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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制茶具通身翠绿,宛如还是土上□□的翠竹一般。模样自然是干净清新,没有太大的花样和形状,似乎看着有些僻陋不堪。只是雍正很是喜欢,“原来和你说的椰壳做不得数,爷看着精巧却不顶用,你要是喜欢,日后就常来这里泡茶。”
日后常来?
禾青回身打量着除了案桌,茶具,茶几和美人榻外这些干巴巴的物什,空空无多,连点新鲜的花叶也不见。难不成四爷又觉得晋升位份的远离太过厚重,生了后悔之意?想让她闻弦知雅意,痛痛快快的离了钟粹宫,退出众人眼前?
凭着她往来无白丁,闲情雅致的性情,倒是说得上的缘由。可四爷不耐烦了,还能替你想得如此周全,留得颜面?禾青觉得自己是瞧着四爷并非当真恼她,心里又得意毛病,念头暗自在心下压了压。禾青笑话自己,点了点头,又摇头,“都是四爷的心意,自然喜欢。只是四爷还未说,这个南山阁是什么地方,怎么不曾见过?”
“怎么没见过?当年你不就是走到这里,寻不着回去的路了?”雍正抬眼,随意的看了禾青一眼。言语轻风淡雅的,只嘴角隐着戏谑的笑意。
禾青不能视若无睹,却不得不当作不见,反而不肯听雍正胡说八道的胡乱点头,脑子里却是泥浆似得,扭成了一团麻花。
雍正伸出手来,在禾青头上狠狠地一敲,“回神。”
“四爷怕是记错了。”禾青摸着头,道。
雍正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是你才入宫第二年,颁金节。”
满族算日子都是虚着算,禾青想她二十九年入宫,自觉地往后一推,面容一滞。若是算着颁金节,她倒记得那年因自己知晓留的宫中为奴不长,但去意不明,正是惶然。心中辗转一些情意,迫于身份名节,又恐自己往后日夜思属很不痛快,故而对着四爷心中都是暗自欢喜又抑不住的愁绪。
那日戴姑姑见她素装,略作打扮。又有小路子出面引她去,遇到了静候她的四爷。四爷说她穿的薄,约束却隐约亲昵。让她暖了手,又顺势送了香珠,借着醒酒的名头更让她跟着走走,事后她才确定自己是要做四爷的人。这一回想,禾青竟是处处细致都想了起来,神情也渐渐轻柔起来。
毕竟雍正为了避讳皇考,连着寝殿都变换了,设宴的地方也有所不同。但那些后面小路小院很少走动,禾青想不起来也不奇怪,毕竟只是那次夜里偶尔走过,哪记得住?
雍正很是满意,随着禾青的神色,面上带着喜色,“后来听闻,你回去后骂了爷许久?”
“怎么会?”禾青连忙摇头,她哪里敢张口骂阿哥?
“心里骂了。”雍正眉头跳了一下。
虽然时隔长远,但是依着自己的性子,在心里面谩骂几句是肯定的。禾青心中肯定的道,眼珠子却是游移四下,不自觉的有些心虚,“圣祖圣明,御下极严,怎敢如此。”
怎敢又不是不会。雍正腹诽,含笑点头,“那倒是爷想岔了。”
禾青抿唇矜持的勾着嘴角,半响才回过味来,“四爷怎么寻到了这里?”当初雍正领着奴才说走就走,徒留她一人,无奈求的这阁中奴才,送她一程才得以寻到出路。自此之后,再无来过。便是有心,却也忘了如何寻得。
总算是问到点上了。雍正如释重负的看着禾青,眸中明明白白的表露感叹。
禾青也觉得今儿有些不着调,遂只是硬着头皮只做不知。
雍正手里捻着一根茶针,无所用心的抬头打量着阁中,就如方才的禾青一般,看起来对于这一处也并不是很熟悉,“这一处早年就已空置,前些日子寻了出来,叫人收拾干净。虽是荒了些,却也是避暑佳地,你若是还要什么,叫奴才布置就是。”
“避暑?”禾青听到这两个字,脑门一下子清醒了。
