生不渝的，还请夫人成全。”
令肃之言罢，重重磕了个头，力道之大，连丞相夫人听着都暗惊。
丞相夫人正想开口，小丫头跑到丞相夫人耳旁说了些什么，后者神色复杂凝视令肃之，随即无奈叹息道：“你去见她吧……”
令肃之双眼一亮，连忙起身冲入了房中，中途还不慎踢到了异物差点跌倒。
“轻寒！！！”
令肃之一进入房中，便对上了一双枯槁无关的双眸。
令肃之到底还是高看了自己。
他以为他的计划很完美，他能将她娶为自己的妻子，用一生的时间去淡化她的恨意，她的无助，她的疼痛……
只是而今单单看着她失去灵魂的模样，他就痛得恨不得弯下腰身。
这样的他，将来如何去承受她的恨？
他承受得起吗？
令肃之不敢去想象那样的未来，两人久久对望，最终还是莫轻寒先开了口。
“你走吧……”
“轻寒……我……”
“无需多言了。”
“不！”令肃之上前，死死握住莫轻寒的手，焦虑道，“我并不在意，我想娶你为你……”
“可我在意。”
“轻寒！”
“无需多言，我意已决，你出去吧。”
一个女子失去了贞洁，又有什么资格嫁给当朝状元郎为妻？
哪怕……哪怕她再喜欢他也一样。
因为她不愿意他这一生因为她背负骂名，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
她的令哥哥，如斯骄傲，如斯高雅的人，不该因为她，陷入漩涡和泥潭。
但她身为当朝丞相之女，身为爹爹和娘亲唯一的骨血。
她有她的骄傲，她绝不可能为妾，永远！
这番话莫轻寒没说出口，但令肃之就是听懂了。
他强忍着滴血的痛意，一个箭步向前，将莫轻寒死死抱在怀中，哑声道：“别怕，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莫轻寒咬牙，眼中的泪水不断楼下，纤细的手腕抬起又放下，几次三番后，还是坚决推开了令肃之。
但当她的手刚刚按在令肃之的胸口，她就听到了他隐隐的抽气声。
随即，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之味钻入她的鼻尖……
莫轻寒如遭雷击，一个念头如腐骨之毒般冲向她，随即被她否认。
不可能……
不可能是的……
令哥哥根本不懂武功，否则从前也不会被过得那样惨，但昨天那个人乃个中高手，她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她也是趁他在激昂、亢奋时才得以用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刺了他一刀。
所以不是的，他们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不会……
不会……
令哥哥，不会这样对她的！
绝对不会！！！
感受莫轻寒的身躯不住抽搐颤抖，令肃之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立即放开道：“轻寒，你没事吧……”
“出去……”
“什么？”
“我让你出去！出去！出去！！！”
第835章 南柯一梦26（第一世番外可不看）
莫轻寒嗓音不断拔高，泪水不断从她眼眶滑落，宛若一朵随时都会消散的、脆弱的雪花般，叫令肃之心惊胆战，不敢靠近分毫。
“我走……我走！你不要激动，更不要伤害自己，我走！”
“走！”
“我这就走！”
令肃之接近狼狈地从房中退出，莫轻寒则是整个人都缩在了角落，一脸惊恐，瑟瑟发抖，口中还喃喃说着什么。
这一幕，烫得令肃之眼眶猩红，丞相夫人见状，痛苦闭眼道：“你让她……安静安静吧……”
令肃之点头，慢慢离开了院落。
刚走到院落门口，便看到了那一身孤冷、肃杀的莫曲阳。
有这么一刻，令肃之想不管不顾冲上去，将莫曲阳碎尸万段，然后再自戕！
如此一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她是不是就能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也无需如此煎熬，他终究是，痛了。
莫曲阳回头，幽幽凝视着令肃之，半晌沉沉道：“你可能娶轻寒为妻，爱护轻寒一生一世，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令肃之点头。
“好。”莫曲阳前来，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就将轻寒拜托给你了。”
莫曲阳一步步远走，明明还高大的身躯，此时此刻却宛若一敲就碎般脆弱。
令肃之知道，自己的计划更近了一步……
但他，根本无法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仇恨这个泥潭，困住了他们所有人……
……
莫家紧锣密鼓的筹办两人的婚事，但皇上的一道圣旨打破了所有。
楚帝冷冷凝视莫曲阳，良久后凉凉一笑：“朕将你推心置腹，你便是这样对待朕的？那北契又不是虎穴狼巢，你女儿去了哪里难道还能尸骨无存吗？！你竟然做出这样自损八千之事？”
