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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到底是哪家着了火,纷纷自发的提了桶去河里或者季家的水井里救火。
大晚上的,季菀睡得正熟,隐约听见许多嘈杂的声音响起。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还未下炕,就听见敲门声。
“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曾婷的声音焦急又恐慌,不停的拍着门。
季菀忙下了炕,穿上鞋子去开门,“怎么回事?”
打开门后外面吵嚷的声音更大了,四面院墙根本就挡不住。
曾婷衣服都没穿整齐,脸色煞白,急急道:“陈氏家着火了,烧得好大,我爹和大哥二哥都去救火了。夫人说,怕是免不得会有烧伤的,让您准备着擦伤药什么的,以被不时之需。”
季菀心里咯噔一声。
这才二月份,虽未下雪了,天气却尚冷,怎会突然失火?怕是人为。
她想起贺家,心中便沉了沉。匆匆穿好了衣服,提着药箱,刚出门就碰到疾步而来的周氏。
“阿菀。”
外面闹哄哄的,阿珩被惊醒,吓得哭了会儿,周氏哄好儿子,这才匆匆过来。
“我都知道了。”季菀言简意赅,“娘,您在家看好阿容和阿珩,我先过去看看。这火来得蹊跷,也不知道陈氏家的人救出来没有。放心,我就在外面,不进去。”
周氏点点头,眉心笼罩着忧色,这时候说什么都枉然,只叮嘱道:“千万要小心。”
“嗯。”
季菀带着带着曾婷两姐妹和郑清两姐妹出门了,到处都是人,左右邻居都开着门,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有拿着火把的,有提着桶的,全都一窝蜂的往一个方向跑。
主仆几个匆匆跟了上去,远远的看见还有火星。得亏陈氏家是青砖瓦房,这要是茅草房,估计早烧没了。院子门口围了好多人,个个都是匆匆穿着大衣出门的,许多人头发都未整理,许多人跑得满头大汗,面色通红。
季菀随手抓住一个大妈,问道:“怎么样了,陈氏家的人都救出来没有?”
那妇人原本正要往回打水,揪着周围火把看清她模样,先是一怔,随即喜道:“阿菀,你可来了。人都救出来了,可都昏迷着,陈氏头被横梁砸破了,王大柱王春花几个也都被烧伤,人还迷迷糊糊的,你快去看看…”
她拽着季菀往人群里走,大喊:“阿菀来了,快让开,让开。”
火已经被扑得差不多了,就还剩下厨房尚有火星,最初的危险散去,众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听着这一声,连忙自动的分开,让季菀进去。
“阿菀,你快来看看,他们几个不知道伤得怎么样,还有没有救。”
房子已有大半烧得黑黢黢的,厨房几乎全毁,瓦片跌落,到处都是浓烟,呛得人不断咳嗽。
季菀挥手散去眼前烟雾,“火灾烟气里有毒,别都在这呆着了,把她们全都抬出来,去我家以前的旧屋。”
幸亏住得近,以前那房子也不算小,安置七八个人还是可以的。
灾难面前,大家还是很团结,背的背,抬的抬,将陈氏一家人转移到了季菀家。
陈氏已经醒了过来,但还有些混混沌沌的,额头被砸破,还在流血,左手臂也烧破了皮。王大柱和王二柱手臂骨折,烫伤。王春花头发被烧了一大截,左边脸烧毁了一大片,血淋漓的,看着特别渗人。即便这样,她都没有完全清醒。
王三柱左小腿烧伤,王春水和王春娇以及小柱子倒是没受伤,但都昏迷不醒。
季菀一边给几人挨着检查,一边让人烧水,准备热毛巾,擦药。妇人们都自觉的来帮忙。
“他们都吸入了迷药,才会昏迷不醒。”
季菀已经肯定,这场火灾是有预谋的,先下药,再点火。陈氏家后院里甚至找到了火把。火势凶猛,显然事先泼了油或者酒,否则也不会烧得那么惨。
大底是被发现得早,慌乱之下没来得及毁灭证据。
屋子里的男女老少听了她这话,个个惊得面色发白,聪明点的,很快就联想到前些日子陈氏因为女儿被糟蹋而毁了贺家两位公子的事儿,都有些惊惧和后怕。
有钱人家,当真把百姓的命当做草芥。今夜若非甘家媳妇起夜发现陈氏家着火,怕是这一家八口,就这么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了。
季菀调配好了药汁,一个个的给灌了下去,隔了好一会儿,王春水等人才悠悠转醒。
“醒了,醒了。”
跟着帮忙的妇人凑过来看。
冷不防看见这么多人,小柱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唤,“娘…”
陈氏则已完全清醒,听见儿子唤她,忙要坐起来。
“你身上迷药还未完全退去,又吸入了大量的毒烟,头上被砸,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不能用力过猛,躺下。”
季菀看她一眼,语气不容反驳。
陈氏看着她,张着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嘶哑,疼痛得厉害。
她是最先醒来的那个,发现着火就去叫儿女们,但孩子们睡得太死,她情急之下冲进厨房门口提起白天打的两桶水浇醒三个儿子,手臂就是那个时候被烧伤的。准备背王春花出去的时候,房梁落下来,砸破了她额角。
她大声喊着救命,烟雾冲进喉咙,只觉得嘶哑疼痛,隐约看见有人进来,才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陈氏不蠢,这时候已察觉到自家是遭人算计了。
村里人怎么都不会下这样的毒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贺家。
陈氏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同时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她想给女儿报仇,甚至已经找到被贺家两位少爷残害过的女子。只要上了公堂,贺家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却没想到贺家如此警觉,竟撤销了诉状。她正琢磨着,既已得罪了贺家,是否干脆索性报官,那贺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脚。
但这样一来,女儿的名声就彻底臭大街了,其他两个女儿也会被人瞧不起。
正犹豫不决,哪成想,贺家动作竟如此之快,出手更是如此阴狠毒辣。
这次虽侥幸活命,却损失惨重。若有下次,该如何逃脱?
