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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答案显然在扈城的预料之外。许是见惯了自家主子“坑人”的事迹,这个傻大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张大了嘴惊讶地瞪着林徹看。
林徹又气又笑:“还不去办?要等我反悔?”
“去!我马上去!”扈城眉开眼笑,站起来行了个礼跑开了。
林徹闷咳了两声,从怀里取出一粒药服下,继续看手上的账本。见惯了庞大的数字,他反倒有些麻木了。
——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他脑中有时会闪过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呵,要是没有钱,他又怎么靠这一丸千金的药续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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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马蹄如雷,声声锥心。
于淳紧紧握着缰绳,眼底的两抹青色日益明显。谁都没有料到,临东城会破得这么快。他相信父亲的判断,可离一月之期明明还有十日,究竟是哪里出了变故?
他抿紧了干裂的嘴唇,眼神坚定无比。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到东境再说,越快越好!
陆小鹿再次从颠簸的马背上醒来。即便在梦中,四肢百骸的酸痛也没有放过她,这会儿一清醒,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十五天了。
自从十五天前传令官带来明帝的调令,每天都是这样的行程:所有人马被分成两拨,一半醒着赶路,一半用绳子将自己绑在马背上边睡边赶路,早晚交班。这一路上累瘫了多少个人,换了多少匹马,她算不出来。
即便如此辛苦,也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赶路的速度越慢,煌朝溃败的速度越快。
“淳哥儿,该你睡了。”陆小鹿赶着身下的马快跑几步,解开身上的绳索递给他。
于淳挤出一抹疲倦的笑容:“不了,夜半就能到黔宁湾了,我还能再撑撑。”
黔宁湾是临东城将士弃城退守之地,离敦城只有三城之隔。一旦黔宁湾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陆小鹿看出了他的坚决,却不想由着他。他累了太久了,再不休息会垮掉的。
她纵马靠近他,伸手猛地将他从马背上拽到自己的马上,又将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腰上。
“小鹿……”于淳虚弱地挣扎了两下。
“靠在我背上睡一会儿。”陆小鹿目视前方,加快了马速,“不妨碍你救父救国。”
无用的挣扎变成一声长长的叹息,温热的胸膛缓缓附上她的背脊。
“谢谢你……”
陆小鹿的眼睛有些湿润,手中的缰绳却抓得愈发紧。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毫不保留地帮你。
不是因为任务,而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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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黔宁湾的时候已是半夜三更,但城内城外依旧灯火通明。刑战的失败让所有将士和百姓都不敢再心存侥幸,转而日日夜夜严阵以待。
距离城门还有一射之地,陆小鹿就命人打起火把和煌朝军队的大旗。她可不想被草木皆兵的自己人从马上射下来,这也死得太冤了。一路惊险地抵达城门口,众人抬头一看,却瞥见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箭头,吓得险些从马上落下来。
“你们是谁!”守城的士卒战战兢兢。
“西境调来的。”陆小鹿打了个哈欠,扬扬手上明黄色的调令,“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我问你们是谁!没问你们从哪儿来!老实点!”头头模样的人威胁性地动了动手上的弓。
陆小鹿有些不乐意了,她大老远地赶过来这里,居然还被拦在这儿?这像话吗?
于淳跳下马背拱了拱手:“在下于淳。”
“你就是沐阳侯?”守城头头将信将疑,对着先前备好的画像比了又比,小声地嘟嘟囔囔道:“好像画上的更帅一点。”
“你不洗澡不洗头一身臭汗半个月试试!”陆小鹿实在忍不住了,恶狠狠地叉腰咆哮,“保证连你妈都认不出你!”
这个解释显然很有说服力。又唧唧歪歪了一会儿,陆小鹿等人终于被放进了城里。
一进了城,陆小鹿满肚子的火气突然消了下去。
看着那些躺在路旁□□的伤兵和被盖上草席的尸体,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守城将士们的小心谨慎是因何而来。
“刚刚实在是对不住啊……”方才抬箭威胁他们的守城小将讪讪地引着众人往大帐走,“元帅在里头等你们,我去帮忙安排住处。”
陆小鹿礼貌地跟他道了谢,全没了刚刚的泼妇样子,倒是让小将一愣。
“二位,让我先进去吧。”于淳眉宇间流露出忧色,诚恳地向其他两位调来的将领请求。
两位将领对视一眼,知道他们父子俩应当有些话要说,自然应允。陆小鹿也识趣地走到一旁看一位小兵磨戟。
于淳感激地冲众人一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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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突然一亮,呆坐在桌案后的刑战迟钝地眨了眨眼。
“父亲……”
熟悉的声音和称呼唤回了他的神志,他又喜又悲地缓缓抬起头:
“吾儿……”
“为父……输了。”
在于淳眼中,父亲向来是顶天立地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从这位英雄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自责和脆弱。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他的心还是紧紧地揪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又庆幸最先进来的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因为以父亲现在的状态,只能带给下属恐慌和无措。
心病需要心药医,而刑战的心魔更需要强烈的刺激。
“父亲。”于淳一掀衣摆跪在地上,“恕孩儿无礼,敢问您今生亲手杀敌几何?”
