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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纪知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最骚的是,这时候的女主盛月姬站了出来,她看在龙珠之一温北川的面子上,让纪知遥留温阮一命,纪知遥留了。
温阮却生不如死,疯了。
她每日蓬头垢面,衣不敝体,在街上哭喊着“阿爹,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啊,阮阮听话,阮阮不嫁了”。
她成了人人可欺的过街老鼠,浑身恶臭,垂髫稚儿都敢向她掷石头,直到三年后才被病痛和心魔折磨致死。
这就是女配温阮的结局。
手握一副天胡牌,活生生作成了全书里下场最惨的女配。
温阮回顾了温阮的一生,撸了撸猫儿“啧。”
二狗子笑问“你说她活该不?”
温阮没回答。
得了别人的身体再活一回,如果再骂她,就有点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意思了,不厚道。
次日,她的大哥温北川来春庸阙找她,说要带她去渔樵馆正式谢过阴九。
温北川此人,成熟稳重,很有钟鸣鼎食世族长子的风度和仪态。
但他见到温阮时,表情略不自然。
从他跟盛月姬在一起成为七分之一后,他妹妹看见他就黑脸。
他知道原因,可他放不下盛月姬,一如爱上她的其他男人一样,甘作裙下臣,不求一心人。
“小妹。”素来从容自若的温家长子,唤温阮时,很显局促。
温阮也知道原因,但温阮冲他浅笑“大哥。”
温北川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阮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哥哥了。
昨日夜间听二弟说小妹性子好了不少,他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么?
“小妹身子好些了么?。”温北川笑问。
“多谢大哥关怀,已是无恙。”温阮依旧保持着同样的笑容。
温北川听到这乖巧的话儿,心中一暖,带着温阮往渔樵馆走。
渔樵馆内,阴九正在下棋。
见两人进来,他拈着棋子,随意道“大公子,温姑娘。”
唤“大公子”时,他语气自然。
唤“温姑娘”时,他音调促狭。
温阮听得,心口微堵。
“昨日幸得阴九你出手相助,小妹才能歇息片刻,今日我特意过来答谢于你。”温北川说着招手,身后的下人托着银盘上前来,银盘里呈放着金玉之器,俱是珍贵。
阴九照单全收。
“温姑娘可好些了?”阴九又是那副玩味的语调。
温阮抬眸“多谢阴公子关怀,已是无恙。”
温北川听着此话眉头一皱,他小妹今日说话,是照着一个模版说的吗?连音调语气,都与当时回自己的话无半分差别。
阴九却有些意外,温姑娘今日说话,客气得挺有距离感啊。
温北川与阴九边下棋边说话,温北川执白,阴九执黑,两人在棋盘上厮杀,以温北川惨败告终。
“阴九,你这等棋艺,便是去当个夫子,教皇子们下棋也是绰绰有余的。”温北川笑道。
“大公子抬爱。”阴九捡着棋子放进棋盒,那棋子是由黑白双色之玉打磨而成,落盒之时,玉子相撞,脆响清远。
他偏首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侧的温阮,温阮正揉着她怀中那只看上去才几个月大的大脸奶猫。
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不吵不闹。
安静得宛似不存在,反常得古怪。
二狗子“咪噢”地叫了一声“咱两出去溜达一圈呗?”
温阮起身,走到温北川跟前,笑说“大哥,我出去逛逛。”
“好,带个下人,若有什么事,便着人回来传话。”温北川有些动容,以前他小妹若要出去哪里,根本不跟他提前招呼的,很是不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中。
阴九放下棋子,说“正好我也要出去,不如我陪姑娘一起?”
温阮看看阴九。
行,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认这个栽。
“好呀,那便有劳阴公子。”温阮柔婉笑语。
温北川见有阴九跟着,便也放心。
温阮抱着猫,与阴九并肩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京城之所以是京城,除开王宫建在此处外,热闹也是旁的城镇难以比拟的。
温阮买了个糖面儿咬在口中,偶尔还掰一点喂猫,行走间,不急不缓。
阴九走在她身侧,细瞧了她一会儿,这温阮,是怎么了?
温家小女,以前行事总是风风火火,做什么都急得像要赶去投胎,也喜欢叽叽喳喳地说话,旁人看着是活泼,他看着却是聒噪。
可自昨日起,温阮却贞静得如换了个人。
他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提起话头,“大公子今日送来的金玉之物,乃是谢我对姑娘你的搭救之恩。”
温阮“嗯。”
阴九“搭救之恩的钱是给了,摸我的钱呢?”
温阮“……”
原来他主动提出陪自己逛街,是为了讨赏钱么?
倒也是应该的。
温阮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贩摊子,买了把精致的折扇递给他“谢谢。”
阴九接过折扇在掌中看了看,又说“我很贵的。”
“这样啊。”温阮点头,身子微微一挺“我也挺贵的,不如你摸回来?”
阴九“……”
他故意提起这茬,是想试试温阮是否真的沉得住气,而非故作贞静,没想过这一出的。
他有点不知如何接温阮这略显生猛的话。
温阮却问“不好意思么?”
阴九“……”
温阮想了想,捉住二狗子的爪爪,又让阴九竖起手心,她握着肉乎乎的喵爪在阴九手心里按了一下。
“干啥,给我个五啊?”二狗子不懂温阮在干嘛。
温阮抱着二狗子,对阴九一本正经地说“它踩过我的……嗯,你这也算是间接摸了回来,我们扯平了。”
阴九“……”
二狗子“卧槽阮阮你天天摸我你给钱了吗?你是不是在搞种族歧视!我要投诉你!”
