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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这是怎么回事?”若胭不敢置信的问,章姨娘的性格她太了解了,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不想章姨娘却哭着道,“二姑奶奶,那茶的确是妾的。”
若胭顿时傻眼,张氏冷哼一声,待要说话,梅映雪已经嚷了起来,“好狠的心,她还不止要害小郑姨娘和孩子呢,还要害死四妹妹呢!我早就怀疑她当初那么好心送四妹妹茶叶是什么用心,原来竟是要命的。”
“姨娘送四妹妹茶叶?”若胭一怔,“姨娘什么时候送四妹妹的茶叶?莫不是去年此时刚进府时?”
梅映雪哼道,“可不就是那一次!当时我还在呢,怎么,二姐姐莫不是忘了?说起来,二姐姐也是个证人呢。”
若胭道,“真是笑话!此事已经过去一年,怎做得了数?难不成这一年里,四妹妹是从未喝过?”
“二姐姐猜得真准,当时四妹妹一拿回去,我就给藏起来锁在柜子里,四妹妹找不着也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事就撂下了,昨儿才无意中找出来,正好小郑姨娘也在,就拿去泡水,谁知才喝下就腹痛不止,大夫已经查过,正是茶叶的问题。”梅映雪得意的道,“如今,人证、物证都在,想赖账可没那么容易,要不是小郑姨娘福大命大,可说不准现在怎样了。”
若胭听过,细细回想当初送茶叶的情景,虽是过去整整一年,只因那段时间是若胭接受现实的开始,因此大小事情都记得格外清楚,何况那次梅映霜首次登门西跨院找自己是因为大郑姨娘的镯子,这件事尤其记忆深刻,那时,章姨娘的确送给梅映霜一包茶叶,而那茶叶也的确是章姨娘从府外带回来的,看梅映雪的神色与语气,刚才的话并没有说谎,很有可能小郑姨娘是真的喝了茶以后觉得腹痛,那么,果真是茶有问题?自己是绝不相信章姨娘有此阴谋,刚进府就敢送毒茶叶。
“剩下的茶叶呢?”若胭问。
“就在这里!”张氏将桌上一只瓷罐打开,推了过去。
若胭上前端起,凑近了嗅一嗅,依然是当初的气味,无任何区别,显然不是保存不当霉变的原因,泰然道,“泡一杯来,我喝。”
“三奶奶!”初夏和晓萱几个丫头同时喊起来。
若胭淡淡笑道,“放心,这茶我是一直喝着的,绝对没有问题。”
梅家人面上阴晴不定,春桃犹豫片刻,终是一咬牙,爬起来,当众泡了一杯,眼见着茶叶舒展,水色渐浓,才捧过来,若胭接过来,晓萱伸手挡住,沉声道,“三奶奶,奴婢代您喝。”
“不必。”
“不,主子临走有令,保护好三奶奶是奴婢的责任,三奶奶决不能有任何的风险。”晓萱说罢,不由分说,已经抢过,一饮而尽。
既然已经代主喝下,谁也不好再说,只好静静等待,约摸一炷香工夫后,晓萱仍无异样,若胭冷冷一笑,“如此看来,是小郑姨娘的肚子与众不同了,不知道是哪位大夫为小郑姨娘诊治的腹痛,又查明是茶叶的问题呢?”
赵氏急了,“还能是哪个,就是一向给淑芳安胎治病、断男女的大夫,他医术高明,连男女都能断,还断不了茶叶吗?”
若胭听了,忍不住一声嗤笑,原来就是那个搅得梅家人仰马翻的假郎中啊,这人的来历十分可疑,先是说杜氏与小郑姨娘腹中孩子相克,最终促使梅家恩放弃杜氏,然后又断定是个男孩,一举巩固了小郑姨娘至高无上的地位,现在又查出章姨娘的茶叶有问题,分明是要致章姨娘于死地——这个大夫才是真的有问题!
