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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便说好了,明日你就将音姐儿送进宫来。”
“是。”
季菀回去后,就单独将音姐儿叫到跟前来,说了要送她入宫一事。
音姐儿满脸诧异,略有急色道:“为什么要进宫?”
她的排斥太明显,季菀问:“音姐儿不想进宫?”
音姐儿抿了抿唇,似在纠结,终究还是微微摇头,小声道:“我怕。”
季菀又问:“怕什么?”
音姐儿搅弄着衣角,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怕。宫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三伯母说,宫中的皇子公主们,都是贵人。我怕…怕和他们相处不好,给家里带来麻烦。”
季菀笑着摸摸她的头。
“不会的,我们音姐儿这么乖巧懂事,谁见了都喜欢。而且二公主你今天不是见到了吗?她跟你年纪相仿,肯定能玩儿到一处。多个姐妹,音姐儿不高兴么?”
“可是…”音姐儿继续搅着衣角,小心翼翼道:“在家里,也有很多姐妹,还有齐府的瑶姐姐…”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弱了下去。大底知道,大人们决定了的事情,她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
从小离开父母,于她而言,是被抛弃。好容易过了五年平顺安乐的日子,如今又要进宫去,离开她熟悉的亲人。对于音姐儿来说,相当于精神上的第二次抛弃。
再早熟懂事,毕竟也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季菀拉过她的小手,柔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让你去给二公主做伴读,每天都可以回家的。”
音姐儿咬着唇,没说话,眼眶却已经红了。
季菀搂过她,轻声道:“阿音,你还小,很多事情大底还不懂。送你入宫,也是为你将来考虑。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我身边的。”
最后一句话,太过残忍。但,却是事实。
音姐儿哭了。
她抽噎着趴在季菀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我知道,这世上,三伯母最疼我,我都知道…我也知道,娘不喜欢我,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我…”
说到伤心处,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和妹妹,她都不喜欢。”
她哭得肩膀颤抖,抽噎不止。
季菀拍拍她的肩,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
音姐儿一直哭,将她多年来努力压抑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季菀什么也没说,就让她哭。等她哭完了,抽噎着停下来,再给她擦眼泪。
“我去皇宫。”
她嗓子哭哑了,声音却坚定。
季菀看着她通红含泪的眼眶,十分心疼,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下午季菀便去了四房,找吕氏。
“入宫给公主做伴读?”
吕氏直接被这个天大的恩赐给砸得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季菀,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没听错。”
季菀神色淡淡,“皇后提出来的,我已应下,特意来与你说一声,明日便将音姐儿送进宫去。”
她语气自然不会多好。事实上若非看在吕氏是音姐儿的亲娘的份儿上,季菀都懒得搭理她。
吕氏在她面前向来毫无底气,“曦姐儿才是三嫂的亲生女儿,如此殊荣,为何给了音姐儿?”
到现在,吕氏仍旧不敢相信,女儿有那么好的福气,得以入宫做二公主的伴读。
“你觉得那是无上殊荣,可音姐儿却万分不舍。”季菀语气里些许嘲讽,“你自己生的女儿,你却从不了解她。”
吕氏面上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季菀喝了口茶,道:“四弟妹,音姐儿总归是你的女儿,我对她再好,也不是她亲娘。以后,她还是要回到你身边的。便是将来嫁了人,你和四弟才是她至亲的娘家人。她去给二公主做伴读,将来也无需你过多操心了。倒是嫣姐儿,今年也两岁了。咱们妯娌一场,我便多说两句。不要因为个人得失或者那些所谓的苦衷委屈,便迁怒到孩子身上。你既生了她,就该对她负责。音姐儿刚来我那的时候,沉默寡言,敏感自闭。作为母亲,你应该也不希望嫣姐儿长大后也如此。”
吕氏无言以对。
前年年底,她丈夫的另一个小妾又生了个儿子,就比嫣姐儿小几个月。婆母对那孩子很是喜欢,渐渐的对嫣姐儿就不如一开始那般上心了。大多时候,都是丢给乳娘丫鬟在照顾。府里那么多孩子,每每嬉笑打闹的时候,唯有嫣姐儿显得格格不入。
“我言尽于此,希望你多加考虑。”
季菀说完便起身走了。
晚上她带着几个孩子去落梅居给婆母请安,说了此事。
安国公夫人看了眼音姐儿,“这样也好。音姐儿现在也大了,也是该出去见见世面。将来…”
后面的话,她没说,季菀却已明白。
皇宫里规矩多,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音姐儿素来都很有分寸,这一点季菀并不担心,唯独担心宫里那些个心高气傲的贵人们看不起她,给她气受。皇宫又是那么个危险的地方,时刻都要惊醒着。于是她叫来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护着音姐儿。
行哥儿拍着胸脯保证道:“娘,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季菀莞尔。
“也要保护好自己。”
行哥儿笑出两颗牙齿,“知道。”
第二天,她就将音姐儿送去了皇宫,临走的时候蹲下来,对音姐儿说道:“阿音,宫里不比在家中,人多口杂,规矩也多。你记着,你是来给二公主做伴读的,多看多学,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也不要乱说话。皇子公主们虽然娇贵,但也是要遵循礼仪规矩的。只要你不出错,不得罪人,他们也不会找你麻烦。当然,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憋在心里,回来告诉我,或者告诉哥哥,知道吗?”
