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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兄，喝茶。”
“好。”苏飞云点头。
林素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没喝，仔细注意着简华彬，心里在为请他的事情想怎么说。
“华彬老弟，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啊！”
苏飞云放下茶杯，开门见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如此直接，倒是素妞儿惊讶了。
这么问，真的好吗？
简华彬苦笑，看着老友咂舌一下，道：
“五年前我们举家搬来了武昌县。故土难离，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我怎么可能离开。”
林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可这种私事……她还是别听得好。
想到这儿起身，微微侧身，道：
“简老爷子，小妇人看着宅院不错，能不能出去转转？”
活到简华彬这个岁数，那都是人精了。
岂会不明白林素的意思。
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后，道：
“不瞒凌夫人，与其你出去，倒不如你留在这儿。我已知你们过来的意思，是要给学堂找夫子，对吗？”
北关村要盖学堂的事情，老早就被北关村的村民传出来了。
尤其是她把朝廷给她的奖赏拿出来盖学堂这事儿，武昌县上下，就没有不佩服的。
简华彬放下茶杯，看着林素叹口气，说：
“凌夫人这么慷慨，乃是武昌县百姓的福音。学堂请夫子，岁考评优的皆可，为何非要来找老夫呢？”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自己没戏了。
这是婉转的拒绝啊！
苏飞云端起茶杯，笑呵呵的抿了口，说：
“素丫头要盖的学堂，跟寻常学堂可不同。”
“哦？有何不同？”简华彬挑眉，一脸期待的看着苏飞云。
能让他赞不绝口，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苏飞云笑眯眯的把林素的想法说了一遍，简华彬没吱声，只是闷头喝茶。
客厅内，顿时安静了。
就在这时——
“咦咦咦……呀呀呀……”
尖细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简华彬无奈的叹口气，看着他们两个，烦躁的摇摇头，说：
“是……是老夫的二儿媳。”
啥？！
林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简华彬，仿佛刚才自己听错了一般。
一般这样的人家，是最接受不得戏子。
简华彬老脸通红，无奈的叹口气，说：
“五年前我们举家搬到了武昌县，途中……内子染疾，过世了。”
“哟，弟妹这么早就……”苏飞云显然没想到。
毕竟简华彬的妻子，要比他年纪还小。
“还不是我那独子不争气，逛园子认识了这王氏，鬼迷心窍的非要娶她，内子急火攻心，回天乏术。”
林素这才明白，为何简华彬刚才说，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好。
没想到……
“那令郎现在如何？”苏飞云轻声的问着。
简华彬摇头，瞬间双眼通红，重重打了个“唉”声，道：
“能如何？自责，惭愧，没二年也跟他娘走了。原本，这王氏是怀孕了的，可因为这件事儿的打击，孩子没了。”
苏飞云没想到会这样，看着他通红的双眼，感慨地说：
“世事无常啊。”
“唉，这都是孽啊，报应啊！”简华彬咬着后槽牙，绝望的说着。
苏飞云看着他的样子，安慰着道：
“不能算是报应，当年你跟弟妹是两情相悦，就算没有你，弟妹也不会嫁他。”
“怎么不是孽？那家不也姓王吗？”简华彬强调。
苏飞云闻言蹙眉，随后摇摇头，继续安慰：
“只是巧合，别想太多。”
“孩……儿……啊！为娘……好想你啊………………”
抑扬顿挫的声音，听得林素后背都发凉。
简华彬本就在崩溃的边缘，在听到这样的戏词后，就更加哭了。
老人家突然哭泣，林素心知她呆在这儿不好。
想了下，起身出去了。
黄雨见她出来，马上伸手挽着她的胳膊。
林素无奈的叹口气，道：
“原本就是要找个夫子，没想到……居然这么难。”
那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近，但却看不到人。
林素跟黄雨互看一眼，放轻脚步，寻声走过去。
就在客厅的西面空地，一身孝服衣衫的女子，正面部狰狞的冲着会客厅念叨。
什么“苦命的儿”，什么“狠心的夫君”，什么“我好想你”……
嘴里的词，一句比一句凄凉，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
林素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了。
这王氏，只怕心中是怨怼了简华彬，所以在这诛心呢。
“少奶奶，你别唱了。老爷在招待客人呢。”一个婆子走过去，苦口婆心的劝着。
奈何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王氏依然故我的唱着。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根本没有作用。
管家走过来，余光看到林素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给凌夫人请安。”
林素侧身还礼，看着仍旧唱个不停地王氏，道：
“她每天都这样吗？”
管家迟疑，想要隐瞒，可事实摆在眼前。
无奈的点点头，坦白的说：
“只要老爷在家，少奶奶就会这样。这几年，老爷经常不在家，若不是眼瞅中秋，老爷更不可能……回来。”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了。
