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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一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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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廷逸到西北之后,一直暗中查探宋渔儿的下落,还将事情托付给在西北长大,出身西北望族,身上又要一半蛮族血统的好友高作蔚。高家世居西北经营马场,私下与西北各部蛮族有不少往来。高作蔚得到宋渔儿可能在孟苍山的消息后,告诉了李廷逸。李廷逸带着李廷文赶往厉戎救人,却陷入敌手,跟随的侍卫折损泰半,还是遇上宋渔儿得到庇护才保住性命。不过那时的左蠡王已死,其弟佢梁王掌权,宋渔儿因此又成了佢梁王的宠妾。
  李廷逸能一路到厉戎救人,其实全是大燕*郡主杜玉华设下的陷阱。那时局面危急,李廷恩得知李氏族人被戮杀,已宣告天下起兵谋逆,实在分身乏术。故而李廷恩让麾下大将涂天刀分兵前往孟苍山营救李廷逸。
  以前李廷恩留下厉戎,只是为了告诉大燕朝廷他在西北仍有敌手,既已宣告谋逆,李廷恩便再无顾忌,令涂天刀率领精锐炮营随行。涂天刀让手下的炮兵用神武大炮对孟苍山连轰三日,几乎将偌大的孟苍山夷为平地,只留下孟苍山顶的王宫摇摇欲坠。后又亲自带着西北军中的破刀军攻上王宫,俘虏佢梁王,救出李廷逸与李廷文还有宋渔儿,由此涂天刀晋升为李廷恩麾下将领之首。
  宋渔儿被带回西北安置后见到亲人,自然分外欢喜,可她偏偏对佢梁王动了真情,又惦记三个儿女,整日不吃不喝,跪在李火旺与林氏等人跟前哭求,哀恳李廷恩放他们一条生路。
  起初李桃儿对宋渔儿如此做法又打又骂,后来终于熬不住,想到一女已死,一女生死不知,在眼前的仅剩下这个大女儿,还吃过许多苦头,李桃儿丢下脸面,陪着女儿一起跪在李廷恩面前哭求。李廷恩终于松口,下令将抵死不降的佢梁王从牢中放出,软禁在沙洲城外的一处别院里,又挑选饱学之士和教养嬷嬷到宋渔儿的儿女身边,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懂规矩,明礼仪,赐长子汉名为左忠,次子名为左义,女儿则名左雅。后又让人将左忠左义送往讲武堂学习诗词歌赋,令人暗着旧称唤宋渔儿为俣俣夫人,还答应宋渔儿每三月可与佢梁王见一次面。
  奈何谁也没想到,宋渔儿对佢梁王情根深种,得寸进尺,为让佢梁王被放出,趁着见面之时支开随侍,服用药物后与佢梁王欢好,还因此有了身孕。
  李廷恩得知消息后虽未说什么,李桃儿却勃然大怒,头一回对长女动了手,并要大夫开药打掉孩子。可惜宋渔儿的孩子本就是用药方得,宋渔儿多年辗转,数次生子,加上心神郁郁,底子早就亏了。宋渔儿为瞒着人,之前还用带子把肚子勒紧,以致近六月时众人才得知她有孕之事,此时再打胎,连大人的性命都难以保住。万般无奈下,李桃儿只得认命帮长女保胎,用话哄着她,答应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想法把佢梁王放出来。
  然而宋渔儿虽天性纯然,左等右等始终未得好消息,终究忍不住,今日与李桃儿爆发激烈争执,坚持要见一见佢梁王,为此摔在地上动了胎气。李桃儿赶紧唤来早就备好的产婆和医女,谁知宋渔儿却坚持不肯听话生产,非要见到佢梁王后再生。佢梁王是厉戎大王,没有李廷恩的令,谁敢放他出来?可宋渔儿身份不同,李桃儿又在边上看着,她是李廷恩敬重的姑姑,连崔嬷嬷这等早就在李家服侍的老人都不好说话,万般无奈,只得去请了李廷逸和李珏宁过来。至于李火旺李二柱这些人,崔嬷嬷清楚,是万万指望不上的。哪想正为难呢,李桃儿又出来了,崔嬷嬷觉得今儿真是要老命了。