越想越恨,越想越惊惧。
王小柱大声的哭,王春水和王春娇也抱头痛哭,王春花只是不停的流泪,王大柱王二柱王三柱都伤得不轻,个个神情悲愤无助,一家子人都凄凄惨惨,看得人不由唏嘘。
咔嚓——
骨头折断再重接的声音响起,王大柱痛呼一声,又咬牙忍住,满头都是汗水。
“手臂我已经给你接好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三个月内,别在下苦力,平时也尽量别动这只手。”
季菀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叮嘱。然后又给王二柱接了骨,包扎。
“阿菀。”
王春水满脸是泪,“我二姐的脸能不能治好?”
女子最是爱惜自己的容貌,尤其是美貌的女人,王春花长得漂亮,此次火灾却烧伤了脸。本来就被糟蹋了身子,若是再毁了容,这辈子怕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所幸没伤到根骨。”季菀看一眼脸上缠了纱布的王春花,道:“每天换一次药,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伤口愈合期间会特别痒,记住千万别用手去挠。也不要碰水,以免感染发炎。不过,我不能保证不留丝毫疤痕。”
毕竟烧伤面积过大,面上一层皮都烧焦了。光靠药物,想要恢复从前的光滑细嫩,几乎不可能。
王春花木着一张脸,绷带把她整张脸都缠住,其实她没听清季菀说的什么,但她自己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到这个地步,她也能猜到自家今晚的火灾是何人所为。
被贺家公子凌辱之时她害怕愤怒绝望痛恨,却没想过要报复,因为知道,那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但是今天,全家都险些丧命于大火中。娘伤了头,大哥三弟手臂折断,耳边充斥着两个妹妹和小弟的哭声。从未有过的怨恨在她心中燃烧。
她要报仇!
季菀就站在她面前,看清了她眼中溢满的仇恨。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还忍得下去。
“你家后厨房的角落里发现有坛子的碎片,墙壁的缝隙里有酒味。可以肯定,是人为。”季菀缓缓转身,看着屋里屋外的人群,“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趁夜行凶,入我们村放火杀人。若我们忍了这口气,日后不知对方还会使出什么下作的手段。”
屋子里点了油灯,还有人拿着火把,照得她目光熠熠,清亮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
“今夜我们大半个村的人都参与了救火救人的行动,以对方的行事手段来看,今日事败,日后必将迁怒我们整个村。事到如今,想要抽身已是不可能,唯有齐心合力将真凶抓住来,绳之以法,才能换得全村太平。”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害怕的,有退缩的,有愤怒的,也有沉默的。
季菀给赵成使了个眼色。
赵成点点头,拿出了里正的威严,沉声说道:“阿菀说得对,今天的事儿,想必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八成和那贺家脱不了关系。他们做得如此决绝,必是要斩草除根。今天我们救了王家妻眷,来日贺家必然报复。今天亏得甘家嫂子发现得早,否则这么烧下去,王家众人早没命了。大家仔细想想,深夜里,所有人都睡得正香,居然有人潜入咱们村来放火杀人。若是这样我们都忍气吞声,传了出去,难保不会有不法之徒起了歹心,觉得咱们村好欺负,暗夜里提刀杀人。”
季海也站出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春花是个好孩子,被人欺辱至此已是可怜,他们却还不放过,竟要斩尽杀绝。此等恶行,简直天理难容。”
人群开始小声议论。
“真的是贺家做的啊?这么丧心病狂。”
“陈氏不是把贺家两个少爷给…估计是报复。”
“应该是的,这段时间,陈氏也就得罪了贺家,不是还闹上官府了吗?”
“天啊,大半夜的,偷偷跑咱们村来了,这也太大胆了吧。”
“那贺家真是丧尽天良,先是糟蹋了春花,现在连她的家人都不放过。那么大的火,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得很。”
“我觉得阿菀说得对。如果真的是贺家做的,肯定不会放过陈氏一家,咱们今天救火的,也会跟着被迁怒。而且若是外头的人知道咱们村那么好进来,保不齐等哪天晚上咱们都睡着了,偷偷进来行凶。”
“还用上了劳什子迷药…咱们普通老百姓,哪里买的起那些个东西?肯定是贺家做的。”
“可是我听说那贺家财大势大,咱们斗得过吗?”
“是啊。这大半夜的,要不是甘家媳妇起夜看见了火星,咱们哪里发现得了?我们一群乡下农民,拿什么去跟人家斗?别到时候惹来一身麻烦。”
“今天敢放火,明天保不住就直接买凶杀人了。”
村民们越说越害怕,最后竟是吵闹了起来。有说干脆报官的,也有怕事想当缩头乌龟的,更有责骂陈氏惹事牵连了整个村,吵嚷着要把陈氏一家赶出义村,以保全村安宁。
这就是人性。
不能说自私残忍,毕竟生死关头,人人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只是对于陈氏家的人来说,村民们的指责唾骂,无异于雪上加霜。
季菀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安静,听我说。”
由于经常给村民们看病,她在村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如今她一开口,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纷纷停下来,看向她。
“你们以为敢走王家就能息事宁人了?贺家为什么要撤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