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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媛可以预感到,若是守在宫里安稳度日,等皇上回来,东宫之位八成会易主给吴王了。珍妃、吴王这两人都不顾生死去了北塞,安知他们在谋算些什么!距离北疆战线极近的地方就是西梁云州,以冯怀恩为首的云州将领都支持吴王。而北塞中,吐蕃盟国亦派遣了数十万兵马援助秦国征战。珍妃在吐蕃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那些吐蕃兵马都会听令于她!
虽然六皇子已是东宫,朝中又有右丞相一众文臣扶持,然而林媛自知吴王身后势力强大,万不可掉以轻心!
林媛没法子,只好一同跟去北塞,陪在拓跋弘身边。
送信的人是长宁旧日的宫婢,如今随嫁去了丞相府,又成了府中心腹。她诚惶诚恐地道:“娘娘,这么大的事儿,丞相大人的确难办……淑妃娘娘是太子之母,地位超然,若您去了北疆,必将引发朝堂大动,皇后与吴王党羽定会百般阻挠。不过若是由华贵姬小主代您千万的话,倒是要简单得多……”
林媛听着火气就上来了,伸手一拍,炕桌上一把金剪刀跳起来差点戳到胸口:“萧老匹夫!本宫早就知道他赏识华氏,你回去告诉他,休想用华氏代替本宫!这一次北疆战场,本宫势在必得,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本宫做到!”
萧臻不久前刚坐上了军机处揆席的位子。杨奇是个幸运而倒霉的人,倒霉的是他的身子本还能支撑两年,却偏巧他那不成器的长孙女与某穷书生私奔了,将他活活气死。幸运的是他是发病猝死的,到死也没牵扯到夺嫡之争,皇帝追封他为安王,以亲王礼厚葬。
杨奇是乾武一朝的高官大员中,为数不多的善终者。
如今萧臻接手了揆席一职,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左丞相压得连头发都看不见的卑微寒门子,朝中几年都不曾有人敢轻视折辱他,更遑论林媛这般肆无忌惮的大骂。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慌忙道:“娘娘,我家大人的确有难处……”
“本宫知道很难!”林媛轻蔑地瞥她一眼:“若是萧大人做不到,本宫可以另寻能人。左丞相大人和上官皇后势不两立,这些年一直在观望东宫与吴王二位,想要在其中选择……昨日左丞相大人还曾传信给本宫……”
宫女听得一惊,林媛已挥手令人带她下去。
如林媛所言,左丞相日渐式微,他的女儿昭睿皇后没能留下一个皇子,萧家想要得到将来,就必须从其余皇子中选择一个。
左丞相在吴王和东宫之间犹豫,他的确曾给过林媛暗示,然而他开出的条件太高了,林媛不想给。
林媛定定静坐着。半晌,她扶轿辇往长乐宫去。
太后薨逝,长乐宫却一切如常,里头的摆设都是按着太后生前的意思置办的。之凝、之云、之景几人遵太后旨意不可殉葬,余生守在长乐宫中。太后寄灵的地方不是历来宫中贵妇喜好的大觉寺,而是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武夷山桃源寺,因着离京太远,太后曾下旨无须宫中人出家为她守灵。
长乐宫果然一切如旧,门前紫竹林长势茂盛,黄金槐的叶子还是翠绿的。林媛在宫门前三拜九叩,双手合十默念,如同悔过一般。
多年前,她同样在此地叩首做出生离死别的姿态,然而那都不是真的,她那个时候病入膏肓,最终却活了下来。如今,早走的是太后。
她和太后终其一生互相利用,但无可否认,太后给予她的庇护和照拂是她一生的财富。
从前如是,现在也是一样。
前来迎她的是之景嬷嬷。之景是太后心腹,在长乐宫宫人当中地位最高。她一身藏青色僧衣装扮,草鞋束发,开门便念了一句佛号。
