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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了沐书瑶老半天，一比略显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着沐书瑶。
可是她眼底除了一片坦然的澄澈，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她几乎从没见过那么干净的眼睛，哪怕是她最疼爱的孙女沐嫣然的眼底也会藏着一抹精光。
看了半天，老夫人笑了，回身叫孙嬷嬷，“把我那妆盒子拿过来。”
当孙嬷嬷捧了妆盒子过来，老夫人叫沐书瑶拿着，才道：“这些东西原本说好了，在你大姐姐及笄之日前就给你的，可是人老了就是见忘，害得你那天只能穿旧衣，戴那几样仅有的首饰，倒是委屈你了。”
“祖母说笑了，哪里就委屈了，那天本是大姐姐的好日子，只要大姐姐穿得鲜亮就行了，我们怎么能抢了她的风头呢。”沐书瑶回答得仍旧很诚恳，“何况那些衣服也是母亲新帮书瑶置办的，也不算是旧衣，母亲当天晚上还让人送了根金钗给我呢。”
说着指了指头上唯一的金钗，娇憨地问：“祖母，您瞧好看吗？”
老夫人一看沐书瑶头上的金钗，脸色微微一变，那是一根成色极差的鎏金钗子，上面也没有过多的花纹，就这样的钗子，府里各位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都不会戴，而沐书瑶这个正经主子去当宝贝一样，王氏是欺负这孩子没见过大世面吗？
没有得到老夫人的回话，沐书瑶偷眼瞟了一下她的脸色，心里不动声色的笑了，自古婆媳就是天敌，自她第一日进府就看出，这对婆媳也是面合心不合，那么自己不介意在上面多加把火。
老夫人见屋中气氛随着她的沉默，沉闷下去，只得开口道：“这支钗太素了，你这个年纪正是该打扮的年纪，以后就不要用了，实在觉得浪费，就赏给下人吧。”
“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也太……”说到这里，老夫人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老气吗？还是过时？这样说就等于一点面子也不给王夫人留了，毕竟她现在是当家主母，也不好让她太在庶女面前没面子了。
想了想，终究还是用了那比较万金油的理由——太素净了。
沐书瑶心里暗自冷笑，这还真是个哪里都可以用的理由，今日自己的衣服是紫色的，这也叫素净？那如何才叫鲜亮？大红大绿吗？
“你母亲这两天事情挺忙的，你拿着我的名贴到华服轩去做两身合适一点的秋装吧，现在已经入了秋了，别看白日里日头足，跟夏天似的，早晚还是挺凉的，你身上的夏装也该换了。”
“多谢祖母挂心，书瑶不胜感激。”沐书瑶停下手，端端正正地给老夫人磕了个头。
祖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沐书瑶几次要告退，都被老夫人留了直来，天色很快暗下来。
“孙嬷嬷，让人把二小姐的晚膳领到我这儿来，现在我觉得身子松快多了，一会儿跟二小姐一起用膳。”老夫人吩咐。
沐书瑶一听“脸色变了变”忙拦住孙嬷嬷，朝老夫人道：“祖母，书瑶已经扰了祖母一下午的清静了，怎么敢继续打扰下去，书瑶还是回自己院子去用晚膳吧。”
“说什么浑话呢，今儿下午要不是你来，老婆子我不知要多受多少罪呢，你可是大大的功臣，怎么说是扰了我的清静，什么话都不必说了，难道你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太多话了？”
“书瑶不敢。”沐书瑶忙行礼，眼里似有难言之隐，但还是忍着没说话。
“不敢就不要推辞。”老夫人现在的心情很好，拍了拍沐书起作用的手道。
可是当她看到多出来的那份晚膳时，脸上立马变了神色，指着桌上的膳食问：“这就是你每日所用的晚膳？”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周嬷嬷的主意
“祖母恕罪。”沐书瑶垂头低声道：“厨房管事说，青菜萝卜保平安，晚上吃太油腻的东西也不好消化，所以……”
“这就是你不想在我这儿用饭的原因？”老夫人此时的内心真的有点怜惜这个孙女了，怪不得那么瘦，一天到晚吃这些东西，能胖得起来才怪呢。
沐书瑶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随后又急急地道：“祖母，其实这也没什么，书瑶以前还吃过更苦的呢，而且那时的老人也常说，青菜萝卜是保平安的，书瑶觉得……”
“来人，去把厨房的管事去叫过来。”老夫人不等沐书瑶说完，就高声吩咐道。
沐书瑶一听，似是吓了一跳，上前小心翼翼地拉着老夫人的袖子道：“祖母，您别生气，一切都是书瑶的错。”
“好孩子，你别总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老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瞧你瘦得，风一吹都快倒了，我原以为是你初来府上不适应，没想到竟是这起子刁奴在暗中捣鬼，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素怎么受得了，如今既然我知道了，必不叫他们慢待了你。”
沐书瑶心中冷笑，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跟主子无关，好算计，没想到你这个老太太还是挺维护媳妇的脸面的。
厨房管事进来时，见沐书瑶居然坐在老夫人旁边，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却正好被老夫人瞧见，不由得拍着桌子道：“你个死奴才，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主子，你的双眼不想要了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管事忙低下头，低声回道。
“我来回你，二小姐的膳食是什么人负责的？为何她的膳食全是素的？”老夫人也不给管事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问。
“回老夫人的话，各位小姐少爷的膳食都是照份例做的，奴才可不敢苛扣半分啊！”那管事朝老夫人磕头道。
