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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冷冰冰的，连一口汤水都没有剩下。
二水去水缸里舀了口冷水喝下，缩进柴房的草堆里睡去。
一个月后，传出圣姑怀上孩子的消息，凤血族人人欢喜。
给圣姑守夜的十二女童，又被唤去发了一回赏银。
那些银子没有例外地被婶婶全部拿去，不过那天，她没有挨打和挨骂，而且婶婶破例放了她一晚上的假，让她自己去玩。
二水觉得银子真是好东西。
难得不用做事的一晚上，二水去了河边，她的爹娘就葬在那里。
坐在父亲的坟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忽地听见有人说话，她偷偷看去，竟是圣姑。
另外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素色袍子，很干净的眉眼，不是族里的人。
他看着圣姑，过了很久才说，“夜里风凉，你有了身子，早些回去吧。”
阿莞只‘嗯’了一声，却没动。
男子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站着。
二水觉得这两个人好奇怪，她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不干活的一晚上，不舍得就这么回去，仍靠着父亲的坟，采着坟上的野花玩。
又过了好一会儿，男子才又道：“回去吧。”
阿莞道：“孩子还没有名字。”她怀上孩子，也才一个来月，不用急着起名，但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看不见，乘能见的时候，早些给孩子起个名。
万一以后看不见了，就什么也给孩子留不下了。
“小然。”他道。
阿莞怔了。
“孩子叫小然，墨小然。”他道。
阿莞眼里慢慢地凝上了泪。
凤血族的人，都没姓。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骗他说，她叫小然。
凤血族在世人眼中，是极邪恶而又淫YING荡的存在，这世上的人在害怕他们的同时，又蔑视着他们。
她以为，他会觉得他们的孩子肮脏而卑贱，不料，他竟让她的孩子姓他的姓氏。
虽然，那晚是他打昏了族里为她选中的男人，强迫了她。
但她一点也不恨他，反而有些庆幸。
庆幸占了她身子的人是他。
她的母亲……前一任的圣姑，也是按着族里的安排圆的房，然后有了她。
父亲也是在与母亲圆房的那天就死了。
她从小没有父亲。
父亲的家人因为父亲的死，和她的出生，在族里有极高的地位，但他们看见她时，眼里总是凝着冰，从来没有好脸色。
因为是为了让她出生，他们才会失去儿子，失去兄弟。
她是夺去父亲性命的罪魁祸首。
而母亲对她也是非常冷淡。
因为那一夜是母亲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与她刚刚温存过的男人。
看见她，母亲就会想到第一次手染鲜血的那一夜，所以这世上，她是母亲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有一次母亲喝了很多的酒，醉得很凶。
她扶母亲上床休息，那是母亲第一次没有推开她。
母亲哭着说，“他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仍那么温柔地对我。他说，他很早就喜欢我，可是从来不敢靠近，能有这样一夜，他满足了，死而无憾。他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偷偷地喜欢着他。可是，我是圣姑，我不能爱上任何男人。长老们给我选夫的时候，我偷偷做了手脚，让他们选中了他。那时，我只想着这样可以接近他，却忘了被选上的男人得死……我亲手杀了他！如果能允许我开启时光倒流，我不会再做那些手脚，不会再选中他，我宁肯不和他一起……如果，我不是圣姑，如果不是为了怀上你，他就不用死。”
那天，她知道了母亲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她。
为了怀上她，母亲杀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厌恶她，憎恨她。
可是只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永远都好声好气，不管她再怎么恶作剧，他也不生气，顶多无奈地笑笑，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夜风越加的冷。
他把她的衣领拉紧了些，“快回去吧，再不回去，要受凉了。”
她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男子等阿莞走远，绕过坟堆，在二水面前蹲下，看着吓到的她，微微一笑，“今天看见的，能不能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懵懵地点头。
“等阿莞的孩子的出世，你和她做朋友，好吗？”他轻抚了抚她的头。
“好。”自从爹娘死了，好久没有人这样和谐地和她说话，而这个叔叔和她说话的语气，好像爹爹，那么温柔，那么好听。
“真是好孩子。”他笑了一笑，起身离去，阿莞有了身孕，他不愿意她担心，没有告诉她莞，他此去将会有一场大战，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凤血族在圣姑怀孕的喜悦中渡过了五个月，愉快的日子随着族长一次外出归来而结束。
族长带回来一个男子，和一个外族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小腹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第119章 往事（三）
族人被聚拢。
二水也站在人群里，看见怀着孩子的阿莞被绑了起来。
族长带回来的男子，被打得遍体鳞伤，竟是那个本该死去的良俊。