林媛肃然静默,两人都不曾言语一句。然而之景显然懂得林媛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她侧身退开一步,身后之凝伸手将宫门双扇洞开,林媛缓步入内。
她缓缓地走过回廊、前厅、穿堂和画屏,那回廊的帷幔帘幕下还摆着几盆茶梅,橘色的花骨朵儿刚刚打开,没有香气,只有从殿内悠然弥散过来的檀香。林媛不曾驻足观赏,她径直绕过主殿来到后殿,跟随在身后的之景又上前为她开门。
不同于敞开的主殿,后殿门扇由硕大的铜锁锁住,好在里头仍是一尘不染,显然是之景几人每日都会开锁进来打扫。林媛一人独自进入,在后殿供奉的金刚人像的案几上摸索,摸了一会子,她在从上数的第三个小抽屉里拿出一卷丝帛。
她很快离去,彼时已到了下午礼佛的时辰,之景几人都赶紧去了重华宫,来不及送她出门。
“太子什么时候回玉照宫?”林媛问左右道。
轿子走得很快,八位轿夫都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吭一声。小成子碎步跟着,道:“殿下今日回不来了。两位丞相和翰林学士大人刚刚进宫,有要事启奏。京城多事之秋,太子殿下忙碌地很,刑部接到了好些贩卖黄金的案子……”
战争年代大家人心惶惶,前几年还好,秦国一天到晚打胜仗,百姓们都觉国家强盛。自从乾武十七年大败,这个国家的人民就开始恐慌了,他们终于明白秦国并不够强大,燕州能够被夺,那么京城甚至江南的城市,是否有一天也会遭到战火屠戮呢?
于是黄金飞涨、钱庄纷纷倒闭,陕北、甘肃、山东等地的百姓往南方迁居,这些都是战时的必然现象。
林媛听着点一点头:“无妨。天下不太平,太子抽不开身,本宫不能去扰他。你现在就去长信宫启奏皇后,再将昭德太后的遗诏传下去。”
林媛手中的旨意很快通传下去。
庄穆圣诚昭德太后,薨与乾武十七年十二月,有遗诏曰:“……令皇后、淑妃辅佐帝王,规劝圣心。”
在皇帝的所有后宫中,太后唯独信任皇后、淑妃两人。太后仙去前,对大秦国内忧外患十分焦心,故而留下遗诏给予一后一妃参政辅政的权力。对皇帝而言,她们二人能够直言进谏,若是因谏言忤逆皇帝遭到圣怒,有此遗诏,皇帝就无法惩处她们。对朝臣而言,她们身为后宫却有权干政,左右丞相以及一干武将都受其牵制。
然而除了一张纸,太后没有给两人留下任何信物。太后手中玺印、令牌和龙凤双鱼珮,全部跟随太后葬入皇陵。
皇帝亲征后,京城中是太子掌权,林媛的一切决定都是以太子的名字颁布的,倒用不上太后遗诏。上官璃那边,秦国皇后历来有参政的权力,而她和拓跋弘举案齐眉,拓跋弘不可能因为她进谏一些不中听的话就要杀她,故而她也一直没去长乐宫请遗诏。
距离太后仙去已经两年了。林媛第一次请出了遗诏。
随同遗诏一同传旨的,是以淑妃金册加盖的懿旨。淑妃遵从太后的意思,主动请命上前线随驾皇帝。
朝臣哗然。
不久之前,珍妃刚刚被使臣带走。珍妃的身份与诸妃不同,在吐蕃使臣的请求下,皇帝允许她北上随驾,这是因为秦国和吐蕃是盟国,皇帝需要吐蕃的援军,自然会同意将珍妃留在身边。但淑妃,她是出身不算好的秦国女子,母家没有将领在外出征,这样的女人在前线上没有价值。
☆、第二十一章 北上(2)
淑妃请求随驾的时间是堪堪在珍妃之后的,许多臣子不免猜想,淑妃和珍妃同为后宫宠妃,争相往前线赶,无非是为了争夺皇宠。
后妃争宠司空见惯,大半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几大世家大族都为之警惕。
淑妃所请上奏给了东宫太子和中宫皇后。皇后率先反驳,继而朝臣们都附和皇后,认为淑妃身为后宫女眷,应留守京城而不是随驾北上。
太子是淑妃亲子,此时为了避嫌,反而不好做出决议。与右丞相起先预料到的一样,淑妃北上的消息一旦放出来,吴王与皇后党羽立即群起而攻之。淑妃北上,哪里只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那是关乎东宫、关乎吴王、关乎大秦国将来君主的夺嫡战争!