莫曲阳心中剧痛，牙关紧咬，强行压制着心中怒火，死死盯着楚帝：“皇上以为……这是臣安排的？！”
他这样的眼神，从前只在面对敌人时呈现。
但而今，对着自己效忠的帝君，他也露出了这样的眼神，一瞬间，楚帝也怔了。
回神后随即而来的，是狂暴浓烈的怒火！
楚帝抄起面前的镇纸，狠狠砸向莫曲阳，砸得后者头破血流，但他始终一动不动，就连眼神都不曾有闪躲。
楚帝怒极而笑：“不是你？不是你你在筹划令肃之和莫轻寒的婚事？令肃之和莫轻寒相识多年，早就心系彼此了吧？你不想破坏你女儿的幸福，不想交她去北契和亲，就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逼朕就范！朕也是才知道，原来朕的丞相还是个如此恶劣的小人！”
莫曲阳牙槽磨得嘎吱作响，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挑衅自己和皇上的关系。
有人怕自己功高盖主，怕他一旦和北契王成了姻亲便意图不轨，危及楚国天下，他都理解，她应该忍让。
但！
他的女儿啊！
他捧在掌心疼爱了这么多年的珍宝被当做棋子来利用，来糟蹋，他绝对吞不下这口气！
“臣说了，此事并非臣所为！”
楚帝嗜血一笑，冷嗤道：“可以，想让朕相信你，便取消令肃之和莫轻寒的婚事，并永远不准二人成婚，那朕便信你。”
第836章 南柯一梦27（第一世番外可不看）
“皇上，您说什么？”
“朕说，朕不准他们二人成婚！！！”
莫曲阳气得胸臆中气血翻滚。
莫轻寒遭受大难后，令肃之是唯一一个能帮助莫轻寒走出伤害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楚帝……这是想逼死自己的女儿吗？！
可恶！
可恶！
他忠心耿耿数十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君臣对峙良久，莫曲阳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不舍散去，他垂眸给楚帝磕了个响头。
“臣，谢主隆恩。”
言罢，不等楚帝叫起，莫曲阳毅然决然起身，朝殿外走去。
望着昔日故友的背影，楚帝心中泛起无尽凉意，最后他冷冷一笑，下令道：“莫丞相身患重疾，从明日开始无需早朝，等康复后再议。”
总管太监闻言，吓得浑身冷汗直流。
“怎么，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总管太监下跪道：“奴才这就去宣旨！”
莫轻寒知道自家爹爹被“罢官”后目瞪口呆，连忙去找了莫曲阳，但后者只是劝她别担心，只要安心待嫁就成。
莫轻寒眉头紧蹙：“爹爹，是不是我的婚事让您为难了？”
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要娶她这种不洁之人，皇上如何能同意？
莫曲阳眼里尽是慈爱：“没事，万事有爹爹。”
“爹……”
“你去休息吧。”
见父亲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强势，莫轻寒只能依言。
莫轻寒不期待自己能嫁给令肃之，甚至对此有着隐隐的排斥，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不允许自己陷入其中。
但莫轻寒还未从令肃之身上查出什么，来年开春，一场厄难便降临在了莫家……
有人举报莫曲阳有谋逆之心，随即羽林军从莫曲阳的房中寻出了一件龙袍，莫曲阳当然不会承认，而大理寺的人又因为莫曲阳身份特殊不敢轻易给他定罪。
事情就这样胶着了下来，直到有匿名者拿出了全新的证据。
那是一份莫曲阳结党营私、屯结私兵的证据！
这份证据一出现，楚帝勃然大怒，当场就将莫曲阳丢入了天牢之中。
莫曲阳入狱的当晚，便在天牢中就“畏罪自杀”了。
没人知道，那晚楚帝也去了天牢……
一君一臣隔着天牢对望，良久楚帝哑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朕？”
若没有莫轻寒和北契连婚之事，哪怕铁证如山放在楚帝面前，他也不相信莫曲阳会反。
但莫轻寒之事后，他们君臣二人早已心生隔阂。
再加上证据确凿，莫曲阳必须死！
莫曲阳眯眼，冷冷看着面前的帝王，嗤笑道：“这难道不是你逼迫我的吗？我对你忠心耿耿几十年，多少事情都为你做了，我的手中染满鲜血，脚下布满尸体，而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守护我的女儿不受伤害……但是你！！！你竟然还要利用我的女儿！！我替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楚帝心中狠狠一颤，良久慢慢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837章 南柯一梦28（第一世番外可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