温阮抱着猫往前走了,阴九还立在原地,看看自己的手心,再看看另一手中的折扇。
他阴九,今日竟被一个黄毛丫头堵得无话可说?
生来倒是头一回。
阴九不信邪,他不信一个人的脾性可在一夜之间转换,便又道“你大哥去听白楼了。”
温阮“嗯。”
阴九再度疑惑。
听白楼,京城中最负盛名的红粉之地,盛月姬便是那里的歌伶。
温阮以前一听这个地方就气得破口大骂,毫无理智可言,尤其是见不得温北川去听白楼找盛月姬,见一次骂一次不知廉耻。
今日?
“温姑娘似乎,不以为意?”阴九不死心,再问。
“阴公子希望我有何反应?”温阮咬了口糖面儿,几缕白丝般的糖线落在她微微桃色的唇上。
她回头看阴九,并抿抿唇,将唇上的糖丝抿入口中。
阴九看着她抿唇的动作,迎上她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神,兀自笑了下,“温姑娘,好雅量。”
怀中的猫儿开始叫“我咋觉得这老哥在故意激怒你?”
温阮听着微笑,激怒我?那可有点难。
迎面来了一匹马,马儿跑得急,蹄子扬到了温阮眼前,她怀里的二狗子发出惊恐的尖叫,蹿跳出去。
阴九稍稍握了一下掌间的折扇,冷眼看着温阮,等着她的反应。
温阮立在原地,轻轻抬眸,嗯,要再死一次了么?不知道死掉这种事是不是也可以一回生两回熟?
阴九看得奇怪,她,不怕?
温阮不是在找死,她只是跑也跑不赢那马蹄。
眼见着马蹄要踏在温阮身上,阴九一跃而出,手中的折扇灌满力道,点在马颈一处穴位上!
又顺手扣住温阮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马蹄高扬,发出嘶鸣。
马背上的人勒住缰绳稳住坐骑,居高临下地看着温阮“是你?”
温阮听到这勉强算熟悉的声音,认出是纪知遥。
第4章
但温阮此刻还在阴九怀中,且脸朝着他胸膛,坚硬的胸膛。
“谢谢。”温阮礼貌地向他道谢,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阴九听出这声“谢谢”与之前她说的“谢谢”简直是一模一样的音调,节奏,语气。
如同模版里印刻出来的。
他扣住了温阮往外退的细腰,在她耳边轻声问“这次的救命之恩,温姑娘准备怎么扯平?”
温阮抬起眼睛,对上阴九似笑似戏的目光。
这个不怎么好扯平,总不好诅咒他遇上生命之危,而且还刚好被自己所救。
所以温阮不说话,只是小手别开阴九的大手,并缓缓抽出另一只被他握在掌间的手腕,又说了一声“谢谢。”
仍然是一模一样的语气。
向阴九道完谢,温阮才回身,望向高高在上气宇轩昂的纪知遥,不气不恼地问好“安陵君。”
纪知遥再次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又联想了一下昨日她下药之事,总觉得荒唐。
“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纪知遥这个人说话,当真不给人留情面。
而且他险些撞了人,也不先说声抱歉。
非常,没有,礼貌。
温阮还没出声,倒是二狗子走过来,又跳进温阮怀里喵喵叫“这话我说没问题,他纪知遥说就有点自恋了啊!”
温阮笑着低头摸了一下二狗子,心平气和地说“我大哥去听白楼了,安陵君行色如此匆匆,不惜当街纵马,可是急着去找盛姑娘?”
纪知遥微微一愣。
温阮仰首看他,柔声笑语“那你可要快一点,说不定还赶得上他们穿衣服。”
阴九在她身后,垂眸忍笑。
好一张利嘴。
“温阮?”纪知遥却调转马头,对着温阮。
“三人行也是好的,不知安陵君是否尝试过呢?”温阮转了一下指间的糖面儿竹签,仍是那副客气礼貌,平和柔婉的语气。
“温阮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纪知遥被她这样无遮无拦的话激怒,按下了音量 号键。
“我在为您出谋划策,愿安陵君早日抱得美人,及美人的后宫,归。”
温阮语气不变,缓声慢说,“还有,我与安陵君并不相熟,还望安陵君唤我温姑娘,才不算唐突失礼。安陵君乃是儒将,饱读诗书,这点礼义廉耻,必是知道的吧?”
跟一个愿意和其他男人分享同一个女子的男人,谈礼义廉耻。
阴九暗想,温阮很懂怎么往人心口上扎刀子。
他喜欢。
纪知遥怒极反笑,他松了缰绳,倾身向前,看着温阮“昨日不惜下药来找我的人,是谁?今日跟我谈礼义廉耻?”
温阮无辜地看看他,又看看阴九“阴公子,昨日我不是一整日都在你的渔樵阁么?”
阴九转着手中的折扇,看了温阮一会儿,你就料定我一定会帮你圆这话头?
温阮读出他眼中的问题,却并不担心,他既是温府门客,怎么也应该帮着温家的人说话才对。
果然,阴九说“正是。”
温阮轻笑,回头看纪知遥,“看来昨日,有人眼花了呢。听说,嗯嗯过多的人会肾虚体亏,安陵君,多多保重啊。”
周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饶是阴九也微感惊异,没想到温阮会敞亮堂皇地说出这样大胆的言辞。
纪知遥久久地凝视着温阮。
二狗子说“卧槽死亡凝视!阮阮你完了!”
温阮用昨日那种平静又陌生的眼神,再次与他对视。
比瞪眼睛么?没怕过。
许久之后,纪知遥才说“温姑娘,好口才。”
温阮心想,不及您的口i活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