音姐儿用力点头。
“好。”
季菀又摸摸她的头,“别怕,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音姐儿脸上多了些笑容,“嗯。”
该说的都说了,季菀这才离开。
“也难为你,为了音姐儿这般煞费苦心。”
窦氏叹一声,“她亲娘都没你这么上心。”
“话也不能这么说。她虽不是我生的,但在我身边养了五年,和亲生的也差不多了。”季菀笑笑,“皇后娘娘宽慈施恩,是音姐儿的福气。”
“皇后娘娘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将此殊荣给与音姐儿的。”窦氏心中门儿清,“这京中世家贵女那么多,皇后娘娘有心挑选一个出来给二公主做伴读,多的是人愿意。也就是看在你用心待音姐儿,皇后娘娘才对她额外看重一些。否则,如此殊荣,哪里轮到的音姐儿?你这般待她,但愿她能记得你这份恩情。别跟她娘一样…”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微微皱眉,没再说下去。
关于‘抛弃’音姐儿这件事,她们这些个妯娌劝过无数次,吕氏充耳不闻。毕竟是人家家务事,旁人纵然再不平,也不宜干涉太多。
“对了,今天早上我去给祖母请安,看见她带着嫣姐儿。”窦氏嘴角掀起淡淡嘲讽,“不知道是真的迷途知返,还是因为女儿有了出息,让她颇觉颜面有光。”
第419章 (一更)
季菀没说话。
吕氏到底怎么想的,她不想去探索追寻,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不是圣人也不是神,这人世间诸多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她也管不了。
“你家菁姐儿呢?今天怎么没带过来?”
提起女儿,窦氏脸色柔和了下来。
“她啊,去八弟妹那找茗姐儿了。两个小家伙差不多大,凑在一堆儿也不知道在玩儿什么。说起来,八弟妹最近忙着她的芳雅轩,不知道生意如何?”
季菀嘴角挽了些许笑意,“你看她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半刻也不得闲,就知道生意自是极好了。我那个茶餐厅,也沾了她的光,生意比我预期的更好。前两天我去看过,简直人山人海。一楼的首饰玉器,还缺货呢。主要是太多人特意定制,她自个儿都充当雕刻大师,临时赶工。没见她这些日子都没往我这跑了么?我瞧着京城其他的玉器行当铺子,都没生路咯。”
窦氏也笑。
“她就是闲不住。明明手里不缺钱,非要去盘个铺子来做生意。”
季菀笑道:“整天关在府里也无聊,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才充实。年轻人,有精力有活力是好事。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她在越氏这个年纪,刚生了儿子。之后基本上的时间,就是在家带孩子了。嫁人之前,她可是比越氏还要忙。谈生意选铺子,算账调教厨子伙计,什么事都要操心。可现在,那些事已不需她亲力亲为。
悠闲富贵的日子过久了,她都快忘记从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了。
“说得你好像很老似的。”
窦氏翻了个白眼,明明还不到三十岁,说话还这般的老气横秋。
季菀低眉浅笑,“嫁人都十余年,孩子一堆,也不年轻了。”
窦氏侧眸看她。她今年二十七,天生丽质加上保养得好,看着也不过二十左右。若是再把发髻放下,活脱脱就是一个妙龄少女。
无声笑笑。
“人嘛,哪有一辈子青春不老的?不过你说得对,咱们女人,一辈子窝在后宅也着实无趣。我倒是怀念,当年和大郎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这一晃,也有十余年了。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现在都儿女成群了。我竟真的能呆在后宅里十年,换做从前,我压根儿不敢想象。”
“是啊。”季菀目光一转,打趣道:“当年我刚入府,大嫂好生气派,我都不敢靠近呢。”
窦氏干咳两声,嗔道:“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记仇到现在啊?也忒小气。”
季菀呵呵轻笑,“人活一辈子,除了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其实并不多。现在咱们俩还能对坐在一起缅怀过往,再等个二十年三十年。再想缅怀,怕是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这话题有点感伤,窦氏脸上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
半晌,她道:“阿菀,你可还记得樊氏千丽?”
季菀一愣,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她一时没回过神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樊千丽,是陆二郎的前妻。当初挪用中馈,还闹到了娘家,最终与陆二郎和离。
此后十余年,她再没关心过关于樊氏的任何消息。
“嗯。”
想起往事,季菀也颇有些感触。
“大嫂今日怎的提起她了?”
窦氏平静道:“她和二弟和离后,被送走了。她母亲也因此失势,郁结成疾,没多久便去了。她回京守孝,那日我刚巧回娘家探亲,在街上刚巧遇见。她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又过了几年,我听说,她嫁人了。”
季菀再次一愣。
窦氏没再说下去,她并不知道后续。
她最早入陆家门,樊氏其次。两人同为妯娌,彼此的关系其实也并不那么好。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多少还是有些交集的。当初樊氏为何惹众怒,她也知道。在那之后得知的一切消息,也不过机缘巧合而已。人这一生或许会遇见很多人,绝大部分,都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真正放在心上的,少之又少。而那些如流光过客,点头之交,也会随着时光洪流,一点点的吞噬,湮灭,忘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酸甜苦辣,皆要亲身体会方知其中滋味。
……
南方的夏季最是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