只怕这王氏，根本不是祭奠自己的丈夫、孩子，而是要把简华彬赶出去。
她一个人，继承这二进的院子，所有的下人，过上真正大户人家的生活。
好精细的想法，好细腻的心思。
林素微眯着眼睛，扭头看了眼黄雨。
后者秒懂，几步走过去——
“苦命的………………”
话没等说完，就被黄雨点住了哑穴。
王氏只被点了哑穴，身子还是能动的。
瞪大了眼睛，想都不想，抬手就要打——
想当然的，那巴掌落不下，被黄雨一把接住了。
林素慢悠悠的走过去，看着王氏，抬手就一巴掌——
“啪——”
动作利索，声音干脆。
下人们看到除了惊讶，没有一个上前阻止。
很显然，平日里这位少奶奶作威作福惯了，大家对她的积怨已经很深了。
林素看着被黄雨制止，仍旧张牙舞爪的女人，冷笑着道：
“我本不爱管闲事，但是你做的太过分了。诛心，诛一位上了年岁老人的心，你是怎么想的？”
“难道……简家少奶奶的身份已经满足不了你，还要把正主儿给赶出去？人啊，吃相不要太难堪哦！”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林素此刻应该死了不下千百次了。
王氏怒不可遏的看着她，想要张嘴反驳，奈何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要上前动身，身后的女人力大无穷，她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最后的最后，还是管家把简华彬请出来，林素这才让黄雨收手。
大方的看着老爷子，素妞儿丝毫没有任何惭愧的表情。
侧身行礼，轻声说道：
“简老爷子，今日小妇人逾越了。”
“凌夫人不必这么说，是老夫……家教不严。”简华彬惭愧的摇头。
林素闻言，冷笑着看着王氏，又道：
“这跟老爷子没关系，是她娘家家教不好。”
此刻，获得自由的王氏，直接冲口而出——
“姑奶奶是孤儿，出嫁从夫，丈夫死了从儿子。”
“那你没儿子怎么不知道听从公公的教诲？”林素不甘示弱，反口问着。
王氏微眯着眼睛看着简华彬，冷“哼”一声，朝地上吐了下口水，道：
“听他的？他逼死我夫君，害我失了孩子，我凭什么听他的？”
“就凭你是她儿媳妇！”苏飞云高声呵斥，“无知妇孺，如果不是你，简夫人不会怒火攻心、撒手人寰；”
“如果不是你，简程不会英年早逝；如果不是你，这个家就不会散！你公公心善，留你在简家衣食无忧，你不知感恩，竟然想要的更多，你……你……”
“这些，都是我应该得的！”
第450章 你不挨揍，天理难容？！
应该得的？
林素没想到她能这么大言不惭。
冷笑的睨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道：
“凭什么是你应该得的？这简老爷子是爹吗？你是简家大小姐吗？还你应该得的，要脸不要？”
王氏蹙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看着妆容，不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不也是有教养的吗？
他们不都是自诩清高，不说脏话吗？
咬唇，仔细琢磨后，才回问：
“你说谁不要脸？”
“自然是说你。”林素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做了婊子还立贞节牌坊不成？刚才那句‘都是我应该得的’，难道不是你说的话？”
“你放屁，你——”
“啪——”
林素二话不说，再次扇了一巴掌过去。
“你……你凭什么打人？”王氏学乖了。
心知这人身边的婢女不是善类，就算自己扑过去也占不到便宜，索性就别折腾了。
可是……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换做是谁，都不会高兴。
林素看着质问自己的女人，冷“哼”一声，道：
“因为你欠揍！自己说出来的话不认，拉出来的屎，还带坐回去的？”
咿呀~！
这话说完，苏飞云跟简华彬二人，全都眉头紧蹙。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粗糙的话。
但此时此刻，对付王氏这样的人，还真的就得说这样的话。
“听好了，没谁欠你，懂吗？要嫁简家的是你，你不同意，没人会强娶。简夫人不答应，你不是也过了门？你丈夫因为对母亲愧疚，英年早逝，你责怪谁呢？”
“你伤心欲绝伤了胎气，又责怪谁呢？简老爷子念你孤苦，留你在简家守寡，给你一方栖息之地，你不知感恩还想把人赶出去、鸠占鹊巢，你不挨揍，天理难容？！”
“你——”王氏算是彻底领教了林素骂人的功力。
这一套一套的嗑儿，比梨园的老鸨说的还难听。
好几年没被这么骂过了，又自诩是简家少奶奶，如今面子、里子全都搁不住，竟然落了泪。
抽抽搭搭，十分可怜。
“是啊，你们就是看不起戏子，我们做戏子是自愿的吗？”
“但你下贱，是心甘情愿的吧。”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开口质问。
王氏听到这声“下贱”，身子踉跄，本能的后退好几步。
林素走上前，看着她继续说：
“没人看不起戏子，只有戏子本身看不起自己。你们靠自己本事赚钱吃饭，本就高尚，但你自甘堕落，又怪的了谁？”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氏仰头大笑，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凄凉的看着林素，道：
“你说的轻松，你心里不也看不起戏子吗？还我自甘堕落，为了生计，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陪酒、卖笑。”
“若是我也如你这般出身，我也可以高贵的说出这话。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活下去有很多种，偏偏你用了‘讨好’这一种，你有怪得了谁？”林素丝毫不理会她的自怨自艾。
一直没有说话的简华彬，终于走到林素面前，看着张牙舞爪的王氏，轻叹口气，道：
“你想要这宅子，想要现在的生活，是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