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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澈在府中设宴,向唐修衡、陆开林、柔嘉辞行。路途之中,还需要他们有意无意的照看一二。
三个人瞧着他从有好色嫌疑走到现在这一步,都很意外,继而就觉得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不管怎样的人,总会遇见那个能掐到自己命脉的有缘人,之后一切,只受情意支配。
终归是好事。
离京前夕,梁澈、代安去沈园,向沈笑山辞行。
不巧的是,沈笑山没空见他们:这两日都在后园山上的凉亭,与得道高人对弈、参禅论道。
代安把来意告诉家丁,家丁如实转述给沈笑山,沈笑山又命家丁回话:“路上当心,我会派人关照一二。”
夫妻二人放下带来的礼品,走出沈园,回往康王府。
梁澈不免奇怪:“先生为何至今孑然一身?”
代安微笑,“他是早就大彻大悟的人了。人是有生就有死,真正看透、想通这一点的人很少,他是少数人之一。”
“可是,不孤单、寂寞?”
“不会。”代安笑道,“他倒是经常觉得时间不够用:兴趣广泛,爱好颇多,值得他潜心琢磨的事由太多了。每日除去打理偌大的家业、与临江侯那般举足轻重的友人对弈谈笑,还要琢磨一些学问的精髓。学无止境,他乐在其中。抛开这些,不论怎样的人到了他面前,他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麻烦。”
梁澈失笑,“大抵明白了。那是生来就有慧根的人,不似我辈,贪恋世俗喜乐。”
代安颔首,“不管怎样,人是自己活得惬意就好。”语毕将手放到他掌中,“到了民间,你可不准因辛苦跟我矫情。”
“最辛苦的一段,我都熬过来了,游山玩水有什么辛苦可言?”梁澈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下巴,“恁的瞧不起我。”
·
四月,程阁老回到京城。
相应的,唐修衡的职责减轻大半,不需再每日进宫面圣,当即向皇帝告假,为期三个月。
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次要求休息一段时间。
唐修衡是奇才,但从来不是没有弱点的奇才:年少时行事跋扈,征战之后性情过于清冷,到了去年,疲惫、倦怠时屡见不鲜。
他为家国付出的一切,也许需要几十年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皇帝不确定他是自己身体不适还是薇珑胎相不安稳,也没问,当即应允。之后抽空唤来王太医,问了问薇珑的情形,这才知晓薇珑怀的是双生儿。
王太医又道:“黎郡主不想声张此事。临江侯最近亦是每日汤药不断,想来是征战期间落下了旧伤,却不曾与人提及。”
“好生照顾他们夫妻两个。”皇帝吩咐完王太医,又叮嘱皇后,“把宫里最有经验的医婆送去唐府,再有奶娘什么的,你心里有数,也给薇珑安排着。”
皇后称是,“早就在准备了。”
“这两个孩子……”皇帝叹息一声,“薇珑生产时,千万别出岔子才好。”
“有临江侯在,不会有意外。”皇后宽慰皇帝,“一对儿有情人,苍天也会眷顾几分。”
可是,有些有情人恩爱之至,却遭天妒——皇帝在心里道,转念明白过来:唐修衡爱薇珑,爱到了骨子里。他告假,是为了陪伴娇妻。
那样的性情,不需想就知道,是痴情、长情之人,薇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怕会毁掉唐修衡。
他握住了皇后的手,“没错,苍天一定会照顾有情人。”
·
临近产期,每日一早一晚,唐修衡都会陪伴薇珑走到后花园,一面赏花,一面闲谈。
一次,薇珑数落他:“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有你这样当爹的么?”
唐修衡就笑,“皇上早就把这件事揽过去了,孩子的小字由娘和岳父取。”
“怎么不早提醒我呢?”薇珑不满地瞪着他,“我闲来无事,取了好几十个名字。”结果却是一个都用不上。
唐修衡笑出声来,“你的名字都是皇上取的,这件事还用我说?”