“宫中需你操持,你性子实在急不得,又不愿在小辈前露色。索性宽敞,连坐几处都是冷清的地儿,你若是想改了做荷稥居,也可。”茶针在雍正的手里弯翘,扭转的不成形状。说的话,更是尤其轻巧。
禾青自然不能信说改了做荷稥居的话,一来这样改天换地太过麻烦,显得过于奢侈享受;二来费人力钱财,自己拿钱太过显摆,拿国库的钱则是中饱私囊。无论哪一个,都是给雍正抹黑且不说,原来是宠她的行径,也很容易在雍正的心里,当真添了一笔不渝。
只是心意已足,禾青也真不用勉强半分,便露出感动的神色。唇瓣嗫嚅两下,终是笑着应道,“大刀阔斧的谈不上,好在这一处没什么格局,既然是歇息纳凉,那就打通了放两张美人榻就是。”
你我各一张,便是最好。
雍正闻言好笑,“掌管后宫的皇贵妃比爷还小气,给你钱财也不肯多置办一些。”
“如何小气了?大不了就是做几个帘子,将格外的花草布置清爽。便是四爷来了,往美人榻上一趟,哪里不畅快?有什么缺的,再叫人添不就是了。”禾青很是干脆简单,顺手还指了阁中的案桌,“那张台子就往里面放去,或是写字看书,清净更好。”
“且说给你,你自己布置就是。只要往后不顶门拦人,自没人说你。”
开水烧的咕噜噜的吹泡,禾青提起茶壶,对着自下而上的冲下热水。茶针滚滚,一口气冲散舒张,茶水渐绿。禾青把茶水剔了这道,这才正经泡起了茶。
禾青泡的全神贯注,一张脸紧紧盯着手里的几道茶具,神情凝固一般。雍正渐渐地倚着座椅,身子一歪,一手撑着额头,道,“你这几日倒是躲得紧。”
“四爷对人冷得很,难免心里有些顾虑。”禾青嫣然一笑,很是大方的道。
雍正颌首,接过禾青递来的茶碗,握在手里。慢条斯理,更有些慢腾腾的启唇,“你在宫中只要保证后宫无事,自然一如以前。”
☆、第229章 夜静安水火不容
君若信你,便是幸事。
单从自己是妾室身份而言,这就是一件最好的结果。遑论是皇帝?禾青对于雍正的态度很是看重,一句言语更是一种圣旨,让禾青如释重负。
暮色苍茫,禾青把臀下一方坐的尤其暖和,手里悠悠茶香。雍正没有言表,禾青便荡心悦目的静若处子,巍然不动。
直到门外的奴才捧了热水进来,禾青才觉得堂皇,“四爷要在这里歇息?”
“有何不可?”雍正缓缓起身,苏培盛随之上前宽下外衣。
禾青连忙站了起来,左右张望,“四爷也说南山阁搁置许久,这数九寒冬,怎么能将就在此?若是四爷倦了,且叫奴才抬了轿撵过来便是。”
时隔一年多,但雍正卧病在床,缠绵反复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在禾青看来,就如同昨日一般亲近,又恰逢得知雍正的心意,禾青是如何都不能让自己显得太冷清。
雍正很是好笑,眉宇间透着揶揄的笑意,“此处僻静,却非荒凉,内里亦有床榻可眠。若是叫了轿撵,舟车劳顿不说,你舍得起身出门?”
禾青窘迫的顺着扭过头,探着里头张望,以此遮掩自己的面红。
这个天气,若是南山阁有一处可眠,那她定然是不愿走了。
奴才鱼贯而入端着洗漱更衣所用的布巾热水一等进来,因为南山阁实在太空,端来的水且都是木盖掩住。等进了门,又张罗着凳椅屏风而入。禾青在热水氤氲的盆上铺着脸,直到面上好些水珠子这才过瘾的洗了脸,再把牙洗漱干净。
直到禾青把衣裳换下,雍正便已更衣完毕。禾青不由快手许多,慌里慌张的把自己投进了水桶之中,半响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换上中衣。
禾青外拢着披风,踩着柔软的棉鞋。因着歇息舒服,青丝也尽数解下。禾青手指勾着一缕,卷了几卷,穿过了略显清风的堂屋。
雍正正在床上暖着,身子往外侧了些。床头放了一盏烛火,雍正就在这分明的光明下舒适的卷了一本书看着。禾青上前溜了一眼,一面把鞋脱下,“看的什么?”
