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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朔忍不住便咕咚干咽了一下,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太好看了而移开视线!
罗浮却毫无自知,或许说他正是知道,所以才刻意这么做。
他神色慵懒,倚在座上,好暇以整地等着明朔回答。
明朔张了张口,还是闭上。最后讪讪道:“……我还是去找东岳可能比较好?”
罗浮便叹了口气。
他有些不高兴,淡声道:“他被我困进了十方阁,就算你找到东岳,他还是只能来寻我。”顿了顿,罗浮不情不愿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说罢,罗浮起身。明朔瞧着他腰间的金丝香囊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重新坠下,发出了一声叮当的有趣声响。罗浮见明朔盯着自己神色莫名,不由顿了一瞬,开口道:“怎么了?”
明朔飞快的摇头。她轻咳了一声,对罗浮客气道:“麻烦您带路啦。”
明朔说话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的带上尾音,这让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撒娇。这是和平的年代才能赋予的无忧无虑,活于战场的陵光便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
罗浮瞧着明朔,眼角弯了弯,他装作没有听出明朔的尾音,很平静地向前迈了一步,点了点头:“好。”
明朔见着罗浮走在了自己的前方,领着自己往青鸾所在之处走去,不自觉便想起了先前的梦。于是她开口道:“谢谢你。”
罗浮听见了,侧首问了句:“你问哪一件?”
明朔:“……”
明朔道:“……还能有别的事吗?”
罗浮理所当然认为有。
他侧头对明朔道:“我如你所愿醒来了,还解决了转轮台的事,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
“啊,还有那只鸟,他还能活着——这件事你难道不也该谢谢我吗?”
“算起来少羽曾经指着我弟弟骂,我醒来后没去紫微府杀了他,也全是给你面子。”
明朔:“……”是罗浮了。
锱铢必较,莫名其妙,哇哦,果然还是大家记忆深处的那个噩梦。
罗浮侧过了头,眼尾瞄着站在原地颇有些无语的明朔,颇为不满的伸出手:“作为哪怕最基本的感谢,你现在是不是该握上我的手?”
明朔:“???”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狐疑:“还有这种规矩?”
罗浮:“这是幽冥,我说了算。”
明朔:“……”
明朔默默将手递了过去,指尖甫一碰到罗浮有些微凉的掌心便被牢牢的握住。
明朔跟在他的身后,还是忍不住道:“我想谢的是你将我从梦魇里叫出来,我知道那是你。”
罗浮听到了这话,倒是没有他先前的计较。
他反而瞧了明朔一眼,没什么语气随口道:“这不需要。”
明朔愣了一瞬,不太明白罗浮的意思。
罗浮却道:“脚下,台阶。”
明朔连忙注意脚下,跟着他下去幽冥深处,她习惯性说:“谢谢。”
同样的,这一句也没有得到罗浮的回复。
过了会儿,罗浮停下了脚步。明朔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走了很久的路。
罗浮敲敲锁着青鸾的金色巨笼,对明朔弯了弯嘴角。
他轻声道:“好了,感谢我吧。”
“为了我没杀他。”鬼帝站在金色的笼子前,伸手扯了扯捆住巨大青鸾的锁链,在青鸟的挣扎中微微笑了笑,“来谢谢我吧。”
☆、第52章
一般的笼子是锁不住昆嵛山的凤凰; 但这个笼子显然不一般。明朔的目光从青鸾身上移去了锁住他四肢的链子上,这些链子上刻了着咒文——这是针对神仙的咒文。
明朔陷入了沉默; 她当然不会认为这笼子是罗浮心血来潮做的; 这么显然明显针对昆嵛山的鸟笼子,只需稍稍想一想; 大概就能猜到; 罗浮当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造了这笼子。
明朔:……我觉得当初的自己死得真的很是时候。
罗浮得不到明朔的回答,神色有些不愉; 但他忍了下去。
罗浮对明朔道:“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明朔道:“是的,我确实是为了他而来。鬼帝; 我知道青鸾翻了重罪; 但您将他锁在这里; 钉穿了他的翅膀,想来也出够了气?”
“青鸾毕竟是昆嵛山的臣属,他是死是生; 终归都要由昆嵛山来判定。我希望您让我带他回去,而昆嵛山也绝不会携私; 我相信您会满意最终的结果。”
明朔说得非常场面,如果少羽在场肯定会忍不住惊讶。他将明朔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连明朔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能够做到多少事。
她初次来幽冥时; 躲在少羽的身后。可如今她来幽冥,以着陵光神君的身份,却也半点不曾突兀。而这一前一后,在彼世不过过去不足两月。
笼子中的青鸾听见了明朔的声音; 抬起依然浑浊的眼睛,心里是满满的诧异。在陵光死后,他便从未再将昆嵛山当做能够给予自己支援的存在。
——即使陵光神君在三百年前重生。
青鸾得到消息其实曾回去看过,但他见到了懵懂脆弱的明朔时,内心便充满了极度的失望。原本那仅剩下的一点“即使西王母陨落,但只要陵光在昆嵛山便不亡”的信念,也在见到了牙牙学语被一届散仙抱在怀里的明朔后烟消云散。
青鸾知道,另一只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都彻底离开了昆嵛山。
他们已经认定了明朔无法成为真正的“陵光神君”。
可如今明朔一个人前往了幽冥,站在喜怒不定的鬼帝面前,说要保他。
——因为他归属于昆嵛山。
青鸾努力的睁大着眼,想要从明朔身上看见陵光的影子,他低喃道:“神君……”
罗浮非常、非常不乐意听见青鸾的声音。好在他明白在明朔面前对青鸾动手并不是好主意,所以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压下了所有的不悦,对明朔道:“可以。”
明朔松了口气,罗浮便接着道:“你拿什么来换?”
