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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恢复得还不错。”给男人换药的功夫,何奕大致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就算是深至露骨的伤口,不过一天的功夫居然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尚未完全愈合的地方涂了层药、用剩余的绷带慢慢地卷,见男人依旧放不开的模样便没话找话地说道:“其实这恢复能力还是不错的,否则一开始可能就有人把你弄成人肉干存着慢慢吃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然而与他对话的不是常人,是个长年被欺负的小可怜。他弱弱地看着单手就能把自己举起来的悍妇,想了许久却摇了摇头。时隔一天,在听了何奕与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之后,他终于记起自己还是懂得语言的人类,虽然结结巴巴的有一个字没一个声,但起码有80%不再需要何姑娘使用读唇技能。
“如果没哟……没有唔、我……也不会死呢么……那么……多的人……”男人用极少的词汇量坑坑巴巴地说着,他有个特点,无论说得多么费力,都会认真地调整说错的音节,用再多的时间也会想办法说完整整一句话。
好像能与人对话是多么令人珍惜的一件事。
这种说话方式,比起说的人、听的人更加痛苦,但好在淡定帝总是心如止水,无论多么坑爹也能面不改色地任他说完。——反正没事干,当作听个响呗。
然而比起这纠结的对话模式,何姑娘更受不了的是里头的内容。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又僵硬地闭上,好半天才面瘫地说道:“你不会是传说中的圣母吧。”
男人傻乎乎地眨着眼睛。
何奕皱了皱眉,她生平最烦的就是圣母和白莲花,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你不会还同情他们吧,同情那些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虐待你几十年、上百年,吃了你的血肉还觉得理所应当的……那什么玩意吧?”
男人愣了愣,极慢极慢地摇了摇头。
何姑娘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又欠费了。她敏思苦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在做过几百次心理斗争后献出了高贵的软妹币——替智商充了值。
“这么多年,有人对你好过?”
男人被说中了心事,他慢慢地缩成一团,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情景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微微颤抖。他的声音很小,就像从缝隙中流出来的一样,就连近在咫尺的何奕都要很仔细才能分辨出来。
果然如她所想,有人同情过他、对他好甚至试图救过他,他也曾经满怀期待地回应,但迎来的总是一次比一次更凄惨、更痛苦的结局。是啊,这么多的时光,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不被打动,就像何奕一样并不在乎他“药用价值”的人呢?
只是他们终归只有少数尔尔,敌不寡众,那些善良的人最后还是以一个凄惨的姿态被放在男人的眼前,用男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各式各样的方式遭到虐杀,只为让他明白逃跑是毫无意义的,只为让他……更加绝望。
男人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每一句话都割得他鲜血淋漓。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却又固执地想要说下去。何奕坐在对面安静地听着,没有特别的表情也从不出声打断,直到男人再也蹦不住地抽噎起来,她才靠过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会救你出去的。”她说得好像已经既成事实了一般,男人却猛地抖了一下,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紧紧地抓住何奕的胳膊。
“不、不!你快逃!不哟管唔!”男人用力地摇着头满脸焦急,“他闷很多很呛!不幸的!你一个银的话可以套!”
何姑娘只想把他的舌头撸直了。
“我逃不逃、怎么逃不用你来说。”她冷笑一声,根本不想搭理面前的人,“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从那堆东西那夺下了你,你就是我的战利品,而怎么处置我的战利品是我的自由。”
男人愣了好几秒才在何奕的注视下傻乎乎地松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但……但你……你不是说……”
“我是说我对吃人没兴趣,但我没说愿意把你拱手让人。”何奕收拾着地上的零碎理所应当地瞥了男人一眼,“而你如果不想再被绑起来,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我有事问你。”
男人委屈地缩在一边不哼不哈地点了点头。
“你说他们很多很强,知道具体有多少只吗?”强抢民男的女霸王盘腿坐在男人的对面,表情不善地补充道,“能用点头摇头解决的问题,就给我闭上嘴巴。”
万年被人欺的小粮食抖了抖,很无辜地摇了摇头。
何奕觉得被誉为淡定帝的自己终于遇到了克星,“那你为什么觉得它们多。”
“它们……吃……喜欢吃……地法、方……不、不一样……” 小粮食又抖了抖,再也没敢慢吞吞地修改读音了。
“……”
并不擅长吐槽的何奕姑娘都觉得槽点太多,吐不过来。但终归就是,每个或者每批的怪物爱吃的地方不太一样,所以他能分得出。于是想了想又道,“你估计它们能有多少,不要说很多,大概数字告诉我,几十、几百?”
“???”
“……”看到男人满头的问号,何姑娘无语了。
好吧,这家伙说话都颠三倒四的,词汇量也少得可怜,估摸是个文盲#你有资格说人家#不会数数。觉得有点蛋碎的何姑娘决定换个话题,“刚才你说有人带你逃过,对吧。”
男人听后眼中立刻黯了下来,连本就没怎么抬的头都更加低了下去,许久许久才想起何奕的要求,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好,”#有些人就是不懂得读空气#“那你记得逃跑的路线吗?”