  “大姑太太,您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就是,快起来。”崔嬷嬷给左右使了眼色,下人们忙涌上去要把李桃儿搀扶起来。
  李桃儿却执意不肯,对着李廷逸泪如雨下,“廷逸,大姑知道你大表姐不争气,她糊涂,她该死……”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心如刀割,“可她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她自小就命不好,遇上我这么个娘,那样个混账爹,她吃足了苦头。”想起长女的艰险,李桃儿心口像心口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我不敢管廷恩的正事,我就求求你们,好歹让她见见人,安安心,把这会儿撑过去,等孩子落了地,她还是要死要活的,我也不管了。”
  “姑母……”李珏宁着急的看了看李桃儿,又看看李廷逸,低声道:“廷逸,厉戎的军队早就被大哥打散了,佢梁王是个空架子,用重兵看着,他一个人也跑不了,何必为难姑母。”
  李廷逸瞥了一眼李桃儿头顶憔悴的面容,拳头攥紧断然拒绝,“不行。”
  “廷逸!”李珏宁见李桃儿已绝望的伏在地上,再看李廷逸冷酷的神情亦有一丝怒气,“只是见一……”
  “这次临盆是见面,下次是不是就要抱着孩子说不肯放佢梁王就要去死。”平日总是嬉笑戏谑的人一旦决然下来,犹如煞神。李廷逸半步不肯退让,冷冰冰道:“孩子也罢,性命也罢,都是俣俣夫人自己的,她若肯好好产子,府中灵药,州内名医,随她支用使唤。若不肯……”他当啷推剑出鞘,话中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一尸两命之时,便是我取佢梁王与左家三兄妹项上人头为她送祭之日!”
  所有人都被李廷逸杀气四溢的话惊住了。
  李廷逸定定看着李桃儿,“姑母,廷逸记得您数年照拂疼爱。可这西北,是大哥的西北,这天下,会是大哥的天下!佢梁王曾为厉戎王,至今仍有余孽在外伺机而动,大哥远征在外,我决不允许西北有任何差错。没有大哥的话,谁敢将佢梁王放出来……”他视线移向李珏宁,“休怪我李廷逸翻脸不认人!”
  李珏宁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这样不分轻重。”
  李廷逸没接话,却用冰凉的视线锁住了地上的李桃儿,“姑母,我知道你手上有一面出城的令牌,今日情形特殊,还请您先交出来罢,待此事过后,廷逸自会向您请罪。”说罢不等李桃儿反应过来,他一个眼色,就有人上去解下李桃儿腰间的令牌,接着他断然一喝,“来人,送大姑太太去厢房休息。”不给人明白辩驳的时间,强压着已然无话的李桃儿去了厢房。
  看着这一切发生,众人噤若寒蝉。
  许久李珏宁打破沉默,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依旧将虎口卡在刀鞘上的李廷逸一眼,叫来崔嬷嬷,叹息道:“嬷嬷,你进去把廷逸的话告诉俣俣夫人,是生还是死……”她犹豫了一下,随即接着道:“全看她自己了。”
  崔嬷嬷没有多言,给两人福了福身,进了产房之中。
  之后姐弟两人一直站在院中等待,谁也不曾再开口说话。直到天色昏沉,崔嬷嬷从产房中奔出,脸上还有一丝残存的心意,“四少爷,五姑娘,俣俣夫人生了位公子,母子均安。”
  李珏宁只觉浑身憋着那股劲都松了,不由自主就往后倒,好在被丫鬟们扶住了。李廷逸推剑还鞘,眉宇间却窜起一丝凝重,他抬头望着夜空,喃喃道了一句,“是个儿子。”
  消息传到李廷恩耳中时,李廷恩颇有感触,欣慰的道:“廷逸长大了。”
  从安笑着给李廷恩倒茶,“四少爷将来要做您的左膀右臂,没点本事怎么成?”
  李廷恩喝了口茶,问起李廷延,“廷延最近如何?”