明朔怔住。
她想了想当年东岳和鸿鹄讨要的东西,便试探着道:“我的尾羽……?”
罗浮笑了声:“我可以要整只鸟,为什么偏偏要一根羽毛?”
明朔:“……”明朔发现自己即使成长了,在对付神经病的方面火候还是不到家。
正待明朔开口准备撕破脸说“你爱要不要只有这个”的时候,笼子的青鸾突然动了。
他冲向了明朔,撞在了笼子上,睁着几乎已经快要丧失视力的瞳孔对明朔嘶哑道:“神君,神君!如果您回来了,请不要救我,也不用在乎我!您救救鸿鹄——您不是很喜欢她吗?”
青鸾急切道:“她就在转轮台里!您能救他!”
明朔闻言,不免弯下了腰。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青鸾伤痕累累的皮肤,轻声问:“让我做梦的,是你吗?”
青鸾微微颤抖了一瞬,他低低道:“神君,您既然可以去救罗浮,为什么不救救我妹妹。”
青鸾的这一句话其实便算是承认了。
陈寒的祖师爷在让明朔往幽冥去的时候,明朔隐隐便猜到让她做梦的人很可能是青鸾——因为只有青鸾迫切需要她记起鸿鹄,升起去救鸿鹄的心思。
一想到这一点,明朔便不由得沉默。
鸿鹄死去的时间比她重生花费的时间还要久。
几百年了,青鸾不回昆嵛山,一直试图想要寻找到复活鸿鹄的办法。他曾经将希望寄托于东岳收藏的那根尾羽上,结局是尾羽烟消云散,而青鸾的眼睛也坏了。
如今他将希望寄托于鸿鹄自尽的转轮台上,闹得天地不得安宁,甚至她需得去唤醒罗浮——代价是被折断的翅膀。
明朔见不得青鸾这般凄惨。
她忍不住单膝跪下,替他撩开额上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安慰道:“青鸾,鸿鹄若是还活着,幽冥不会将她困住。她早已魂归天地,你放下吧。”
青鸾已经瞧不清明朔的神情,但他没办法接受这个答案。
若是他能接受,他也不会再尾羽消失后,仍然想要撞转轮台。
他对明朔道:“神君,鸿鹄喜欢你,她非常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您死了,她也不会想离开昆嵛山……她若不是不离开,就不会遇见那个人类,更不会因此丢了命。”
“而如今,您却要我去接受她的死……甚至去放弃救他吗?”
青鸾一字一句,他死死的捏着金色笼子的边缘,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双手因此满是伤口。他对着明朔的方向,语气中的怨恨近乎凝成实质:“我的妹妹,在转轮台里受着万千煎熬。您却要我当她死了,一个人活下去吗?”
“明朔……你这样,也能算是昆嵛山的陵光神君吗?你有脸面去见仙逝的主人吗!”
青鸾词句中的执着化成了淬着毒液的言辞,向明朔毫不留情的刺来。
明朔本不是会被这种言辞伤到的性格,但她确实被青鸾混乱的神志以及夹杂其中的凤凰给惊住。
明朔忍不住道:“青鸾——”
“——你们昆嵛山的这只鸟,疯的不清。”罗浮冷冷道,“我一早就告诉过他,就算鸿鹄真的在转轮台里,这么多年了,哪怕她是西王母,也该连残渣都剩不下了。”
青鸾的目光顿住。
罗浮漫不经心:“我知道你的想法,无非就是将明朔骗进去,你觉得我不会在乎你们这些畜生的死活,但我不会不管她。她进去了,我总得打开转轮台去救她对不对,我开了转轮台,你就能捞出你妹妹。”
他笑了声,声音冷的像冰:“主意不错,但我不是傻子。”
青鸾陷入沉默,明朔难以置信。她理解的青鸾仍然是少羽告诉过她的那一位似风若竹的祥鸟,即使是在青鸾为她编造的梦里——陵光记忆里的青鸾,也依然是昆嵛山上下最为知礼而温柔的存在。
明朔实在难以相信。
她低低道:“青鸾,你疯了吗?如果转轮台被打开,十万恶鬼倾巢而出,人间会成为炼狱。”
青鸾陷入了沉默,而后才对明朔道:“陛下,在鸿鹄死后,我便一直活在炼狱里。”
他抬起头了,空洞无神的仰望着明朔:“您知道吗?我就是这样亲眼看见她死在了转轮台前——她死在我的面前。”
罗浮对青鸾和鸿鹄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昆嵛山都没有兴趣。
所以他颇为不耐道:“这关我幽冥什么事,我还得在乎一只鸟选在那儿死了?”
青鸾听到这句话微微发抖。鸿鹄的死亡虽说是咎由自取,但在他的心意,一直将过错归咎于幽冥。如果不是幽冥非要追究责任——鸿鹄也没有必要死在转轮台前。
从鸿鹄死的那一刻,青鸾便为了“让她复活”而活。无论谁告诉他鸿鹄死了,活不过来他都不信。
哪怕是他亲眼看见。
可坚持到了现在,他甚至去撞了转轮台——依然一无所获。
甚至陵光回来了,也要他放弃。
可他为什么要放弃呢?又凭什么去放弃。
他的妹妹死了,可幽冥的每个一人都活的好好的,甚至连转轮台都重新修好了——
这世道,又有哪里好了呢?
青鸾对明朔道:“神君,鸿鹄您救不救。”
明朔不忍:“青鸾,你不要一错再错。”
青鸾颔首,在这一刻,明朔以为自己又重新见到了昆嵛山那只清风霁月的神鸟。
青鸾道:“好,您不救,我救。”
话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