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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麻石上坐下，方小福握着拳头敲了敲大腿，大早上走到大刘村，又忙这忙来，不是蹲就是站，刚才又走了这么久，确实蛮累的。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大腿，在她一愣神时轻轻捏了捏，顿时酸得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连忙挥手拍开他。
“娘子？”方子湛一脸无辜地望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小女孩，她今天虽然穿着以前的旧衣衫，可浑身散发的能干气息却比从前更盛。
从前的她虽然能干，却还是有些胆小的，总是跟在他的身后，而现在却多了自信，会走在他的身旁，会主动拉着他的手，会常常对他笑得灿烂。
这样开心明朗的小七儿，真好！
“小七儿，咱们在村子里建了大杂院，还要不要搬去县城？这边集中做手袋子，一万只很快的，时不时就要你来教新样子，跑来跑去也不方便，不如……”
方子湛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不禁有些忧愁地蹙起了眉头。当初他一心要离开方山村，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他还在原地待着呢。
好无力。
“等大杂院的事完成，我们就搬去县城。”方小福伸出手握住方子湛搁到他自己腿上的拳头，柔声道，“咱们在县城也有生意要做，不能困在这里。”
他在想什么她怎会不知道呢，而他的纠结也是为了她。虽然村子里住着也习惯了，又安静、又安全的，可他们父子至今都没说过话。
虽然爹每次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儿子，但是当儿子的却常把他给无视了。这样心情的少年，再这么积压下去，真担心会影响他的成长。
既然他想离开，那就先离开吧。
“不知咱们砌院子的人手够不够，可惜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咱们建了这么大一座院子，不能从外面请工匠。”
方小福见方子湛蹙眉垂眸，忽然一叹。
“这么多人应该够了吧，而且伯娘、婶子们也能做些杂活儿，给大家节省时间。而且咱们的院子大，图纸又清楚，人员可以分成几块同时干活，也能提高进度的。”
方子湛说起大杂院的事情，果然心思转了转，不再纠结去县城的问题了。
“嗯，以后咱们再买座大田庄，院子也由我来设计，就像大杂院这样，呈包围之势，不过跨院还要大一些，咱们一人一个。”
“那怎么行？”方子湛却忽然不满了，扭头瞪过来，“你必须和我一个！”
“噗。”方小福被少年情急的模样雷到，但见某人脸色有乌云之势，连忙讨好地附和，“是、是，奴家跟夫君混！夫君往东，奴家就不往西。”
“你哟！”方子湛被逗笑，抬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含笑嗔了一句，转而又正色道，“娘子往哪儿，为夫也往哪儿。”
“夫君最乖了！”方小福用力夸了一句，趁某人窘到时，连忙扯下他作乱的手，救下自己可怜的脸颊。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方小福便拿出画架一边写生一边说起五子丘垦荒的事情，他们准备等泽飞表哥成亲之后就重点来做这件事情。
方子湛站在她身旁看她熟练地摆弄着炭笔，在竹纸上搭了几个浅浅的架子，很快就勾勒出不少简单的线条，渐渐地五子丘的山影便一步步呈现在纸面上。
他心里想着，等小七儿空些，一定要她教自己画画。他跟吴先生学过画，可和小七儿的比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嘛。
他也想和二哥一样，也能拿炭笔画画了。他正想着，就听见远处刘泽华焦急的喊声。
“湛表哥！小七儿姐！”
“不好啦！王家出事了！”
“湛表哥！小七儿姐！”
两人听见那脆嫩的声音连忙扭头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连跑带爬地朝这边而来。方子湛立刻起身跑过去。
方小福也迎上去，这才注意到远处那一长排队伍都慌慌张张地起身穿过地里田塍跑了。方小福顿时囧囧有神。
居然只有一个两岁孩子来报信给他们？
“泽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方子湛已抱到了小表弟，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这才开口询问。
他自然也看到了，大哥、二哥他们都跟着二祖爷爷他们跑了，就连一向不管事的族长祖爷爷也走了，这时候钓鱼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王家！小姑！他们！”刘泽华刚才喊的话是二祖爷爷教的，现在湛表哥问他事情，叫他如何答得上来？
不过他还是知道谁家出事了的，加上心里着急，因此嘴上便只能结结巴巴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一着急，小脸蛋通红，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了。
“小七儿，小姨他们家出事了，我们赶紧过去！”虽然刘泽华说得辛苦，方子湛还是听懂了，他直接抱了小表弟起身，回头朝方小福喊道。
方小福没有说话，背着画架用力追上来，这才开口：“快走。”
三人便穿过田塍朝村子里跑。靠近江畔还是以地为多，大家住的屋子要穿过这片地，上个坡才能到。
这时候正是下午，田间地里都有人忙碌着，不过此时早就被前面一大群人的动静给吓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赶紧丢下锄头跟着跑了。
☆、440。第440章 娘，你快醒醒！
此时王家院外人山人海，连路都堵住了，热闹场面丝毫不亚于那日的苏家。方子湛抱着刘泽华一路喊道：“麻烦让让！让让！”
