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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宝泉连忙过来扶着主子:“陛下,先回去休息吧,您今日操劳太过了。”
这些事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清楚,皇帝还是最重视自己的身体,并不理会义王,只招呼几位老亲王和睿王一起回去。
冷风萧瑟。
义王呆站良久,才被宫人催着出了宫,只是心中却不像来时那般志得意满。
雯姑娘却是已经没人理会,义王甚至连看她都没多看一眼,她也只好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好在宫中并未留客,要真把她留下,恐怕她自己也能吓死自己。
皇帝回了紫宸殿,歇了半晌,又吃过药,渐渐觉得脑子清明,一点点回忆思索这几日之事。
越是思索,越能品味出阴谋。
“儿子,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他终究还是最信任方容,也信任那些老亲王和睿王爷,应该说,他信任他自己。
一早他就对方容定了性,认为他因为身体缘故,清心寡欲,自然就不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孙神医也说过,容哥儿能活到现在大不易,恐怕是天生心胸开阔,乐观豁达之人,若不是至情至性,若不是清心寡欲,恐怕早就夭折多年。
他信任孙神医的本事,再说,还有一群太医附和,容哥儿自然比别的进取心强盛的儿子们要值得他信任爱重。
“哎!好不容易过几天清净日子,这些逆子!”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不免精神萎靡,传了话,让人去盯着忠王、义王,还有其他几个儿子,就躺下休息,闭上眼也睡不着,女官点的香不够清淡,屋子里热的不行,又叫了两个宫人进来打扇,还是心烦意乱。
昏昏沉沉地,刚有一点儿睡意,郑峰就过来回禀,夜行人那边有了消息。
皇帝坐起身,也不大焦虑,喝了两口茶水,平缓了下气息,按照孙神医以前教的,盘膝而坐,从上向下,轻轻揉按几处穴位,按完神清气爽,这才坐稳当听郑峰回禀。
“万岁,我们的人发现有一女子偷偷摸摸去找赵稳婆的二儿子,两个人私下谈论……”郑峰停下,压低声音,“意图构陷太孙殿下。”
皇帝手一抖,深吸了口气:“人呢?”
“现已经拿下,秘密送进了宫,万岁可要亲自审问。”
“带进来。”皇帝冷声道。
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一个穿着打扮就和普通妇人差不多的女子被带进紫宸殿。
皇帝一看见她,就皱起眉头,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道:“抬头!”
那女子动也没动一下。
皇帝冷笑:“薛晴,朕记得,朕的忠王曾经为你求一县主的封号,你自己到有自知之明,知道不配,不肯受,也幸好你没受,否则今天处置个县主,总比收拾个孤女要困难些!”
薛晴抬头,双目含泪:“陛下,是我和太孙有仇,因他看不上我,心存怨念,这才找他麻烦,此事与忠王殿下无关。”
皇帝深吸了口气。
连郑峰都耷拉着脑袋,心中苦笑,这简直是火上浇油,谁会相信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要害太孙?
薛晴留在忠王府,迟迟不肯出嫁,连忠王亲自做媒,她都不乐意,那种心思,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
一黑衣夜行人上前,低声和皇帝道:“陛下,十二月二十三日,辰时三刻,薛晴与义王密会于秋园,十二月二十九日,二人……”
一连串的消息爆出来,皇帝脸上的阴云,已经让所有的宫人吓得浑身发抖。
薛晴猛地挣开,趁人不备,一头撞在玉阶,鲜血横流,郑峰脸色骤变,连忙扑过去检查,见她还有一点儿气息,连忙叫人过来抬下去救治,自己跪下请罪。
皇帝却没了心思,一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事情已经很明朗,不用再审问,也没必要再审问,他甚至不想见义王。
虽然义王大约听到一点儿消息,跪在紫宸殿候见。
呆了许久,皇帝才站起身,连声道:“快,去接太孙!”
郑峰连滚带爬地滚出去,带着侍卫就冲去接人,连皇帝也坐不住,披上衣服,带着人就直奔刑房。
太孙受审,还是秘密受审,总不能扔去大牢,只能在刑房。
紫宸殿的刑房还和后宫的刑房不同,那地方但凡进去,只掉一层皮就被放出来,那都是绝对幸运儿。
一路冲到刑房,皇帝一进去,心里就一咯噔。
郑峰也恨不得死了算了。
一群宫人跪了一地。
方容看起来其实还好,他到底是太孙,尊位并不曾废除,这些宫人也不敢太作践他,让用刑,也只是在他身边人身上招呼,至于他,只是旁观罢了。
但他的身子骨实在弱,刑房里阴冷,又是水牢,冰寒刺骨的水没过膝盖,没一会儿就冻得脸色发青,昏昏沉沉。
皇帝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见太孙倒在水牢内,气息奄奄,衣衫单薄,脸色惨白,心疼的不行,连忙亲自过去把人抱出来,脱下外袍给他裹好,连声喊太医。
郑峰也不傻,早早就让太医候着。
一行人直接将方容送到紫宸殿安顿好,叫了好几个太医,开了御寒的药。
皇帝根本顾不上别的,先给他看腿。
那些太医让万岁爷一盯,根本就不敢说什么,一个劲儿保证尽心尽力,一定不让太孙留下后遗症。
整个紫宸殿一乱,满宫廷都惊动。
太医们出出入入,知道的都知是太孙病了,不知道的还当万岁有什么不好。
一片杂乱中,东宫忽然失火,又传出有刺客意图刺杀太孙妃,还有人说,太子妃拿太孙妃当挡箭牌,差点儿害得太孙妃惨死。
所有的乱子一瞬间爆出来,整个皇宫风声鹤唳。
幸好很快有人来报,太孙妃平安无事,已经从东门出宫去了,宫门守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敢阻拦,只留下东宫所有的账册和库房钥匙,还有一张短笺。
上面只写了寥寥四字——‘小受大走’
皇帝青筋毕露,气得命人先关押义王和忠王,才怒道:“难道你媳妇还当是朕要杀她?”