  一说起这个从安就想笑,“五少爷这些日子一直按您的吩咐读书习武。上回为了背一篇南先生安排的经义,五少爷挑灯夜读,还让把头发绑起来拴在房梁上,结果后半夜的时候瞌睡,边上服侍的人一个去给五少爷打水,一个去给五少爷端羹汤,五少爷没人注意着,一头栽下去,听说被拽掉好大一把头发,额头上还撞的不轻。”他说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第二日五少爷嫌头上秃了一块不好看,非让身边服侍的保宁和保康各剪了一撮头发给上去。后头说是用的浆不好,头上生了疙瘩,还叫庆春堂的大夫过去瞧过。”
  李廷恩嘴角可疑的动了动,对这个堂弟实在不敢有太多指望了。
  他放了茶,“涂天刀那儿可有消息?”
  从安立时正色道:“昨日已有传信,说涂天刀带着人已到王县,离尧山还有五日路程,算一算,此时只怕应当已到尧山脚下。”
  李廷恩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封军报翻了翻,看到十河府的知府周嘉奏报谷正阳连日捉拿十河粮商审问之事,唇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对从安道:“让谍卫司的人动手罢。”
  从安在边上也看见这封奏报,心中唏嘘,“谷正阳是让大都督吓破了胆,好在这回阴差阳错的没办错事。”他转身出去按李廷恩事前的吩咐传令。
  一日后,十河府内谭,萧,梅,黄,海五大粮商主事人尽数被狼骑军统领朗威捉拿下狱,淮南淮北江南江北四道震动!也是此时,众人才在这迅如雷霆的抓捕中察觉,大都督竟果真到了江北道,只是并不在传言之中的九江府,而是到了十河。
  消息一传开,九江府内潜藏许久的余汜河不由傻了眼,他心头更是气恨交加。
  他舍了正妻,舍了嫡子,舍了在九江府多年打下的基业,把九江府弄得人心惶惶,四处戒严,没想到功亏一篑。那李廷恩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西北王,竟如此狡诈,刻意隐藏行踪,又将仪仗半遮半掩做出来,又将涂天刀召回去问罪,四处令人买粮送往河西。诸般动静,谁想到头来阵仗不小,人偏偏去了十河府!
  余汜河气的一巴掌甩报信人的脸上,冲到后院就将躺在床上咳嗽的焦美娘拽到地上,怒道:“贱人,你不是说涂天刀伤重必死,运河上停的粮船一旦烧毁,西北大军必然来不及筹备粮草,李廷恩定会亲自来九江府平定乱局,为何他没有过来?”
  焦美娘刺杀涂天刀,虽是趁着对方意乱情迷之时,却也并非没有付出代价。涂天刀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就算被焦美娘迷晕了头失去戒备,受伤之后的反击亦非同小可。况涂天刀当时毫不留情动用火铳,焦美娘仓促之下避开已十分不容易,再有西北将领手中的火铳与兵士用的不一样,子药威力更猛,内中散弹更全是实心铅弹,上有火毒。焦美娘没被打中,一颗散弹在飞散时却陷入她腰上的皮肉中。原本只是皮外伤,可焦美娘事后急于躲藏,使铅毒与火毒没有及时清除,随着伤口进入脏腑,外伤未得良药,伤口也跟着溃烂。眼下的焦美娘早已宛如一层破棉絮,连说话都十分费力了。
  她被余汜河一拽,丁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住咳嗽,帕子上全是黑黄的浓痰,还夹杂着血丝。
  余汜河厌恶的撇过头,“贱人,还不说话,是不是你没有打听清楚,涂天刀给前线筹集的粮草还有些藏在其余的地方!”大战在即,粮草是重中之重,若那一百多艘粮船就是西北军全部的粮草,李廷恩怎会丢下九江府不管,跑去十河府。
  
  ☆、第29章 暗涌
  
  焦美娘手捂胸口等着余汜河,一双妙目中藏的是深切的恨意。当然,她更恨的是自己那群如狼似虎的父兄!
  她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撑在地上垂头,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渍。
  余汜河被她这幅浑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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