大半朝臣与淑妃僵持不下,林媛想要光明正大地离开京城,何谈容易。
不过所谓多事之秋,从两年前开始,大秦国就没太平过。乾武十九年六月初十,在淑妃上奏的第五日,右丞相上书,弹劾西梁王及其下属官吏“通敌叛国”,在七年前的夏国西平府战役中,勾结夏军、拦截秦军后援,最终导致荣王楚达开战死夏国。
满朝激起轩然大波,七年前荣王的死再次被翻了出来。
当年楚达开的确不是单纯的战死,他死于皇后和云丹的斗争,死于武将之间的内斗。
右丞相手中还留有七年前战事的痕迹。楚达开率领先锋军攻占西平府,是因为后援被阻截,最终才被困战死。那场惨烈的战争中,楚达开对面的敌人不仅仅是夏国!
那个时候,是云丹下令要吐蕃骑兵刺杀上官越。然而上官越反将一军,将吐蕃兵马引入夏国境内,吐蕃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杀楚达开。
如今皇帝征战在外,吐蕃是作为盟国前去支援的,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吐蕃人。西梁和吐蕃距离最近,当初就是西梁的官吏们促成了吐蕃和秦国的结盟,右丞相翻云覆雨、颠倒黑白,他越过吐蕃,将西平府战事牵扯到西梁头上。
右丞相是个文人,对战场并不擅长,当然他手中也没多少切实的证据。西平府战事年岁久远,上官氏族的尾巴又收的干净,不容易查出什么的。然而越是这样,这事儿越是扑朔迷离,牵扯起来就更方便。
右丞相上奏太子,请求重新查证七年前的战事。朝臣们为之惊恐,原本在朝堂上喊着跳着大骂林媛“妇人乱政”的上官一族,竟然在短短一日之后偃旗息鼓。
他们再也不敢出风头了。因为他们才是真正害死楚达开的人!
皇后不知道右丞相和林媛手中握着多少底牌。她在害怕,她怕东宫一党真的以七年前的事作为突破口,开始攻击皇后党羽!若是荣王一事真查出来了,它到底会被定性为臣子间的内斗,还是真正的“通敌叛国”呢?!
在右丞相没把矛头指向他们的时候,上官氏族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而西梁那边——太子接手了右丞相的奏禀,立即下旨,传召西梁王进京。
西梁是个颇为有趣的地方。在短短十年之间,西梁王已经换了四任了。
如今的西梁王,是怀恪帝姬最小的小叔,庶子出身的拓跋煜。
六年前,怀恪帝姬的丈夫,驸马拓跋真病死。拓跋真体弱多病,帝姬年纪尚小,两人没能留下血脉。京城中的皇帝对此也很无奈,只好按律将爵位传给了驸马的庶出弟弟。
西梁府中除了驸马,庶出的公子却是有两位的,还有一位一直养在外头的外室之子。爵位首先是传给了庶长子拓跋容。
彼时怀恪帝姬因死了丈夫,早已沦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拓跋容果断地将她赶出王府,命令她在云州的寺庙中出家。扇玉一介女流并不能反抗,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尼姑。
坐上王位的拓跋容春风得意。然而他没能高兴多久,一日府中宴饮,他莫名其妙地饮酒猝死,西梁爵位由老王爷的第三子,庶出的拓跋英继承。
请求立拓跋英为王的奏报还没抵达京城,西梁府中竟又闹出了拓跋英强抢民女的丑闻。西梁官吏齐声反驳拓跋英,一月之后,他们推举了流落在外多年、出身卑微的外室之子,拓跋煜为新王。
拓跋煜就这么得了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