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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徐婉真咬咬牙,将系着绳子的木桶“噗通”一声抛入井中。自己爬过井沿,顺着绳子慢慢往井中滑下去。
这绳子乃粗麻所制,被郑嬷嬷精心保养的细嫩双手哪里经的住这个?才滑了几米,便被扎出了点点血痕,在她白皙如玉的手上显得分外冶艳。
但这手指上的痛,比起那白玉手镯带来的痛,便算不得什么。
徐婉真集中全部的精力,顺着粗绳往下滑。
不能滑太快,若是一下子掉入井中,谁知道这井水有多深?她又不会水,淹死了才是冤枉。
也不能滑的太慢,虽然每日晨练,但毕竟时间太短,手上的劲道不足,太慢了在后面就没劲了。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这根绳子。那深入骨髓的痛,那就要从体内喷涌而出的灼热,仿佛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她。
好不容易,脚尖轻轻点到了扔下来的那个木桶,徐婉真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到底了!
两手紧紧攀住绳子,向下看去。借着天光,可看到井壁四周和底下都是用青石砌成,估计是经常使用的缘故,井里除了一些水草,并没有其他异物,干干净净。
水并不深,清澈见底,许是刚刚渡过了一个冬天,春天的雨水并不丰沛的缘故。那木桶斜着漂浮在水面上,随着徐婉真的动作摇摇晃晃。
看到如此甘冽的井水就在眼前,她本就干渴,眼下哪里还忍得住?干脆试着继续往下滑,半个身子都没入了水中,月白色的衣裙在水面上飘散起来。
到底了!随着脚尖传来冷硬的触感,徐婉真心头一喜。小心翼翼的站住了脚,井水此时正好没到她的小腹处。
春末初夏之际,气温回升,但在地底下的井水仍然冰凉刺骨。
徐婉真掬起一捧井水,就着手喝了起来。井水入口,果然如想象中那般甘甜,从喉咙一直甜到了心底,令她精神一震。
大半个身子泡在冰凉的井水中,体内的那股热力逐渐消退,不再作怪。不知何时,那白玉镯的绯色光芒也已消失无踪。
徐婉真心下感概,这白玉镯到底是何来历?加上这次,已经救了自己足足三次!每次都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发出绯色光芒示警和刺痛自己。虽然那种痛不堪回首,却极之有效。
狠狠喝了几大口井水,又用井水洗了把脸,徐婉真彻底清醒过来。
井水冰凉刺骨,冷意沿着小腿逐渐往上蔓延。记起小舅舅曾经说过,自己受过虚寒,又没得到及时调理,有些阴虚之症,不能再受寒。虽说调养了半年,身体还不错,但也没有完全巩固。
想到这里,徐婉真爬到木桶上,用手重又攀上绳子,艰难的拧干衣裙上的水,借着绳子的力量,站在木桶浮在水面的那侧之上。
处境虽然艰难,但也比被刘祺然那个登徒子给污了清白强!
徐婉真凝神思考,既然是汪妙言设的局,想必她会拖延时间,不会让涂曼珍这么快返回。不过,只要她们回到了画舫,楚王妃的丫鬟便会发现自己并没有一起回来,找过来是迟早的事。
方才脑中混乱,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但想来也应该快了。
徐婉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坚持便好!
☆、第202章 井
徐婉真想得非常清楚,但手指被绳上粗麻扎出的伤口,慢慢往外渗出细小的血珠。十指连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手越发抓不住绳子。
她咬牙紧撑,一双素手此时已是血迹斑斑、骨节发白。
方才湿透的衣裙虽然拧干了一些,但贴身的亵裤都已被井水泡透,紧紧贴在身上。寒意从脚尖侵入,沿着小腿往上爬,冷的她紧紧蜷起脚趾,希望能获取那一丝丝的温暖。
不过片刻功夫,脚尖的冰冷便被刺痛所取代。
又冷、又痛,对这具未满十四岁的少女躯体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考验。但徐婉真虽然脸色苍白,一双美目却益发明亮,眼中燃烧的是熊熊斗志。
这点苦难算得了什么!就算是一片泥泞,我也要从这泥泞中开出花来!