男人没有抬头,更加轻地摆了摆首。
何奕看着情绪突然落到谷底的男人,感到格外的莫名其妙。就算这是个一问三不知先生,自己也没有责备他吧,语气也不凶啊。——决定将粮食君心情的改变归为:“一个人被虐久了会导致性格灰暗”,何姑娘决定发发善心。
“哦对了,你叫什么?”
……
…………
………………
对于一个身世悲惨又没有名字的人而言,何姑娘的“善心”无疑是恨恨地补上了一刀。但是情绪低落男人只是抬起头来对发问者露出疑惑的神情——用行动来演绎“我没听懂”这句话。
何姑娘也傻了一下,不过她的好友“智商”自从被贿赂之后还没下过线,用了几十秒的时间,她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您的延迟过高,请给高级智商进行充值#
“我是说,他们一般叫你什么……嗯,怎么叫你?”
男人想了下迟疑地说道:“肉……血……?是我……的……?粮、粮……食?”
啊,还真叫小粮食。何奕同学觉得自己不知道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于是只能表现得和往常一样的……平淡。
“嗯,我们换个话题。”对于这个尴尬的情况,【聪明的】何奕同学果断地选择逃避,“说一说,你们逃跑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是敌人太多了?或者救你的那些人有没有说过什么?”
#您的好友“善心”已下线#
“!!!”连珠炮一样的提问让名作粮食#并不是#的男人呆愣了小会,他大概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去消化那些问题,随后脸色一变、露出了又悲伤又绝望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看向何奕,但何奕知道这个人只是透过自己看向那藏在黑暗里的……那些想要忘记却又忘不了的曾今。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何姑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把善心叫回来。
男人却突然闭上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他的牙齿咬着下唇,立刻破口渗了鲜血。鬼使神差的,何姑娘居然伸出手来替他擦掉,男人愣愣地看着捏着自己下巴的人,见她默默低头看了一会,才把沾了血的手指放进嘴里,用一种平板而僵硬的声音说了句,“呃,嗯,不要浪费。”
并不知道刚刚遭到了非礼的粮食君抿了抿嘴,垂眼说道:“巴……特说……要破……真石?不、不……然……出不去……”这句话粮食君自己都无法确定,但何奕却听明白了。这地方可能有阵法,要出去要先破阵石,否则只能在林里乱窜。
也难怪她爬到树上也看不请外面。
总算找着了短期目标的何姑娘欣慰地点了点头,决定犒劳一下提供了重要消息的大功臣。
“来,吃吧。”她大方地将一根火腿肠递给男人,而自己则啃起临走时从驾驶员的背包里顺走的卤鸡腿……可想而知,傻乎乎的粮食君直接连皮带肉地张嘴咬了。
“……”
好吧,教育要从吃饭抓起。
☆、第11章 就算没穿越忠犬也照捡(4)
在湖边呆了两天,拜神奇的恢复力所赐,前一天夜里男人身上的伤就基本好全了。另外为了方便,何姑娘严肃地给男人设置了暂定名。
从此,名为“食物”的男人……悲惨地诞生了。
“食物,你过来。”何奕从树上翻了下来,明明是她对食物菌招手,却又不耐烦人家的迟钝、三两步地走过去把一个一面粗一面细的树枝丢到他面前,“把这个树枝抛起来,不用接、随便它掉哪都行。”
食物菌满头问号,但还是很老实地按照吩咐把树枝抛起来……落在自己面前。
“好,那就往这边。”何姑娘低头扫了眼草地,拎起背包就往细头的方向走。走了几步见食物菌还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又转回来踢开树枝,面无表情地说道:“无论是导师还是我的朋友们都忠告过我,当遇到无法确定的时候,除非身边没有一个同伴、否则不要自己选择前进方向。”
见食物菌还是没有反应,她又破天荒地继续说道:“虽然我完全不觉得,但如果你身边的多数人都达成了统一观念,那或多或少还是有道理的。”
事实证明,即便坑人无数,何奕同学也从不认为自己的运气有众人说得那么差。在她心目中,虽然过程是有那么一点不好,但不影响最终结果就万事大吉。
然而就算何姑娘破天荒地良心爆棚,食物菌还是满脸茫然地动也不动。
何奕同学满脸平淡地问候了一声自己的小学语文老师#老师捂膝盖#,直接过去一把将男人拉了起来,“有什么不懂就说,没有就爬起来给我走。”
食物菌就像人偶一样被提拎着半站着,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何奕姑娘抖了抖、觉得这模样看上去有点可怜。她反省了一下,把以前和队友的相处方式进行了严密地对比,又自顾自地认定,现在的自己各方面都做得十分完美、十分温柔。#论自恋是怎么诞生的#
但被“温柔”对待的男人却像没骨头似的膝盖一软,原本都放手了的何姑娘惊吓地将他扶住,然后被颤抖地双手抓紧了衣袖。
“同……伴……?”
男人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直到这时候何奕才发现,这人有着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并不是浓眉大眼那样,而是只有染上期盼才会有,漆黑却又明亮。
不由自主地,何姑娘又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她稳稳地托住他的腰身、用拇指摩擦着他消瘦的脸颊。这带出去养胖一点,说不定能是个人见人爱的帅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的何姑娘,不着调地想道。
她开的是她的脑洞,但可怜的食物菌去没得到回答,渐渐地他的眼神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