刑战的瞳孔一缩,往日的杀戮景象在眼前一一浮现。
“几何?”于淳不依不饶地追问。
“大约……一百多人吧。”刑战哽着喉咙答道,头不由地垂了下去。为将为帅以后,亲自动手的机会并不多。
“一百多人可否为一国?”
“不可。”
“可否为一城?”
“自然也不可。”
“可否为一庄?”
“仍有些勉强,百人不过一个小村罢了。”刑战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跟着他的话头走。
“以一村的杀孽换一国的生灵,父亲以为如何?”于淳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不一样……”刑战慌乱地避开他的眼睛,“更多的人虽非死于我手,却死于我口。是因为我下了那样的命令,才会使他们……”
“若是你不下命令,他们是生是死?”
“这如何说得准?”刑战的眼神闪烁,“生死有命……”
“是您下令指挥死的人多,还是由着他们胡乱抵抗死的人多?”
“自然是胡乱抵抗的多!”刑战毫不犹豫地回答,
于淳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的功德已经很大了。”
“可若是换了别人指挥,也许能救活更多人。”
“这如何说得准?生死有命。”于淳淡笑着用他方才的话来堵他,“更何况,那时候没有比您更合适的指挥人选。”
“可那些被我派去断后的人……”
“总得有人去。”于淳直直地看着他,“父亲,只要打仗,就会死人。不同的是,死多少人,死的是谁。”
“将士们敬您、爱您,不是因为您能杀多少人。”
“百人而已,战场上厮杀的那些人之中,许多人手上的杀孽都比您多。”
“将士们爱戴您,是因为您能救成百上千倍于死去之人数量的人。”
“您能救一城、救一国,这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只要您还站着,眼里还有必胜的光,将士们就愿意追随您,为这个国家奉献一切!”
“必胜的光……”刑战若有所动,眼神迷离。
“对。”于淳的声音喑哑,“让他们相信,他们的牺牲可以带来更多人的重生。”
“那样的光,是救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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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戟的血污被磨得精光,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小兵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大牙:“你真行!”
“那时当然!”陆小鹿得意地把长戟递还给他。在西山大营几个月,她早已学会了在军中生活的一些技巧。
身后传来响动,她连忙起身回头,看到刑战亲自挑了帘子。
“二位进来吧。”他的声音遒劲有力。
等候已久的两位将领恭敬地行了一礼,快步走了进去。
陆小鹿下意识往他的眼睛瞥去,那沉稳自信的光芒让她心头一热。刑战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她,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陆小鹿连忙礼貌地鞠躬。
帘子被放下了,陆小鹿还来不及感叹,身后突然传来小兵的抽泣声,她惊讶地回过头。
“呜……太好了!”
十六七岁的小兵抱着死去的父亲留下的长戟,将脸紧紧贴在刀面上又笑又哭。
“太好了,我们又能打胜仗了!”
陆小鹿的心瞬间穿上了温暖却又坚强的盔甲。
是啊,他眼中闪耀的,是必胜的光芒啊!
☆、第118章 :黔宁湾(已修全部)
“临东城失守,损兵一万两千人,余下的三万多人都在这黔宁湾了。”说起战况,刑战的眉宇之间还是染上了愧色,“若我当时能再果决些,也不会是这样的结……”
“父亲。”于淳出言打断他的自责,伸手覆住他冰凉的手,“眼下不是后悔的时候,你仔细想一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临东城破得太不寻常。”
刑战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原本以为靠以前的余威应当能镇住东崎一月,也许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看着父亲紧紧蹙起的眉头,于淳心中有些发酸,但还是斟酌着字句问道:“可有人知晓您……您领兵不如往日的事?”
话音刚落,于淳就感到掌下覆着的手蓦地一僵,许久才缓缓放松下来。
“应该没有。”刑战的眼神疲惫,“除了同陛下说过以外……”他的瞳孔骤然一缩,脸色也苍白了下来:“该不会是……”
“是陛下?”
“不,是那个书生!”刑战的面色渐渐变得青灰,“一定是他……”
“书生?”
刑战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在竭力压制内心的波澜:“去临东城的路上,我遇到一个书生,听口音像是敦城人。我……我觉着亲切,就命下属带了他一程,将他送到了临东城,夜宿扎营时曾与他攀谈过几句。”
于淳仔细地听着,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我早该想到的!”刑战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神中杀气升腾,“兵荒马乱的时候敦城最为安全,怎么会有书生往边境赶路……”
坐在下首的两个将领面面相觑,嘴巴微微一动似是有难言之隐。
于淳瞧见了这一幕,勉强挤出些笑意来:“二位有话不妨直说。”
两人相互推拒了一番,终于决出一个人来尴尬地开口:“我二人只是觉得……以元帅的英明,不该被这样的小骗局所迷惑才是。”
于淳哑然,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人。
“二位恐怕误会了。”刑战的面色肃然,“刑某人以项上人头担保,不曾向此人透露过半句有关军情的话。”
“还请元帅不要误会,我们二人只是……只是好奇罢了。”那人讪讪地解释。
“那夜我们只谈了几句山水书画,弄花栽柳。”刑战微微垂下头,长叹了口气,“但以前的战神是绝不会在意这些的。”
“这……”下首的两位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寥寥几句便能猜出我与以前不同……”刑战有些无奈地做出了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