刘祺然跌跌撞撞追到了这里,却便寻不见徐婉真的踪影。
他双目赤红,下体更是坚硬如铁。迟迟得不到纾解的欲望,让他越发不耐,口中更是污言秽语不断:“小娘皮,躲什么?来和爷们乐呵乐呵,保你爽上天。”
叫了几遍无人回应,瞪大双目四处寻找。见到前方的水井,“嘿嘿”一笑:“小娘子,我知道你躲在哪里了。跟哥哥玩捉迷藏呢,这个花样新鲜,我喜欢。”
大步迈到井边,探头一看,果然见徐婉真攀着绳子在井底。刘祺然仰头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你这个小白羊怎么能跑出爷的手心。”
他伸出双手,用力握住井绳,右脚蹬住井沿,“哈!”的一声怪叫,吸气往上一提。
刘祺然再不成器,也是国公府的世子,打小就有专门教习过武艺,虽说他学的并不精,但力气远超常人。这会他又中了药,一股蛮力上来,竟连人带桶被提起来一丈有余。
见情形不对,徐婉真心如电转,一定不能让他把自己提出这口井!到时短兵相接,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又听得他“哈!”地一声准备发力,徐婉真当机立断,跳下拴着井绳的木桶,站到了齐腰深的冰冷井水中。
就算冻死在这口井里,也绝不让这个登徒子染指!她心中发狠,又冷又气,四肢微微颤抖,但眼中明亮的火苗不曾熄灭,有一种倔强不屈的美丽。
她这一跳,井绳这头的重量陡然一轻。正好赶上刘祺然使了大力,却没有预期中的沉重,井绳系着的木桶一下子飞出来水井,“哐当”一声砸到他身后的树上,摔出几道裂痕,木渣飞溅。
刘祺然也被这力道一带,向后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口中骂骂咧咧:“这小娘皮花样可真多,也够狠。”
正要爬起来,只觉眼前的天空却暗了一暗,原来是石京泽刚好赶到,正巧瞧见他向后摔倒的一幕。石京泽双手扶住腿,弯腰看着他,口中啧啧称奇:“有趣有趣,这个媚药,我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了。”
刘祺然正想破口大骂,这石京泽是打哪里冒出来的?眼看小娘子就要到手了!
石京泽伸出手指,挟着劲风点向他的晕穴。刘祺然的功夫,就算正大光明的比拼,也远差于石京泽,何况此时他头脑不清不楚,神智糊涂?
点晕了刘祺然,石京泽也不管他,任由他瘫在地上,快步走向井中。若是他方才没看错,那徐大小姐一定在那口井里。
他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肃然神情。这徐大小姐令人敬佩!在中了媚药的情况下,退无可退、跑无可跑,竟然还能保持一丝明台的清明,找到这个绝地逢生的方法,毅然入井。
初夏的井水有多冷,每日清晨都用井水来打熬筋骨的他再明白不过。这样聪慧、果敢的女子,他绝不容许她出现任何的意外。
看到井口出现的石京泽,徐婉真并不意外。不是他,迟早也会出现别人。既然是名未曾谋面的公子,说明他只是刚巧遇上,并不是楚王妃派出来寻找的人手。
只要不是刘祺然,这公主府中,应该无人敢像他一样放肆。不过,为免万一,徐婉真扬声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位公子?我来摘些杏花回去给楚王妃,不曾想,半途遇到这个登徒子。”
听她言辞清晰,话语间还威胁自己不要打坏主意,楚王妃知道她的动向,石京泽一颗提着的心陡然放松,唇边浮上一丝笑意。
这种话中有话的闺阁大小姐,是他以往最敬而远之的。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听到徐婉真这样说话,竟然心情颇好。
他扶住井口,朝下喊话:“我是安国公府的世子。你再坚持一会,我马上救你上来。”
石京泽拉过那条井绳,迅速解开上面已经摔裂的木桶,将绳子扔到井下,喊话:“你把绳子系在腰间,一定要系稳了,我拉你上来!”
