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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菜品啊,难道殿下还藏了什么珍馐美味?”
    “别在此吊人胃口了,殿下快命人呈上来,让咱们饱饱口福。”
    众人热闹打趣,到这酒足饭饱之际,让大家知道还有菜品未呈上,真是有些让人猜不透了。
    阿胤转头看我,咧嘴一笑,唇边尽是苦涩。
    面对他的笑我竟莫名紧张,指甲掐疼掌心,结痂的冻疮因这个动作撕裂,刺心的疼。
    本想着丢个笑给他,告诉他我一切安好,可此时用尽浑身力气,也做不出违背心愿的事。于是我只得垂下头,偷偷掏出锦帕,一圈圈缠上流着血水的伤口。
    “殿下若再藏着,我可要去御膳房一探究竟了。”
    阿胤越是不说,众人越是起哄,又借着几分醉意,便少了平日里那些礼仪束缚。
    “是几道专门为有孕妇人烹制的寻常菜品,并非大家想的那样。”他笑着说道,又回头看我。
    原本坠入谷底的心瞬间飞上云霄,阿胤啊阿胤,心思果然细腻,我还未跟他提起有孕一事,他便早已了然于心,还让人特意为我烹制菜品。
    重逢不过才半日,他是从哪刻起察觉到此事的,难道是入宫门时我掩嘴呕吐?
    又或是,被他瞧出今晚满桌珍馐美味,我只应付动了几筷子,还设法逃过众人的邀酒?
    我回敬他暖暖一笑,还不自觉羞红了脸。
    在众人面前大方袒露我们的关系,他难道是想结束这场偷偷摸摸的幽  会?
    “有孕的妇人,喜事喜事,敢问殿下这大喜之人是在座哪位?”
    阿胤似笑非笑,抬眼瞟向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他要选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将我的身份公众于世?
    不安的心跳如擂鼓般,几乎要冲出胸口。阿胤啊阿胤,我什么都不怕,只要你把我带在身旁,我就会一直跟随你的步伐,直到地老天荒。
    阿胤轻启薄唇,云淡风轻的说着。“是本太子府中一位小姐。”
    “这可是殿下第一个孩儿,臣等可有幸见一见这福泽滔天的贵人?”
    阿胤笑着转身摆手,坐在他身后的女子缓缓起身。“怜儿,还不见过诸位大人。”
    怜儿?那个与我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女人,阿胤竟然与她有了孩子?
    差点跳出胸膛的那颗心,现在直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我重重将手中鎏金杯盏摔在案几上,本是清脆响亮的声音,却在此时淹没在阵阵鼎沸恭维道喜中。
    也是,我不过跳梁小丑一枚,怎会有人在意我的悲喜。
    他与别人有了孩子,那我腹中的孩子呢,阿离呢?那个口口声声说只将我一人放在心上的男子,怎能以转眼就上了别人的*榻?
    “让我们共饮一杯,庆贺南宫皇族人丁兴旺,福寿绵长!”
    又有人举杯邀酒,这次我没逃,如今逃不逃又有谁会在意?
    我重新握紧面前鎏金杯盏,关节上手背上结痂的冻疮,一道道裂开,鲜红的血痕,比这杯中酒更胜一筹。
    抬头一气饮尽,杯盏重回案几时,阿胤盯着我眉头紧皱,眸子中似有不舍。
    不舍,这个时候还能从他眸中看出不舍,我也真是蠢的可以。
    “不知怜儿小姐腹中孩儿几个?我家夫人也刚有身孕,若是有幸能与小姐多走动,也能沾沾福气。”
    谁有想要这泼天的富贵,现在连孩子的光也不肯放过。
    “回大人的话,怜儿腹中孩子一个多月大了,承蒙您厚爱,怜儿自己高兴的紧。”
    众人又是笑,场面何等热烈。
    我去梁王府不过短短两个月,她便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阿胤啊阿胤,你怎能在我刚离开就将别人搂入怀中?是觉得此事与我无关,还是料定我不会计较?
    怎会不计较,世上有哪个女子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还笑着祝福。
    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爱人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听众人对他们的祝福,如傀儡般呆坐在高堂之上,或哭或笑都没人在乎。
    我拂袖离开,当双脚迈出宫门时,身后欢腾还在继续,好似在嘲笑自己果真是可有可无。
    “娘娘,晚宴还未结束,这样离开不合时宜呀。”
    “娘娘,若是染了酒气,咱们出来透透气再回去可好?”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打这边走不是回寝殿的路啊。”
    我骤然停住脚步,转身冷冷盯住身后喋喋不休的小宫女。她被我冷冽眼神吓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滚回去,别再跟着我!”
    我转身接着往前走,茫茫夜色中也不知道前面是何处。小宫女果真很听话,没有再跟上来。走累了,直接在一处宫门外的石阶上坐下休息,喝了酒腹中*滚烫,如快要炸开的心一般。
    他曾说要带我回家,我也信了这里将会是后半生的家,即使亲眼目睹屠宫时的血腥,我也将全部责任归于自己胆小怯懦。
    可这到底是怎么了?还不到两个月,一切都变了。我守着什么样的未来,他又能给我什么样的未来?
