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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仔细看了嬴筝片刻，突然觉得心塞。
嬴筝虽自小远离人烟，但终究是古代的女人啊。对于不得不嫁，她可以理解。对于夫君同时取多个女人，她可以理解。还是能看出她是一个不认命有反抗精神的女人，但她的抗争意识还是有局限。她的理念中，她不认命，会争取，但只会在大的局势下，去争取一个不得不嫁，自己不爱，又不爱自己男人的心。要去争取，只能先从改变自己做起。她的理念其实也没错。
“你和荆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就一直很好吧？”她忽然这样问嬴筝道，“山上只有你们相依为命，若是一辈子不下山，永远都只有你们。你可曾想过，还会有别的姑娘出现在荆箐身边？你可曾想过荆箐有了别的姑娘，便会冷落了你。你可曾想过你们会分别？”
太多问题，嬴筝有些发愣，最后嗫嚅着摇了摇头，答道：“不曾。”
“但你在成年后有幻想过一日身披红妆嫁给荆箐对不对？”她最后一问干净利落。
嬴筝又是一愣，脸渐渐红了起来，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答道：“想过。”
“所以，你本就喜欢荆箐，想要嫁给他。你觉得，一个从一开始就不爱的人，你再努力，真的能让自己的心改变吗？”她的语气不带疑问。
“那你要逃吗？”嬴筝还是聪慧，自己固有的理念很难改变，但也很快理解了她。
她摇了摇头，叹道：“逃不掉的。就像你说的，我不知道可以逃到哪里，我又不可能不管我的家人、朋友。所以我也想过，让自己瘦下来，让自己变美些，然后尝试让四皇子爱上我，我也尝试去爱四皇子。毕竟百年修得同船渡，嫁给他，我也想让这段婚姻真实一些，也是让自己好过。只是我没有信心。”
“努力啊。”嬴筝笑了，道：“你自己都想好了嘛。怎的还没做就打了退堂鼓。我觉着，四皇子虽然看重皮相，但也不是一个极端肤浅的人。不妨告诉你，其实荆箐和我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荆箐，但昨儿见识到你的聪明才智，荆箐后来还跟我赞你。说是你若是个美的，怕是二皇子都要想办法讨了你做王妃。因为二皇子就是仰仗荆箐聪明。你的家事好，更是二皇子会看重的。说不定将来还会让你做……”
“筝姐姐！”她急急出声打断嬴筝。有些话，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口无遮拦。
好在嬴筝单纯归单纯，心思还是通透，很快闭上了嘴。
“往后，我们都嫁了人，还能做朋友吗？”嬴筝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突然开始担忧。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我做朋友，只是你我的事，与他人无忧，就不需计较太多了。”
嬴筝顺着她的话却开起了玩笑，问道：“嫁了人，便要随着夫君的身份，怕是日后你我便主仆有别，你不计较自然最好。”
“噗！”她真没想这么多，忍不住一笑，道：“那我现在的身份都算尊贵了，你我不还是以姐妹相称？你都该看出来我是个不计较那么多繁文缛节的人。其实我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的，我能有的朋友，也就我屋里那两个丫头了。”
“看出来了。”嬴筝笑，看了看跟她们同坐的梨子和桃子，道：“这里没别人，真看不出来她俩是你的丫鬟，反倒像是你特别宠爱的小妹妹。”
第三十八章 将心难比心（三）
桌上一壶热茶，四碟糕点。在她和嬴筝说话的时候，梨子和梅子的嘴也没闲着，除了一碟瓜子两个丫头正“咔！咔！”地嗑着，剩下的糕点早叫她俩吃光了。
听到话题突然转到了她俩身上，两个丫鬟还知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接着也是为她说好话，道：“大小姐待我们极好，私下里从不拿我们当下人看待。”
这时，附近一桌的一位姑娘终于忍不住过来攀谈，也是开门见山，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戴的可是琉璃阁的眼镜？”
她早就发现这位姑娘在旁总是偷看梅子，脸上好生羡慕的。
她一笑，代替梅子应道：“是的。”
那姑娘便赞道：“真好看。”
“你可想戴着试试？”她提议道。
梅子便把眼镜摘下递给了那位姑娘。
姑娘受宠若惊，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地接了过来，戴到脸上之后却立即闭上了眼睛，嚷道：“啊呀，好晕啊。”
当然晕啊。梅子的近视度数说高不过高，但也不低，她又不近视的，戴着自然晕。
但那姑娘缓了一缓之后居然还忍着眩晕感不舍得将眼镜摘下来，问她们道：“我戴着好看吗？”
其实这位姑娘身材不胖，但脸肥嘟嘟的，本身挺可爱的。而梅子脸小。梅子的眼镜戴在这位姑娘的脸上就不和衬了，甚至两条镜腿夹着她的脸颊还有些变形，弄得她反倒显得脸大如盘。
她诚实地道：“这位姑娘不适合戴眼镜，显得脸胖。”
那姑娘不妨她如此直言，脸上有些恼地一红，这才把眼镜摘下，递还给了梅子，就要告辞。
她却又道：“这眼镜本是功能性的，可以帮助视力天生或后天有缺陷的人矫正过来。就是爱美，不配镜片，只戴镜架当做装饰用，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合适。有些人还会起到反效果。何必强求？”
那姑娘顿了一顿，脸上若有所思，最后也看不出她有没有想开，还是向她们道了一声谢。
“你的性子还真是豁达。”嬴筝在那位姑娘走后对她道。