徐婉真站在井水里,已有两盏茶功夫,浑身冻的簌簌发抖。抓住他扔下来的井绳,咬住冻得发乌的嘴唇,脑中使劲回忆起在现代时学过的水手结,在腰间死死的打了一个死结,伸手扯了扯绳子,用全身的力气大喊:“拉!”
听到她的喊声,石京泽手下使劲,几下便将她拉出了井外。
重新见到天日,徐婉真不适应的眯了下眼睛,方才站住了身子。下半身衣裙仍然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曲线毕露。风一吹过,狠狠地打了几个寒颤,“阿嚏!阿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回过神来,徐婉真勉力朝着石京泽深深施礼,道:“民女多谢世子爷出手搭救。”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己在那井水中还会更久,理当郑重道谢。
她一路奔逃至此,但头发还算整齐,几络微湿的黑头贴着脸颊垂在脖颈之上,益发衬得她的肌肤欺霜赛雪。此刻冻的脸色发白,嘴唇发乌,衬得一双眼睛分外明亮。举手投足间,仍流露出优雅的仪态。
然而,春末初夏的衣衫轻薄,衣裙尽湿后,将她美好曼妙的身姿勾勒的玲珑有致。
徐婉真本就身姿修长,在郑嬷嬷的精心调养下发育的极好。玉色的月华裙被水浸湿后近乎透明,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包裹在其中若隐若现。
石京泽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呼吸急促,心不禁漏跳了一拍。非礼勿视,忙转过头去:“小姐不必多礼。”
☆、第203章 安心(为龟仙人桃花扇加更)
见她在如此境地,仍不忘敛礼道谢,这样的风姿,让石京泽折服。
他的猛然转头,使徐婉真一惊,这才霍然醒悟湿衣将她的身体暴露在外。慌忙掩住身体,快步走到一棵大树后躲起来。
石京泽用眼角余光看到她已躲好,解下腰间酒壶抛过去,背过身道:“你这样下去不行,赶紧喝口酒暖暖身子。”
若是在冬天便好了,自己可以解下大氅给她,一来取暖,二来可遮蔽身体。不知道她穿起自己的大氅来,是个什么样子?应该格外惹人怜爱吧。
石京泽脑中一阵胡思乱想,哦,不行,可不能是冬天!真是冬天得把她给冻坏了。
徐婉真接过酒壶,勉力稳住哆嗦的双手,去拔开酒壶的塞子。她从里到外都已凉透,这壶酒实在是太及时了!这时也顾不上是石京泽的酒,顾不得他是否喝过。
但她此时实在是太冷了,寒意袭来,牙齿打着战,两手颤抖得就要拿不住酒壶,哪里还有力气拔出那个塞子?正暗暗焦急,身后一暖,跌入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感到熟悉的安全感,徐婉真心神一松,仰头看去,果然是武正翔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黑眸中盛满了担心和不安。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哪怕他受伤、游走在生死边缘之际,都能谈笑风生。
这样的他让徐婉真感到心痛,勉力绽放出一个浅笑,伸出手,想要去平复他眉心狠狠皱起的“川”字,虚弱的道:“我没事,你放心。”
她先是中了媚药,又被白玉镯的绯色光芒刺痛,接着在井里折腾了一回,这具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不过是因为没到安全的地方,全凭一口硬气在支持。
此时见到武正翔出现,心神松懈,终于可以安心了。
她勉强说完,便往后倒去,陷入了鹈蜗纭
武正翔的心,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过。她都这样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