    冷风吹来,夹在着鹅毛般的大学,福绵宫中的盛宴还在继续,灯火辉煌的场景直接将门外的苦疾寒冷隔绝成两个世界,当然也包括我这个可有可无的人。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风中传来女子沧桑哀婉的歌声,我欲哭无泪,自古宫中多怨妇,想不到最后自己也沦落成其中一个。
    “哎呦喂,娘娘您怎么坐在这里呀?奴才这就送您回去。”
    远处走来个小太监,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见到我慌忙跪下行礼。
    “不用,你且滚远些。”扰了我的清净,起身正要离开时,那歌声又伴着风飘来。
    “是谁在唱歌?”我问他。
    “回娘娘的话,是皇后娘娘在唱歌,就在斜前方皇上的寝殿。今晚是小年夜,我前来给娘娘送些饺子。过了午夜总管就要发赏钱给大伙儿,奴才需快些了。”
    我抬手夺过食盒,冷冷说道。“我去好了,你回吧。”
    “这个这个……”
    “滚!”
    雪下得很大,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踩上上面咯吱作响,歌声越来越清晰,直到我推开那扇门,她还伏在榻边吟唱。榻上躺着曾经威风八面的皇上,这些时间下来,已经面色蜡黄形如枯槁。
    房中除了皇后外并无他人,好像都去抢着领赏钱了。眼前这两个曾经站上权利巅峰的人,还比不过几枚铜钱,真是可笑。
    我嗤笑出声,皇后这才察觉有人来此,听了歌声,转头看来。
    “你笑什么?”与皇上相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苍老惨败的容颜下,神情却依旧高傲。
    “笑你可怜。”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年夜了,送些饺子过来。”将手中食盒放到她面前,选了处凳子坐下,上面布满灰土,显然这些日子阿胤并没有善待她。
    “真是想不到啊,有朝一日我堂堂南凌皇后还要受你恩惠。”她眸中噙满泪水,声音哽咽。
    “觉得委屈?那何不喂皇上服下解药,有了皇上为你撑腰,你仍旧还是南凌高贵的皇后。”我拢了拢衣衫,出来急没带披风,想不到这殿中竟和外面一样冷。
    “哼,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她鄙夷一笑,揣测我的心事。“皇上醒了,看到心心念念的瑶光,怎还会记得起我?倒不如像现在,他真真正正只属于我一人,一生一世就我们一双人。”
    “我不是瑶光,也不屑做那样的蠢女人!”
    她伸出苍老的手,扶着皇上整齐的发鬓,有意无意将我的神色尽收眼底。“为男人伤了心神,还说自己不是蠢女人?今儿个是小年夜,按照惯例大伙儿是要参加晚宴的,你连个下人都不带就跑出来,胤儿可舍得?还是你发现他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所以急着逃离?”
    “闭嘴!你给我闭嘴!”她为何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句句都戳在我心窝上?
    “你和瑶光有着同样的面容,就注定和她有同样的结局。将一切都累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注定输的凄惨,就像我和瑶光一样!”摇曳烛火中,她笑声凄厉,如夜鬼般。
    我紧紧捂住耳朵,可这些话还是长了脚般挤了进去,寻找那个我刻意忘却的梦,一遍接一遍不停的说,将我的心撕成碎片。
    “我不是棋子,不是!我不会任由别人摆布,我的命一直攥在自己手里!”朝着她大喊,借此来消除心中恐惧。
    她缓缓起身,高傲的仰高下巴,摘下耳环,轻轻一捏便将金坠子打开,取出藏在里面的黑色小药丸,递到我手里。
    “这是千日醉的解药,也许有一天你能用的到。”她将耳坠重新带回,对着铜镜理理斑白的发鬓。“这是刚入宫时,皇上送与我的,这些年它们不曾离过身。不久后我就有了正儿,被皇上立为太子,那时的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我终还是败在了她手里,自打她再次出现,就直接勾走了皇上的魂魄。求而不得,他便命人寻遍各地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一遍遍唤着瑶光。”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正儿这一辈人也在重演父辈的惨剧。南宫胤夺了正儿的太子之位,皇上将他驱逐出京都做了梁王。我是高高在上的南凌皇后,怎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这般任命,只是一次次游说都被正儿一句无心留恋王位做借口给打了回来。直到有一天,我向他提及你,正儿的神情终于跟之前不同了。”她猛然转身,眸中尽是恨,将我碎尸万段。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生着一张与瑶光如此相像的容颜,蛊惑他们父子三人不得安生!”她忽然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狠狠说道。“我诅咒你,用我的命诅咒你,一生终不得所求!”
    “你这个疯子!”一生终不得所求,这个疯女人是想将我推进万劫不复之地。“你不会如愿的,我不是什么瑶光,为何你们一次次拿她来折磨我?”
    阿胤、南宫正还有皇上的脸在眼前轮番出现,有的要我只信他,有的念我是亲人,还有生生将我当作别人。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只有这一颗心,又该去信谁?
    我用力一推,皇后如稻草般轻盈,摔在地上也无声无息。
    “我不信命,也不会再信任何人!你休要吓唬我,从今后我的命只攥在自己手里!”
    我夺门而出,孰料外面的雪已经漫过脚踝,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跑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好想好想阿胤能在这个时候出现,搂着我温柔说着带我回家。
    路径斜坡处,忽然脚下一滑,慌忙伸手去抓两旁的树枝藤蔓,无奈这些东西在隆冬变得不堪一击,我倒在雪里,滚下斜坡……
☆、210孩子没有了
若是那场小年夜晚宴,在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到阿胤坐在榻边对我温柔的笑,这一切该有多么美好。
    可该死的在我们之间,偏偏要生出那么多事端,果真如皇后所言,我这一生都不能得偿所愿吗?
    “阿瑟,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水?你们快去把太医唤进来!”
    阿胤为我忙前跑后,神情焦急。太医们在他暴吓声中鱼贯而入,为我把脉诊治。
    “殿下,娘娘已无大碍,臣下去开张药方,需按时服用,不出一月定能康复。不过……”老太医支支吾吾,阿胤耐不住性子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