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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帝定定地看着温阮,张了张干渴的唇,很久没发出声。
温阮抱起猫儿窝进椅子里,看着惨白阳光里文宗帝同样惨白的脸,细小的微尘在光柱间腾飞翻转,她依旧轻声说:“文宗帝,我有说错么?我前段时间一直觉得很奇怪,在你身上有两种情况太过矛盾。”
“一方面你说你爱我娘亲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她纳了淑贵嫔,还去听盛月姬的歌声,最后还想将我收入宫中,可是另一方面你明明是个睿智狠辣的君王,作为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帝,你不可能如此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旧事中,这些事可能会占据你生命中的一个角落,但只会是一个很小的角落,绝不足以影响到你对朝事的判断。”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你只是表现出你爱我娘亲爱得死去活来。”
“你是一个处处追求极致完美的人,你出宫去听盛月姬唱曲,只要足够小心就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可你依旧让三皇子随时做好为你背锅的准备,你不容许任何微小的失误和偏差。”
“而我娘亲,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失误和偏差,你被这种过失长久地折磨,与其说你是意难平,不如说你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阮家姐妹爱上的人都是我父亲,凭什么我父亲处处不如你却得能到我娘亲的欢心,凭什么你做了那么多我娘亲就是视若无睹毫不感动,你陷入了执拗中,最终偏执。”
文宗帝坐直了些身子,盘膝看着温阮:“所以你利用了这一点,不停地放大本只是我生命中一个角落的过失,不停地折磨我,直到我精神崩溃。”
温阮笑道:“不错,你欺世盗名,最终自欺欺人。”
“但我爱月儿,你不能将此全部抹杀。”
“你当然爱她,只是这份爱畸形了而已。”
“你很聪明,比你娘亲更聪明。”
他说这话,就说明温阮的推论是对的。
温阮歪头想了想,说:“我没有多聪明,我只是看多了话本。”
以及,专注于搞黄涩。
所以顺带着对情感分析也有所涉猎。
毕竟跟盛月姬刷了那么久的经验值,不能白刷不是?
文宗帝慢慢站起来,那道阳光照在他半边身子上,他的脸隐在昏暗的光线中,身上似乎又有了往日那份龙威凛然。
“孤不喜欢太子,他出生那日,孤就想淹死他,是皇后将他保了下来,孤当初,应该杀了他的。”
“孤有无数个机会杀他,但始终未能得手,你可以说孤天性寡情,对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如此狠手,但其中原因,你可以去问皇后,她应该不会瞒你。”
“但如今他既已是天子,孤也只能认输。”
“当日你父亲拦着太子不许他杀我,是不想太子担上弑父的恶名,有些污点,朝臣不服,天下不敬,皇位不稳,你父亲为了他这张帝位,可谓用心良苦,都让孤想起当年,他为了让我登上帝位,是如何禅精竭虑的了。”
“温仲德一生历经三朝,扶了两个皇帝上位,当真波澜壮阔,堪称奇人,孤败在他手里,不算冤枉。”
“阮阮,在龙椅下面有一个暗阁,里面放着一封密信,你去取出来,然后交给你父亲。”
他回头看着温阮,眼中有些古怪的情绪,像是慈爱,也像是其他。
“你发间那枚钗子不错,给孤看看?”
温阮留下了发钗。
走出偏殿后,忽听得太监一声高唱,太上皇,崩逝。
第141章
文宗帝仙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宫。
殷九野听说此事时; 正在跟温北川谈论朝事; 温北川看向他; 他只是很轻地抬了下眉头:“按仪制下葬。”
“是; 陛下。”温北川拱手。
殷九野听着这声“陛下”莫名有些感伤。
他以后倒是不在意身边有没有朋友的,可后来多了几个朋友,如今这些朋友叫他“陛下”。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很想留下,握住; 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溜走。
广陵殿的皇后听说此事时; 放下了手中的蜜浆; 坐在椅子上; 半天没有出声。
女官扶了她一下:“娘娘; 累了就睡会儿吧?”
“我想出宫。”
她说的是“我”; 不是“本宫”。
女官愣了愣:“娘娘的意思是?”
“我一直想出宫; 我可讨厌这地方了,你说; 我都是太后了; 应该能出宫了吧?”
“娘娘自由了。”
皇后笑了笑,笑得怆然而凄然; “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呢。”
正好温阮过来; 听了皇后的话; 笑问道:“那不如我陪大姨说说话,大姨就觉得有意思了。”
“你可拉倒吧。”皇后翻了个白眼。
“听说这几天,大姨一直没见阿九?”
“人家都是皇帝了; 你还一口一个阿九的,懂不懂规矩了?”
“不懂啊,所以才要大姨教嘛。”
温阮偎进皇后怀里,说了文宗帝让自己来问皇后的事,皇后听着,后背微僵。
“大姨,怎么了吗?”温阮问。
皇后看了女官一眼,女官带着下人都退走了。
温阮拿过桌上皇后的蜜浆喝着,忽听得皇后说:“太子不是我生的。”
“噗!”温阮一口蜜浆喷出去。
“唉呀!”皇后嫌弃地拍着身上的口水,又拍了温阮一下:“你能不能有点闺秀的样子!”
但温阮怔了好久,才咽下口中半口蜜浆,愣愣地问:“大姨,你说什么?”