薇珑想想也是,眼里有了笑意,“看在你特地陪我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唐修衡刮了刮她的鼻尖,握住她的手,陪她缓步往前走去。一段日子下来,走在府中的时候,他已经让薇珑习惯了这种透着亲昵却不轻佻的举动。
他爱她,不介意让任何人看到、知晓。
薇珑忽然停下脚步,敛目看着腹部,唇角绽放出温柔、和煦的笑容。
“又在踢你了?”唐修衡柔声问道。
“嗯。”薇珑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这是第三次,你拉着我的手的时候,肚子里的小淘气就特别高兴。”
唐修衡由衷地笑了。
经她一说,好像两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已晓事了,以前他不相信,现在却已改观。
他不知道别人,仅自己而言,恐怕要等到孩子落地之后,才会全心全意地去疼着宠着孩子。如今,孩子还是存在于他的憧憬之中,过完年之后,所思所想都是两个孩子会给薇珑带来的凶险。
薇珑不同,她在怀胎期间,母爱便已开始泛滥。胎儿在腹中会翻身淘气之后,每一次,都让她喜不自胜。所以,怀胎期间,她便已惜命一般地去对待孩子,为此,根本不会顾及自己的安危。不知不觉间,她的心疾已经消减大半,今年几乎已经没有挑剔、较真儿的情形。
·
那一日夜间,薇珑腹部开始阵痛的时候,她强打着精神对唐修衡道:“生孩子要很久,从腹痛到孩子落地,一两日的比比皆是。唐意航,你别留在正房……”
“不,”唐修衡掩住她的唇,“我会一直留在正房。”
“……好吧。”薇珑努力抿出一个笑容,“我会没事的。”
“对,一定会母子平安。”唐修衡亲了亲她的脸颊,扶着她去了收拾出来作为产房的东厢房,把她安置在床上,在她再三催促之下,才缓步离开。
走到门口,他回眸看向她。
不知是天热还是疼痛之故,她额头沁出了汗,与他对视的时候,弯了弯唇,又摆一摆手。
他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不论怎样的情形,他的清欢,每当无助、难过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寻找他的怀抱,依偎着他。
而在这样的时刻,她要独自面对痛苦、煎熬。
他不能帮她,甚至不能为她分担哪怕一点一滴。
他转身折回去,轻轻地把她拥到怀里,“实在难受了,命人去叫我过来。我就在外面,会一直陪着你。”
医婆、稳婆见状,俱是低眉敛目,退到门边。
薇珑轻轻点头,“好,我记住了。”
“一定要平安。”他抚着她的背,在她耳畔低语,“如果没有你,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会的,我会平安无事的。”薇珑泪盈于睫,“不要担心,不要胡思乱想。”
“嗯。”
“去书房等我吧。”薇珑和他拉开距离,充盈着泪水的眼睛清亮有神,“你在这儿,她们不方便看我的情形。”
“好。”唐修衡抚了抚她的脸,这才起身离开。
医婆、稳婆都瞧见了方才那一幕,便知道根本不需要询问保大保小的问题了,谁去问谁是自找倒霉。更清楚的一点是,要使出浑身解数,让唐夫人顺利平安的生下孩子,若是唐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也活不成。管你是从宫里来还是太夫人信任的人,在唐修衡那里,估摸着只是活人和死人的区别。
太夫人闻讯之后,急匆匆赶来。她到今日才知道,长媳怀的是双生儿。在正房厅堂里等待的时候,她不断在心里祈祷母子平安。
翌日一大早,王太医赶了过来。
阵痛持续了一个昼夜。
生产时的痛苦,超出了薇珑的预料。
一次一次,她好像回到了前世患重病之初,那时还没有找到缓解疼痛的方子,日日夜夜伴随着自己的,只有疼痛。
那种疼痛,真就如生生的刮骨锥心,无从承受,却只能承受。
怎样都要忍着捱着,怎样都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
今时今日的疼痛,似是有残暴之至的手拉着、扯着,要将自己活生生撕裂。不单要忍耐,还要拼尽力气让孩子早一些落地。
而与前世相反的是,她知道,痛苦煎熬之后,是最美好的事情:孩子会在她与他的宠爱、呵护之中一点点长大,承欢膝下。
最重要的是,他在等她,在陪着她。
这些就足够了,足够她支撑下去。
·
唐修衡负手站在小书房的廊间。任何一个白日、夜间,都长不过如今在经历的。
萦绕在他心头的只有一件事:她要平安。
终于,薇珑产下一对儿龙凤胎,男孩儿先一步落地。
听到女儿的哭声响起来的时候,唐修衡快步转过抄手游廊,去往正屋的厢房,途中听到医婆抖着声音道:“王太医,不好了,夫人有……有血崩之兆……”
他呼吸狠狠一滞,一把无形的匕首刺到了心头。片刻停滞后,他大步走到东厢房门外。
琴书拦下了他,哽咽着道:“侯爷稍等,王太医去给夫人把脉了。”
唐修衡站在原地,微一颔首。略等了片刻,王太医匆匆走出门来,他凝视着王太医:“有没有法子?”
“有,有。”王太医见他脸色看似平静,眼神却是十足的暴躁,心里直哆嗦,嘴里却不敢有片刻迟疑,“不瞒侯爷,夫人先前命下官备好了几个应急的方子,已经依据夫人的身子配好了方子,药正在煎着,稍后……”
唐修衡又问:“能担保无事?”
“没有性命之忧,但要好生调理一两年。说到底……”
“快去。”唐修衡说完这句,又吩咐琴书,“把葛大夫请来,以备不时之需。”
王太医与琴书分别称是而去。
唐修衡举步走进东厢房。
进门后,浓烈的血腥味让他的心弦绷紧到随时可能断裂的地步。
婴儿的哭泣声、医婆的言语声,他听得到,却感觉特别遥远。
他走向床榻的时候,一直凝视着薇珑。
她眼睑合拢,神色苍白、疲惫之至,生机也在一点点离开她。
他轻轻地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意航。”长睫微微颤动两下,薇珑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我太累了。”
“别睡。”唐修衡握紧她的手,“再等等,用完汤药再睡,好么?”
“嗯。”薇珑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身体疼得厉害,但是能感觉到,血液正在涌出体内,“情形怎样?我……会离开你们么?”
“不会,不会。”唐修衡频频摇头。
薇珑看着他盈满了悲伤、痛惜的眸子,手指动了动,“别这样。我不睡,跟你说话。”
他点了点头,心酸难忍,“一会儿就好,不会辛苦太久。”
“孩子呢?”薇珑问道,“你看孩子了没有?”
“还没有。”
薇珑眼里有了点儿笑意,“猜就是。”
“别担心,有娘在。等你能安心睡了,我就派人去告诉岳父。”
“好啊,但是……”
“我不会说你的情形,但也瞒不住——好几个宫里的人。”
“……也对。”薇珑牵了牵唇,“我现在稀里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