“河间妇传。”雍正淡淡道。
禾青原来漫不经心地要上床去,闻得这一句,双眸瞪得滚圆,回过头来低呼,“四爷看这个?”
“你不是爱看么?”雍正并不觉得自己行径有何不妥,反而睨着禾青,顿了顿,“还想看?”
禾青把头狠狠地摇了几下,有些暗恨,“原就是打发着顽的,四爷说了不妥,就不看了。”
“那就是想看?”雍正点了头,似是思量的回头把河间妇传左右瞥了一眼,犹如打量着此书有和好看的疑惑,而后随意的将书一合,丢给了禾青。
不等禾青再有反应,雍正又不疾不徐的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水浒传。
禾青张口结舌的低下头,缩在床榻里方,面红耳赤的盯着河间妇传表出的一页上。
俄而又引至食所,空无帷幕,廊庑廓然,河间乃肯入。先壁群恶少于北牖下,降帘,使女子为秦声,倨坐观之。有顷,壁者出,宿选貌美阴大者主河间。乃便抱持河间,河间号且泣,婢夹持之。或谕以利,或骂且笑之。
那方是快意恩宠,这厢是缱绻缠绵。再下一处更是流露出艳色的片段,尤其身边还有个看书认真的人,禾青引得脖颈一片绯色。
咬着下唇,恩,她还是睡了吧。
如此一想,禾青眸子一闭,悠悠然的便睡了过去。
殿中烛火微晃,伴着一声齿间溢出的笑意,倏然熄灭,一室静谧。
皇贵妃册封的日子定在雍正十年初春,禾青自己就是掌管后宫之人,这一系列繁琐麻烦的事情,禾青避无可避的都要打理办妥。禾青推无可推,只能将裕妃扶起来,协助后宫事务。雍正对此没有异议,只是点了一句齐妃。
顺理成章的,禾青又叫了齐妃一同,隔三差五的三人就要在钟粹宫叫在一处。因为这个,每每后宫请安的时候,熹妃都显得很是安静。
齐妃看着熹妃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有些那年今夕,不知何夕的感慨。
后宫的贵人常在位份不足,但也各自分在东西六宫。除了钟粹宫和永寿宫,三妃宫下都有几位年轻的嫔妃。就如熹妃底下就有一位常在,在园中言语不敬,又是年轻,竟然和齐妃宫下的一位答应拉扯起来。
常在答应是哪个,什么样的,禾青尽都没有印象。三儿叫了镜儿上前,给禾青说清楚。
熹妃宫下的方常在,四年入宫。而齐妃宫下的答应,是七年入宫之人,为仇氏。本来就是一些小小的争斗,却不知说道了什么,仇氏言语嘲讽方常在狗眼不会跟主子等话。熹妃靠的就不是帝王恩宠得意的。底下的方常在更是入宫几载,至今也不过侍寝两次。
镜儿说到这处,脸上哂笑的弯着嘴角。方常在应该是只有入宫那一次的,却不想在院子里碰到雍正。送上门的女人,又本来就是自家的人。年轻水灵,苏培盛眉眼一动,便又安排了一回。
熹妃在永寿宫讨喜,心里本就难受。自己宫下之人越过自己得宠,熹妃怎能释怀?方常在也亏得当年还有皇后压制,故而自此失宠,若不然这条小命也要丢去。
禾青逡了熹妃一眼,点了点头,“说重点。”
镜儿駑着嘴,眨眼扑棱着眼底光色,“重点是,熹妃一心扑在四阿哥身上,对宫人似乎也宽松许多。方常在跟以前一样,每日都出去院子里走。可惜她身子单薄,遇到了性情张狂的仇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