看得出她是故意借梅子的眼镜给那位姑娘戴。眼镜饰品在崇阳国都城内大受追捧，就是嬴筝刚入城第二天也已经有所知晓。如此受欢迎的饰品，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价格不菲，更是听说有钱人家也难求。那位姑娘看起来家中不至贫瘠，但也不是太富贵。一心想要追赶潮流，反倒变得盲目，看不清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一件多余的饰品。她是好心劝告那位姑娘。
嬴筝赞她，还因为，琉璃阁是她们一会儿要去的，那两位即将结识的人想必跟她关系匪浅，她想要一副眼镜太容易，但她却没有。不慕潮流，不适合自己的便不去强求。她本身是这样一个人，才好劝告他人。
她笑了笑，道：“因为不需要，所以不去在乎很容易。本不想要的，却被硬塞到手中，还要费心思去珍惜就很难了。”
嬴筝知道，她现在唯一的心结就是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不想嫁的人。但想了想，嬴筝也没有再接她的话。她心思聪颖，性子豁达，很多事情她能看开的自己就看开了，该如何做，自己也能想到最佳的答案。其实嬴筝还看出来她们两个的观念不太一样。刚刚嬴筝劝她几句都是出于好心，但敏感地察觉到，她懂得其中道理，却不是十分苟同。多说多错，她们还要做朋友的，有些自己无法帮忙开解的结，便不用强行代入。
所以说，聪明人和聪明人在一起还是融洽。
看两个丫鬟把那碟瓜子也解决完了，她们便唤来伙计结账，之后来到了琉璃阁。
可惜，绛红和庄勤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但店里的伙计也认得她，帮着她们给嬴筝挑选了几件适合大婚之日用的首饰。
不想，想见的人不在，这不想见的，却撞上了四皇子带着陈娇儿一同来到了琉璃阁。
琉璃阁里人多，是戴上了眼镜变得眼尖的梅子先看到他们的。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急急拉着嬴筝带着两个丫鬟躲到了店铺后屋。
伙计没有拦她们，还奉上了茶水招待，问道：“大小姐可是要等掌柜的回来？”
她点了点头。
伙计便道：“那就请几位在屋里慢坐，掌柜的一回来，我便支会她进来见你们。”
中间嬴筝出去看了看，见到四皇子为陈娇儿买了两件头饰。都是顶名贵的，四皇子一掷千金毫不手软。而陈娇儿脸上欣喜不假，还能同时做到让人感觉她只是因为礼物是四皇子所送才喜欢，而不是因为礼物名贵。好一副冰清玉洁的仙女姿态。
嬴筝回来后跟她说道：“你说得没错。有你那位家姐在，四皇子确实很难通过你的皮相再去细看你的内在有多好了。”
看外头四皇子和陈娇儿还继续在店里头逛着，一时没有离去的打算。而她分明不想出去撞上她们。嬴筝便现行告辞离去，约好了改天再去将军府找她。
嬴筝走后，她也不去管外头四皇子和陈娇儿有没有走，当真等到了绛红回来。
绛红跟她多熟了，一见面就知道她心里头有事，主动道：“有什么牢骚？见了姐姐，就都倒出来吧。”
还不是那点事，她又给绛红说了一遍，现在她的心结就是在嫁给四皇子后是安心混吃等死，还是努努力做个名副其实的四皇子妃。
绛红跟嬴筝又是不一样的人。
绛红一笑道：“好妹妹啊，你终于下定决心减肥了啊？”
“怎的，你支持我减肥变美，然后跟陈娇儿争宠？”她这样说着已经是一脸嫌弃。
绛红瞪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傻？以前的聪明劲儿都是装出来的吧？谁说你减肥变美就一定是为了跟陈娇儿争宠？女人啊，能让自己好看，都不该弄得自己让人入不了眼。这是为了你自个儿，自己美自己可以穿漂亮衣服戴好看的饰品自己心情也好啊。女人啊，爱美，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那都是天性。至于到时候四皇子会不会对你另眼相待，会当然是好的。不过反正你不得意他，你也不需要强迫自己得意他。你俩这说白了就是政治联姻，可惜你都逃不掉。那一辈子爱情是栽了，你还不能从别处享受生活了？恁得老把混吃等死挂在嘴边，没点志气！”
第三十八章 将心难比心（四）
绛红这话就让她醍醐灌顶了。
绛红还没说完，道：“你眼前不是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她有些愕然。
绛红神秘一笑，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其中不乏苦涩。
古代女子讲求三从四德，大多数的婚约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崇阳国已经算民风开放，有些在婚前就已经见过面，甚至熟识，但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大家也都是这么嫁娶的，很少真的有自由恋爱后婚配。幸运的，婚后真的能培养出感情，或者起码门当户对，大家也能相敬如宾和谐到老。不幸的，穷人家的女子若是美貌，时有被困苦生活逼得不得不卖身给富贵人家做小妾。绛红就算是后者。
她本也算家境富裕，家中是有间铺子，父母是做些小买卖的。因为是家中独女，又是老来得子，自小父母便待她如掌上明珠。父母老实，做买卖本是实打实的小本经营。后来父亲却勿遭奸人所骗，钱嘛，如果不用伤天害理还能一本万利，谁又不会动心呢？
当然也不是一本万利，只是这次父亲以为自己遇见了两个贵人。一个财大气粗，说听说父亲是个老实人，做买卖诚恳，不想再求其它家，高价钱找父亲来订货。一个一脸老实，也是跟父亲做过几次买卖的供货人了，说是别人家订了货又变卦，若是这些货无法出手便要血本无归了，求着父亲用很低的价钱来把他手中的货接过去。而这两边供求的是同一批货，说是巧合，中间可以赚取的差价确实比寻常要翻上数番，很是诱人。父亲也是再三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