原来阿莞没有杀死良俊，而是暂时闭住他的心脉，令他诈死，骗过族里长老和族长的检查，然后封住他的记忆，把他偷偷送出凤血族，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能被族里选出来的男子，都是资质灵根极好的，他竟不知用什么办法，解开了圣姑的封印，恢复了记忆，去找到他心爱的外族女子，远走他乡。
按理，这是不错的结局。
偏偏她的妻子想念家人，即便是丈夫不时托人捎了银子给她爹娘，她仍不放心，背着丈夫偷偷回家看望家人。
良俊担心怀有身孕的妻子路上出事，赶去接妻子回来，结果被外出归来的族长撞个正着。
族长一眼就认出良俊，把他们夫妻二人擒住，带回凤血族。
良俊念着阿莞不杀之恩，受尽了酷刑，也没说半个字。
族长不耐烦了，放出‘神龙’。
那是一条足有脚盆粗的青黑巨蟒。
‘神龙’除了喜欢处子以外，还喜欢孕妇，因为孕妇肚子里的那点小鲜肉，是它最爱的美味。
良俊的脸色瞬间惨白，眼里满满的恐惧，强撑着把妻子护在身后，但他一身的伤，哪里护得住，眨眼间就被人强按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
族长轻抚蛇身，瞥着良俊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良俊俊目通红，仍紧咬着唇。
族长轻拍‘神龙’，“去。”
巨蟒得了令，青影一晃，就把良俊的妻子缠住。
“不要。”良俊嘶声惨叫，“你杀了我吧，不关她的事，求你杀了我，是我诈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族长冷道：“诈死？那就更该死。”
通红的蛇器露了出来，向吓得傻掉的女子腿间挤去。
“不要……”良俊眼眶瞪裂，涌出来的泪带着血水滑下，“不要……”
“住手。”阿莞白着脸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阿莞，族长唤回‘神龙’：“你终于肯招了。”
阿莞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却很冷静，道：“跟他没关系，是我不想他碰我，也不想杀人，所以下的毒减了五分的量，减慢他的心跳，让他看上去像是死了，然后封了他的记忆，把他悄悄送出走。药性过了，他自然会醒来，但以前的一切都不再记得。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良俊怔了。
阿莞看了眼被神龙缠着的女子，有些羡慕她。
她的处境虽然不妙，但她好歹有心爱的男人护着他们母子。
深吸了口气，道：“想知道更多，就放了那女人。”
族长冷哼，“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凭我是圣姑，凤血族唯一继承着族中能力的人。”阿莞直视着族长，“放了她。”
她死了，族中就再也不会有下一任圣姑，也再也没有机会有凤女。
族长最终妥协，扬手，道：“送走，不要让我再看见她。”有人将那女子拖走。
阿莞知道，族长会守信用，不用担心他们会杀死那女人。
瞥了良俊一眼，冷道：“我放了你走，你要回来找死，怨不得别人。”
族中有族中的规矩，族长也有族长的底线，她不可能再保得住良俊。
保不住的，还有自己腹中的胎儿。
良俊长松了口中气，向阿莞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是小人害了圣姑，来世给圣姑做牛做马地偿还罪孽。”
阿莞手掌轻轻抚上隆起的小腹，心痛如绞。
良俊娶了外族的女子，在族人眼中，他人品是卑劣的，那么即便是她说孩子是良俊的，族人也不会再允许这个孩子出世。
在族长带回良俊怀孕的妻子的时候，她腹中的孩子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你可以说了。”族长紧盯着她。
阿莞道：“我看上了别的男人，于是那天，叫了那个男人来打昏了良俊，和他……和他圆了房。”
“那男人是谁？”
阿莞沉默。
“族里的？”
“不是。”
“是谁？”
“是谁，已经不重要。”不管孩子是谁的，他们都不会再让她生下来，又何必再说什么。
“贱人。”族长重重一巴掌掴在圣姑脸上。
阿莞嘴角破裂，渗出血丝，眸子却清亮无波。
“把孩子给我打掉。”族长咬牙切齿，“三个月后，重新选人圆房，到时，我会亲自看着你成事。”
阿莞静如止水的大眼睛，慢慢滑下泪。
曾经有一个圣女在及笄的时候，不允许族中选中的男子近身，在行房前杀了男子，却被发现。
后来，每一次房事，都被绑在床上，由族中长老在旁边盯着，直到怀上孩子。
她以后，也将这样耻辱地活。
墨小然看到这里，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她在母亲眼里看到了渴望，她在渴望那个男人来救她，带她离开。
但她没有等到。
她被当众剥去衣裙，牢牢地按在地上，耻辱地被强行分开双腿，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
阿莞眼里的渴望变成了绝望。
在她们要拿掉孩子的瞬间，狂风四起。
二水被风刮得站不住脚，死死地抱住身边树杆，才没有被刮走。
风卷着落叶在空中狂啸，渐渐风停了，落叶被一道七彩的光华凝成凤凰的形状，轻轻盖上阿莞光裸的下半身。
众人呆看着阿莞身上的彩凤。
“凤女，是凤女……”
“快，快去拿水银镜。”
族长和长老们乱了分寸，胡乱奔跑。
照向阿莞小腹的水银镜中浮现出幼小的凤凰身影。
小小的凤凰安静地沉睡。
“真是凤女。”族长哭倒在地，对天朝拜。
族中所有人也跟着拜倒。
二水怔怔地不知这是怎么了。
不知被推了一把，跪在地上，头被按趴下去。
族中众长老布下阵式，唤醒小凤，小凤化成两道彩光，一道是赤金色的，一道是银红色。
赤金色的向远处飞去。
长老叫道：“快，快跟上，别跟丢了。”
第120章 往事（四）
二水稀奇地看着那道赤金彩光飞远，突然见那道银光落在自己面前。
她怔了。
长老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道：“凤女要你做她的侍婢，你愿不愿意永远侍奉她？”
二水想起那个长得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