方容笑了:“就请父皇放她去吧,孙儿还羡慕她的自在。”
他有一种预感,他的姝娘会让整个天下震惊。L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叛乱
皇帝这一次是真正大怒,对义王失望至极。
这个他曾经钟爱,并且抱有大希望的儿子,竟然一手坑自己的侄子,还要借他兄长之手。
当初给他这个‘义’字,算是彻底没有意义。
“义王可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当庭怒叱义王之事一传出去,就有几个老狐狸老大臣心里叹气,琢磨着赶紧乞骸骨,回家算了。
朝廷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们可不愿意再搀和。
不过,在金銮殿上。
皇帝虽然高高地坐在龙椅上面,存在感却已经明显衰弱,相反,真正让人看在眼里的,是那个病弱的太孙殿下。
他的病体,苍白的容颜,只有没看见他的人才会在意,真正看到他,都不知不觉被他的气度影响,还有位三朝老臣言之凿凿,说他和当年的齐王很像。
这话在外人听来,许是贬义的味道很浓厚,宫里夸人像个叛逆,不是好话。
可真正在朝中几十年的重臣心中,齐王那就是天下英才之首,陨落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别说现在这个老皇帝,就是当年那个领兵出征过,威名赫赫的皇帝,也要矮他一头。
拿方容和齐王比,那绝对是盛赞!
“齐王那种人,不为君王,就只能死。”朝中好些老人,当年心里头就清楚,齐王越出色,越优秀,越让人敬佩,就越危险。
他这种人,从不肯低头,若不幸没能生在乱世,自己为帝王。任何一个君主都容不下他。
几位老大人,哪怕当年受齐王之累,因为当今陛下的凶残,失去亲人故友,他们也没想着恨齐王,恨陛下,只能怨老天无眼。
五月二十六日。帝邀众位大臣与新科进士。同登西山之上,圣人塔楼,拜圣人。留下墨宝,欢宴畅饮。
皇帝也难得是意气飞扬,这几个月来,积攒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连酒都多喝了两杯。
正热闹,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身着银色铠甲的禁军士兵浑身鲜血。满脸泥污,狼狈而来:“陛下,陛下……”
“义王倒行逆施,以清君侧之名。带兵杀入西山!”
还没登楼,他这一嗓子,整个塔林都乱起来。好些大臣脸色骤变,士子们或者呆愣。或者咒骂,或者暴怒,或者哀嚎。
皇帝闭了闭眼,脸色涨红,隐约还能听到喧哗声,打斗声。
那个禁军士兵浑身是伤,哭喊:“义王说太孙殿下乃是齐王孽子,欲报仇,挟持了陛下!”
皇帝苦笑:“现在到不说他是高文渊的儿子了!”
方容一皱眉,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不过,他也顾不上别的,长身而立,冷声道:“黄爷爷,请您下令,孙儿愿当盾牌!”
他的声音并不算高昂,只一句话轻轻朗朗。
那些原本是安王府的侍卫,如今是太孙亲军的一批侍卫,已经牢牢将塔楼保护起来,闻言高呼:“誓死奋战,护卫陛下!”
一连串的高呼声绵延不绝,一下子就冲击得下面马蹄声,骚乱声没了声势!
皇帝心中顿时松快。
连那些士子大臣们都安静下来。
方容领着人,骑马带着一排侍卫越众而出,旌旗招展,禁军紧随其后。
还未出发,已经有禁军探子又来报信。
“义王和延国勾结,延国的大将军胡志率领二十万大军连战连捷,杀到江南了!”
皇帝一怔,心里咯噔一声。
方容的脸色也变了变,却是纹丝不动,继续前行:“打回去就是!”
“对,打回去!”
“咱们大殷朝难道还怕一小小延国!”
臣子鼓噪,皇帝低垂下眼眉,却没这些人的信心,他很清楚,可怕的不是延国,而是这一个乱字!
只希望那些乱民们别像他想的一样,趁着大殷朝内忧外患之际,再起祸患。
这时候,却顾不得以后了。
说起来,今天万岁爷带着这些士子出游,自然是选的好天,碧空如洗,草木茂盛。
圣人塔林附近,更是书香气弥漫,浸润着难以名状的气质。
禁军人数不多,援军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来,形势并不理想,方容领着一群侍卫,一直站在最前面,遥遥能看到义王的战旗。
手握战刀长枪的士兵,凶悍异常,直扑过来,狠狠地撞在防线上,要不是禁军装备精良,人人都是高手,承受压力的能力也强,恐怕只一下,就溃败而去。
义王的这些兵将,都是精兵,都是强将。
方容忽然有点儿酸楚。
大好儿郎,没想到不能去真正的战场上杀敌,到要死在内斗上,也不知他们到了九泉之下,能不能心安!
面对猛烈的冲击,方容的亲卫们靠着盔甲坚韧,挡在前面,第二排软甲的战士,自有极为管用的弩箭招呼。
他们装备的弩箭,都是许薇姝特别设计,射速快得惊人,一个照面,进攻一方的士兵就像被镰刀割去的杂草,倒了一地,攻势顿时受阻。
义王显然也不是庸人,知道气势一泄,就有可能麻烦,也知道不该拖延时间太长,连忙派人高喊——“他们的弩箭肯定不多,都不要怕!”
弩箭的确很有限,方容他们人数也太少。
只短短一个时辰,侍卫们的力气渐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