方小福紧跟在后，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她只来过大刘村两回，只去过二祖爷爷家、苏家、外婆家。没想到来到王家，居然是这样的情况下。
大家见他们到来，自然是让出道来，也有人窃窃私语：“子湛和小七儿来了就好了。”
方小福一路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姨父连二祖爷爷的话都敢不听，坚持要纳妾进门了？
靠近院子时就听见里面惊天动地的吵闹声，还有二祖爷爷的喝斥声。
“你个黑了心肝的老畜生，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都做得出来啊！真是个畜生哟！”刘老太太尖着嗓子怒骂，声音激动得还带了尾音。
“你不是老畜生！我王家的事哪轮得到你刘家来管！你的手伸得可真长啊！”另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丝毫也不示弱。很快就听见撕打声，“卟、卟”地响。
“你个老虔婆，不要欺人太盛！”刘张氏也冲过去帮忙。
“啊！杀人啦！刘家杀人啦！”那个老太太似乎是一对二，手底下落在下风，嘴里却利索地哭喊着。
“哎，老姐姐们呐，你们冷静一点，这样吵下去什么事儿哟。”另一个婆子的声音似乎在劝架。
外面不少人看不到里面的热闹，利索的便爬上了墙头，也有人爬上了围墙外面的两棵苦楝树。
方子湛在前面挤开人群走进院子里，就看见他家大哥、二哥和弟妹们都站在一旁，怒视着院子里的妇人。
刘泽飞一手抱着一个和刘泽华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一手牵着一个大些的女孩儿，也是一脸愤怒地站在那儿。
小女孩儿似乎刚大哭过，此时还趴在大表哥肩头抽噎着。而那个大些的女孩儿却是一脸倔强，明明眼睛红红的，却死死咬着唇愣是没有哭出来。
“你们都吵够了没有？谁来说说怎么回事？”二祖爷爷被吵得头痛，猛地一声大喝。
终于有人意识到村长和耆老们到了，这才安静了些，但仍然用凶狠的眼神与对方撕杀。吵闹的人安静下来了，屋里的哭声却清晰地传来了。
原来是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婴的哭声，并不宏亮，但此时却仍是清楚地传入大家的耳中，让人呼吸窒了窒。
“云欢丫头怎么不哄孩子？”族长祖爷爷皱了皱眉，忽然说道。
“她成天跟个死猪一样，也不出屋，娇贵着呢。”和刘老太太对阵的那个婆子气哼哼地骂着。自然是立刻激怒了刘老太太，两人又打上了。
到是刘张氏没有继续帮忙，而是走到东厢窗下喊道：“云欢！云欢！孩子哭呢。”
但屋子里只有那个初生儿的哭声，没有别的动静。
“怕是气晕过去了，有没有人请郎中？”方小福刚进来不久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忽然说道。
“泽扬快去！”二祖爷爷立刻喊了一声，跟大家一起混了大半天的刘泽扬便飞跑着去了，沿路喊“快请周先生！云欢姨昏过去了！”于是在前头就有几个后生向前跑了。
因为刘云欢嫁在本村，所以刘家孩子们只叫姨，不叫婶子。
“大舅娘，门窗能打开吗？”方小福听见院外一路高喊的声音远去，于是又看向东窗下的妇人，提醒道。
“门开……啊，里面被堵住了……啊，云欢！”刘张氏正推着窗，刘老太太还是担心闺女的，立刻跑过去推门，突然大叫。
这惊惶的叫声让所有人心里一揪，挤在院子里的一些妇人便朝东厢跑，嘴里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云欢倒在地上，就在门后。”刘老太太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声音哽咽着喊道，“我的儿啊！你快醒过来，不要吓娘！”
方小福撇嘴暗叹：早干嘛去了？这架吵得欢，现在才知道要来关心闺女了？
“外婆轻点推门，能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就把小姨推开些，再把门推开一点，能钻进人就成。小梅，你去看看能不能钻进屋。”
方小福虽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根据外婆的哭喊已经知道情形，便大声安排着施救措施，靠这些古代的愚妇，除了哭就是闹，有什么用？
她根据猜测看向刘泽飞身旁的小女孩。王小梅看她一眼，虽然不认识，但还是照做了，因为屋里倒下的是她娘。
很快，王小梅便从开了小半的门缝里挤了进去，小心地迈过娘的身子，转身蹲下喊着：“娘，你快醒醒！”
一双小手臂便用力抱着娘往旁边挪了挪，让门缝又打开了些，于是刘老太太也挤进了屋，刘张氏和几个最前面的妇人也挤进了屋。
几人便把刘云欢抬到了炕上，七嘴八舌地喊着、掐着、揉着。
也有人将初生儿抱在手中轻轻哄着，然后掀开粉色缎子缝的薄包被，发现她尿了，连忙从摇篮里找到叠好的尿布给她换上。
等重新包好的时候，她就不哭了，很是乖巧，看得人心里一阵柔软。
“她是气急攻心昏过去了，你们不要乱揉，不要都挤在屋里，把窗子打开透透新鲜气儿。”方小福来到屋外，发现屋里实在太挤，根本进不去，只好继续说道。
“她还在坐月子呢，不能见风。”有妇人好心地提醒。大家刚才就在她的安排下进了屋，救了人，现在便都听她的了，只是……
“屋里空气必须流动，不能让她喘不过来。”方小福严肃地说道。男人们都站在院子里，自然不好靠近东厢的，于是二祖爷爷大喝，“听小七儿的！”
于是同村的妇人们便推开了窗子，退出了屋子。抱孩子的那位妇人也将孩子放在摇篮里退了出来。
屋里只留下刘老太太还坐在炕沿一声声哭喊着。刘张氏搂着王小梅站在炕前直抹眼泪。
“外婆别哭，赶紧给小姨把领口松松，给她顺顺气。”方小福这才看得见屋里的情况，立刻提醒。
☆、441。第441章 你要卖孙女？
刘老太太还在哭，压根不想理会方小福。刘张氏连忙走过去照着方小福的话做了。
“再掐人中试试？”方小福见刘张氏配合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去请郎中了，可这时候还是男医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