若胭冷冷的笑着,不懂声色的将装着茶叶的瓷罐拿起,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转身就放在晓萱手里,这才慢悠悠的道,“既然已经有大夫查验过,认定这茶叶有问题,这倒是好办了,老太太年纪大,没学过法典,老爷身为朝臣,怎么竟把衙门给忘了?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险些酿出人命来,这可了不得,晓萱,即刻将这些茶叶分成两份,一份送去京州府衙,另一份送去大理寺,这样的大事必定要两边衙门一起审理才算公允,也算给老爷面子呢。”
“是,三奶奶。”晓萱应声就走。
“慢着!”竟是好几个人同时喊了出来,尤其张氏和赵氏一脸的惊恐,“这是做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出了这样的事,捂还捂不及呢,还要闹得满天下皆知吗?”
张氏更是拳头一锤桌子,冲着梅家恩就哭了起来,“家恩,我梅家一向清清白白,受人尊敬,哪有个进衙门丢人现眼的事?若是叫人都知道咱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怎么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就是我梅家世代祖宗的脸,都要丢没了,我又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被人唾骂?”
梅家恩神色一动。
赵氏紧着道,“你可想好了,淑芳可是怀着身子的,她要怎么上公堂?谁不知道衙门里冤魂多、阴气重,若是二少爷有个什么不妥,你梅家绝了后不说,伤了我淑芳,我断不依!”
梅家恩彻底被说动,点点头,对若胭道,“这个事不能传出去,我梅家丢不起这个脸,茶叶的事,大夫已经查验,确实有问题,无论如何章氏难辞其咎,即使没有毒害之心,也总是做了毒害之事,这是有目共睹的,你作为已经嫁出的女儿,如此不懂规矩的维护姨娘,本已是不妥,这家里有老太太在、有我在,一切均可做主处置,没有你置喙的余地,不过念你一番孝心,这次留下章氏性命,酌情从轻发落吧。”话里话外,仍是认定章姨娘的罪过,并且大有施恩求报之意。
若胭差点笑出声来,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老爷,姨娘的罪过,还由不得一个江湖骗子郎中来认定,也不知这大夫是何许人,是谁请来的,我也大可请一位大夫来,说不准就查出是有人栽赃嫁祸、意图不轨!国有国法,既是人证物证俱在,何妨对薄公堂,今日之事,谁也脱不了干系,都去衙门里录供画押吧,老爷顾念脸面,却不顾念情分和天理,此事只怕另有隐情,若不彻查,冤枉了姨娘不说,还要藏匿真正的祸害在家里,那才叫可怕呢。”
“若胭,你这是什么意思!”梅家恩见她不给面子,已经沉下脸,很不高兴。
若胭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还姨娘一个清白,刚才老爷也看见了,晓萱也喝了这茶,安然无恙,当初我也不知喝了多少,从不见难受,送茶叶之事已经过去一年之久,仅凭小郑姨娘一人腹痛,就判定姨娘以毒害人,何等可笑!老爷是读书人,最明事理,于此事却糊涂不堪,究竟是对小郑姨娘宠爱至百依百顺,还是对姨娘情薄如纸?又或者是孝字压顶,不得已而为之,老爷心里想必也有自知的。”
“你——”梅家恩一惊而起,手指若胭,却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憋着满脸通红,尴尬的难下台阶。
赵氏和郑全中相视一眼,各自垂目,装作没听见。
张氏却是连连变色,一把拉住梅家恩,哀声求道,“家恩,罢了,总是淑芳无恙,这件事就不再追究了,也可能是淑芳身怀有孕,本来就胃口不太好,并不是茶叶的问题呢。”
这么急转而下的解释,连梅家恩都傻眼了,心道,不是你们口口声声咬定了说“大夫已经查验,确实是茶叶有毒”,又哭哭闹闹的要求严惩恶妇吗,现在扭脸就变了,也说不得什么,总是张氏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好点头。
若胭却只是冷笑不语,心知她们这是心中有鬼、害怕见官,要草草收场呢,可怜章姨娘白挨了绑、挨了跪、挨了这一顿屈辱,就这么一句话轻轻带过?自己本意是定要去衙门走上一圈,就算不能将这些个恶人一网打尽,也总要吓破他们的胆、丢尽他们的脸才好,到底又心软了,再不念别的,也要想想梅映霜往后如何许人吧,只是不能这样轻易罢休,总要再为姨娘讨回些颜面来才好,因此只是不松口。
梅家恩看若胭这态度,没有让步的意思,眼睛死死的盯着晓萱手里的瓷瓶,咬了咬牙,软下声音,叹道,“这是我疏忽了,若胭,你知道这几天春闱,你大哥哥依旧杳无音讯,我只感概人到中年,竟落得个妻离子散的境遇,如今只有你小郑姨娘肚子里仅留梅家一线血脉,难免看重些……”
若胭仍是不语,心说这话毫无诚意,句句都是为你自己辩白,全无愧疚之意,我姨娘至今被缚跪于地,你可看她一眼?始作俑者的张氏和郑家人就在眼前,你可有半句斥责?