“太子不是我生的。”皇后没好气地看了温阮一眼:“但这事儿你别告诉你父亲,我瞒着他呢。”
“那他是谁生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皇后叹了口气,再次给温阮泼了脑门的狗血。
当初皇后被新纳入宫,行完各种大礼之后,可算是到了洞房时。
那晚文宗帝喝得酩酊大醉,摒退了下人,坐在榻边看着皇后,但一直没有揭开皇后头上的喜帕。
他那晚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那时还年轻的文宗帝将他对阮明月的所有爱而不得,求而不能,通通说了个彻底干净,字字句句里都是他对阮明月的爱意和渴求。
他一声一声地唤“月儿”。
听着这些话的皇后是什么心情呢?
没人能想象。
然后文宗帝突然上前,一把扯掉了皇后头上的喜帕,凶恶狰狞地说:“你以为孤娶你,是因为喜欢你吗,阮清月!孤娶你,是因为你是月儿的姐姐,孤要让你永远地待在宫里,一辈子也离不开,这样月儿就不会走了,她跟你关系好,不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京中,阮清月,孤不喜欢你,但孤要囚着你,囚着月儿!”
“孤碰都不会碰你一下,你就在这里活守寡吧!”
总之,那时候的文宗帝还是个双洁帝后文的偏执型男主人设,身子还干净着。
至于后来……嗯,后来就不洁了。
阮清月不知文宗帝心里的恨这么深,也不知这场婚事竟是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她坐在床沿上,满脸清泪。
她拔簪割破了手指,在白帕上沾了几点血渍,然后起身对文宗帝行礼:“陛下早些歇息吧。”
她独坐在灯下一整夜,完成了她的新婚之日。
那一晚,她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自后,她再度流泪,还是在御书房的暗阁里,看一切得以结束,她终于流下了久违的泪水。
也是那日后,她爱上了饮蜜浆,日子太苦了,得多吃点甜的。
是再后来,文宗帝去她宫里又喝醉了,混乱中把阮清月又当成了阮明月,唤着“月儿,月儿”,皇后恶心难耐,拂袖而去,干脆睡在了女官那里。
也就是那一晚,大醉的文宗帝玷污了她宫中一个宫娥。
阮清月满是愧悔,本想给这宫娥一个名份,让她能成为宫中妃子,但文宗帝不许,追索极致完美的文宗帝怎能忍受此等丑事?
他要杀了那个宫娥,但皇后将那宫娥死死地护着,她说,她会将这宫娥送出宫,保证不会有损陛下君威。
但那宫娥动了私心,没有喝下皇后给她的红花,怀上了孩子。
事发之后,皇后几乎要吓死了。
那宫娥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个无辜的生命,她下不去狠心杀了一对母子。
她去求文宗帝,她说,这孩子以后就是她的,是她的孩子,她已经给宫外去了信,告诉了温家,她有喜了。
文宗帝想动她也不能了。
于是皇后每日在身上塞棉絮,撑肚子,送进她宫里的补品全都给了那宫娥。
直到那时,那宫娥仍妄想着生下孩子后,陛下会对她开恩,让她尽享荣华富贵,她甚至在陛下偶尔去看她的时候,说了皇后诸多不是。
瞒天瞒地地,瞒到了九月,分娩那日,皇后抱走了孩子,是个男孩儿,皱皱巴巴地,丑死了。
皇后得子,天下同贺。
宫娥眼见荣华无望,富贵远去,自请出宫。
皇后深知她只要踏出宫门半步,就会立刻尸骨无存,着人将她关进了冷宫,那地方虽然清苦难熬,但至少能活命。
这是孩子的生母,她做不出弑杀之事。
她将殷九野养在身边,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她也清楚,若是对这孩子太过疼爱,只会引起文宗帝的猜忌,怀疑自己是为了谋得太子之位才对宫娥网开一面,她不得以冷着脸面。
直到太子七岁那年,那宫娥不知怎么逃出了冷宫,要杀了太子,纵火烧了宫殿。
皇后无法,只能将殷九野送出宫外,送去太玄观,否则,他必死无疑。
皇后伸着手臂,回忆般地说道:“我那会儿抱着他,他就一点点大,软软的,胖胖的,笑起来可爱极了,我看着他啊,感觉这就是我的孩子,是我把他生下来的,阮阮,我是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了。”
“可我对不起他,他小的时候总是问我,母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喜欢啊,我喜欢得不得了,可我没办法,我不敢对他好,我怕陛下越见他越讨厌,也怕陛下以为我是想母凭子贵,借胎怀种,我只能把他推得远远的。他好可怜啊,别的母亲在孩子小的时候都对他们又是疼又是爱的,只有他,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宫殿里,陪着他的只有下人。”
“我有时候会悄悄去看他,在他睡着了以后,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新制的衣衫穿不了多久就要换,我高兴得呀,我想象着以后他长大了是什么样子,会娶哪家的姑娘呢,我不要他做太子,也不要他当皇帝,我只求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是我对不起他,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没地方说,还被送去太玄观那么多年,我一直想接他回来,可我做不到,是我没用,是我这个母亲的没用,还要靠他自己杀回来。”
皇后说着说着,失声痛哭,撕心裂肺,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温阮抱着皇后,抬头流泪,所以,阿九说的那个疯女人,就是他生母了吗?
太惨了我的天。
生父生母都想他死,唯一能护着他的皇后还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中。
也太苦了。
皇后苦,殷九野也苦。
这宫里似乎就没一点点甜蜜的地方,实在是一座人间炼狱。
“那天他回宫,我都不敢上去抱他,我把他送去太玄观那么多年,他会不会恨我啊?阮阮你说,他会吗?我不是不信他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我信的,只是我不能说啊,我甚至不敢告诉你父亲真相,我怕他不帮我了你知道吗?我没有人可以信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