“不敢苛扣。”老夫人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伸手扫掉桌上属于沐书瑶的那份饭菜，“那这是什么？府里给小姐们的份例就是让她们吃素？就算是你是狗奴才也不会吃这种东西吧，居然敢端到小姐面前，还敢说没有苛扣？”
那管事的身上被清粥溅了一身，却也不敢却擦，恭声道：“老夫人明察，二小姐的膳食向赤由王婆子经手，奴才也只是吩咐下去……”
“吩咐下去？你的架子倒也挺大。”老夫人轻哼了一声道：“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的膳食也是每日素食吗？”
“这……”管事伸手擦拭了擦额头上越来越多的冷汗。
这时一旁的沐书瑶似是不忍地开口了：“祖母您别责怪管事了，许是书瑶回府日子尚浅，公中厨房还没习惯多加书瑶的膳食，其实书瑶也不是天天吃素，有些日子也会多个炒肉丝什么的，真的，书瑶一点也不苦。”
管事被沐书瑶说的火气腾腾往上直冒，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是现在在老夫人面前，这不是坐实了她私扣二小姐的膳食吗？
现在她拿这个二小姐没办法，等过了今夜，她要给这位不知进退的二小姐好好长长记性。
老夫人虽然不管事，但倒底经历的事也多了，听沐书瑶这么说，想也知道，她所说的炒肉丝什么的菜不是人家吃剩下的，就是其他院子不要的，又想到今日她跟厨房管事的仇已经结下，往后的日子怕也没什么好吃好喝地送到青园。
想了一下对沐书瑶说：“我记得你那园中有个小厨房的是吧？”
“是。”沐书瑶点头，“可是连母亲那里都不用小厨房自己做饭，书瑶更是不敢擅用。”
“我作主了，以后天也渐渐凉了，从公中厨房到你院子的路也不近，领回来的饭菜也必定凉透了，以后你就叫丫鬟到厨房领食材自己单做吧，你母亲那里，我自会跟她说。”
说完又看向厨房管事，“以后二小姐那边的食材一定要荤素搭配，我会派人去看着，若是再出现苛扣的情况，你就给我滚出府去。”
“是是是，奴才不敢。”管事再次擦了把额上的冷汗，看了沐书瑶一眼，只好把做怪的心思暂时歇了。
沐书瑶陪着老夫人用完晚膳，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青园，只不过此次回去，除了花蕊和香草，还多了一名老夫人赏的莲儿。
沐书瑶看着跟前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无奈，莲儿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但到了青园就必须提为一等，这是对老夫人的一种尊重与示好。可是提了一等，她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起来，够头大的。
第二天早上，沐书瑶起床后，由小芳服伺着洗漱过后，用过早点，给花蕊香草一个眼色，自己带了莲儿与小芳去给老夫人请安，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果然她到的时候，王夫人和各位姨娘小姐都在。
沐书瑶端端正正地给老夫人行礼之后，又见过王夫人及各位姨娘。
还没等沐书瑶坐下，王夫人一把把沐书瑶拉进怀里，宝贝心肝地叫了起来，直到半天之后，沐书瑶才从她的只字片语中知道，王夫人是心疼沐书瑶这些日子伙食不好。
说完又转向周嬷嬷斥道：“我把你放在二小姐身边，就是要你压着府里的奴才一点，可你这个老奴才居然看着二小姐受了那么多日子的委屈也不来回我，是何居心？”
沐书瑶这才知道，这是周嬷嬷想的办法，怪不得她的伙食从那天就变了呢，她心中好笑，却也不揭穿，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把周嬷嬷赶走，也算是一件喜事。
周嬷嬷听王夫人发火，忙跪下道：“老奴，是老奴失职，求夫人处罚。”
“母亲，这不关周嬷嬷的事，她一向对书瑶尽心尽力……”
“书瑶，你就别替这个老东西说情了，也是母亲的错，竟找了个这么粗枝大叶的人到你身边。”说罢看向周嬷嬷：“从今日起滚到后院洗衣服，洗够一个月再说。”
周嬷嬷毫无怨言的磕头，抬头时眼神瞟向沐书瑶这边，只见她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这才放下心来。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你添柴来我浇油
接着王夫人才说起府里女先生辞馆的事。
“夫人冤枉呐，这一定不是五小姐干的，她还那么小，怎么会想得出那么恶劣的法子。”金姨娘一听就急了，“何况这种事以前从没有发生过。”
“姨娘的意思是，我冤枉雨晴，还是姨娘认为朱娘子冤枉雨晴？”王夫人斜了她一眼：“这种事以前是没发生过，而朱娘子在我们府上那么多年也没有信口胡说过。”
金姨娘只是摇着头，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姨娘这么摇头是还不信？”屋外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那姨娘认为白玉那丫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往我身上扑，还是说她不是五小姐的丫鬟。”
朱娘子是府里的女先生，对几位小姐一直很严厉，渐渐养成了她对任何人都严厉古板的性格。
那日，她被淋了一身水，身上的衣服全都贴到皮肤上，让她的身材一览无遗，这对她来说，却是很大的侮辱。虽说从书房到客院，路程也不是很远，她身上又披了丫鬟的外袍，可是还是免不了遇到府内走动的家丁小厮，这让她感觉很丢人。
于是，沐浴更衣完毕之后，她就跑到王夫人那里要求辞馆，她自觉无脸面对府中的下人，毕竟被那么多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于她平日里严谨的形象太不符了。
此时，她一脸严肃地从门外走进来，眼睛看着为自己女儿开脱的金姨娘，冷冷地问：“姨娘是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得太少了？”
“不是，怎么可能，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