梅家恩却自认这话已经低声下气之极,再不能多说一字,若不是受其制约,早就要咆哮如雷,将若胭家法处置了。
张氏眼珠一转,就滔滔大哭起来,“二小姐这是拿捏着梅家的名声来摆布你的生身父亲呢,你莫忘了,你也是梅家的人,丢了梅家的脸,你又有什么脸面?”
若胭平静的点头,“老太太说的不错,梅家没脸,我也跟着没脸,只是姨娘受此屈辱,做女儿的却眼睁睁的看着,袖手旁观,也同样没脸,若是老太太被人冤枉了,老爷该不该为老太太伸冤做主?老爷若是忍气吞声,可也觉得有脸面?”
张氏哑口无言。
“二姑奶奶……”章姨娘怯怯的喊了句,她岂不知若胭在故意为她出头,偏她胆小,既怕自己以后被报复,也怕若胭得罪了大家,希望她能顺从罢休。
忽然一个小小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挤出来,一声不吭的上前,利落的解开章姨娘身上的绳子,这才回身跪在若胭面前,连磕了三个头,道,“二姑奶奶,金哥儿知道章姨娘受了委屈,金哥儿代为向二姑奶奶赔罪、向章姨娘赔罪,请二姑奶奶息怒,请章姨娘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若胭一看,却是郑金安,一时心头浮上百般滋味,立即亲自将她扶起,端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真纯的脸庞,轻轻一叹,就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夜里,她在门外小声的报信“我是金哥,郑金安,二小姐,我看到初夏姐姐了”,要不是她背着郑全中偷偷送信,初夏也难活命,而她虽然眼见自己和云懿霆私会,却严守秘密,这两件大恩自己都铭记于心,怎么忍心让她相求,当下就道,“金哥儿,你说了这话,便罢了,我也只求姨娘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一屋子人长吁一口气。
☆、晕倒
“三奶奶,您对金哥儿似乎格外礼遇……”初夏犹豫片刻,轻声疑问。
若胭歪在马车里,满脑子都是梅家的糟心事,依旧心气难平,听初夏这么问,就略收了收心神,笑道,“你不知道呢,金哥儿这孩子实在难得,不但善恶分明,而且颇有侠骨意气,对你我更有大恩。”
初夏闻言大惊,忙问,“大恩?三奶奶这话怎么说?”
若胭道,“你只知道当初你被老太太打伤丢出梅家,后来得三爷相救,却不知三爷如何得知你的事情,连我当时也不知你的下落,除了着急更无他法,正是金哥儿意外看到你被悄悄抬出,就趁人不知,偷偷的跑来向我报信,我这才请三爷去寻你的,要不是金哥儿及时送信,初夏,难说你我后来还有重逢之时。”
“竟有这事!”初夏惊诧不已,懊悔道,“依三奶奶这样说,金哥儿的确就是奴婢的大恩人了,可叹奴婢不知情,否则刚才就该叩谢大恩才是。”
若胭摇头,“切莫如此,她是至今瞒着众人的,你若当面谢恩,岂不反而害了她?这份情你我只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