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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满冷冷的瞥了那小厮一眼,挥手就是一戒尺,却正好那人避让,一戒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背上。
十一 契机
“你主子刚刚对自己妹妹动手的时候怎不见你来劝?那个时候倒不怕你主子坏了名声?我原不是你的正经主子,倒要你来费心?滚开!”顾满心中主意已定,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默默记下了今日这些人。
那小厮挨了打,又被顾满这一顿好骂,觉得丢尽了脸面,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紫涨了面皮,一甩头就往外边去叫人。
顾满却不管他,她蹲下身子来,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顾承栋这个胖子来,此刻他发髻也乱了,头上帽子上原本坠着的明珠也不见了,狼狈得紧,偏偏他不服气,他从小被宠惯了,这家里得男丁又不多,连顾老太太对他都纵容的很,犯了错也从来舍不得责骂,养成了一副刁钻跋扈的性子。
见顾满还要挥戒尺接着打,他心中便回想起顾承宇的话“九妹妹的外祖父可是王老太傅!你知道王老太傅是谁么?连现在教咱们的师傅,也得尊称王老太傅一声师公呢!你敢去惹她?何况九妹妹向来比你还得宠,你要是打了她,那可就等于打了象牙了!等咱们祖父回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且九妹妹可不是愿意被欺负的性子,你能从她那里占到便宜?我们们可不信,别说我们们,就算是大哥他们肯定也不会信你的!”
他心中念头闪过,就想起明天上族学里去时定然要被兄弟们嘲笑,禁不住便涨红了脸,撑着那圆滚滚的身子就要站起来,一边嘴里还是不干不净:“你这个小贱人、小王八!我一定要让我舅舅把你卖了,卖的远远的!就卖到院子里去!”
院子,时下的妓院大多都被称为院子。
顾满既惊且怒,伸手又狠狠的给了他一戒尺,冷笑道:“那我就擦亮了眼睛等着看,看你如何敢卖了自家妹妹!”
见这里闹的越发不像,顾承宇才暗暗觉得不好,他可知道五婶娘是什么样的人,若是知道是自己挑唆了顾承栋来的,虽然顾满没什么好结果,自己定然也要被修理一顿的,便脚底抹油,带着人溜了。
他这一走,又带走了几个人,明月楼里就只剩下了原本在这院子服侍的下人,和紧守着不敢离开的顾承栋的几个丫头小厮,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
顾承栋手上被顾满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后背更甚,心内便对顾满更加的咬牙切齿起来,说出来的话也就更不好听。
顾满却不管他,反正他说一句难听话,她就抽他一下,不然便是低头轻声回敬更难听的回去,气的顾承栋直打哆嗦。
这里正乱着,外边就传来呼天抢地的妇人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便闯了进来,搂着顾承栋就开始喊苦命的少爷,顾承栋见了这个妇人,更加卖力的嚎哭起来。
顾满微微皱眉,她认出了这个人,并不是五太太,看顾承栋跟她那样亲近,怕是乳娘了。果然,那妇人跪着只顾磕头,口口声声求顾满放她家少爷一条活路。
后遗症要来了,顾满心中清楚,恐怕很快五太太就要来兴师问罪了,肯定到时候还得去顾老太太那儿告状。
她是见过五太太撒泼的,自家母亲看来也不是个爽利性子,闹将起来还是自己要吃亏,想到这里,顾满眼睛一转,忽然伸手手扶住自己的头,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那乳娘虽然进来就扑在了顾承栋身上,但是却也看见顾满头上一个大包和那肿起来的脸,知道她必定也吃了很多亏,自家少爷的性子她哪里还会不知道?只有他打别人的,万没有甘心被人打的道理。
她心里认定顾满肯定比顾承栋伤的还更重,这样一哭不过是为了到时候更好将罪名推到顾满身上罢了,此刻见顾满一晕倒,她也吓了个半死,忙招呼小厮们抬了藤椅来,抬着顾承栋走了。
沛音跟沛琴却几乎被吓了半条命,忙哭喊着就扑了过来,连着齐嬷嬷手忙脚乱的将顾满扶去了房间,一边又赶紧使人往王氏那里报信去。
只是屋子里一安静下来,只剩了齐嬷嬷等三人时,顾满却忽然脸色沉静的坐了起来,她不顾三人的惊讶,伸手就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裳。
“姑娘!”还是齐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拦住了她:“您这是要做什么?”
顾满闻言看了她们一眼,道:“做给五太太跟老太太看!不然受罚的还会是我!你们也赶紧把自己的形容弄的凄惨些!”
齐嬷嬷跟沛琴沛音也是聪明人,一听也就明白了顾满的意思,忙将衣衫发髻都弄的凌乱了些。
顾满却又卷起袖子,伸出右手狠狠的在自己胳膊上、手腕上掐出许多伤痕来,她用的力气大,每每一抓之下就见了红,一时之间只觉得鲜血淋漓,看的齐嬷嬷跟沛音沛琴都是一愣,继而又都跟不认识她似地,盯着她看了半响。
顾满却还不满yi,又拿左手去掐右手。
“够了够了!”沛音看得心疼,忙扑过去拦着她,哽咽道:“本来就是八爷他无理,您不过是不甘被欺负略还手罢了,就算要脱责,又何苦这般对自己!您到底还是女孩儿,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好?”
顾满却比她们都清醒的多,顾老太太这样偏心的人,到时候五太太略微颠倒颠倒黑白,只怕她都不会听自己辩解一句就会定罪,她可不想连累王氏。
相反,她要把这当一个契机,一个帮助王氏立稳脚跟的契机。
这回可算是二房跟五房的直接较量了,若是自己能让五房吃亏,这府里的人自然会有自己的考量。
齐嬷嬷跟沛琴沛音都有些犹豫,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边一叠声的叫寻顾满。
“定然是找麻烦来了!等会儿不用我教你们怎么说吧?”顾满低头对三个人交待一番,便又闭上眼睛装晕了过去。
不是她冲动,也不是她沉不住气,只是她现在还记得十一岁左右顾承栋会仗着自己没有母亲打原来的顾满一顿,并把她推下了水,直接导致了原来的顾满死去,而她得以附在顾满身上。
既然都重获新生了,那自然不能顺着原来的历史来,她就要让她们都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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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较量
春意居内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屏声敛气,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在这个时候触了柳氏的霉头。
柳氏看着自己的丫头给顾承栋上药,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心中又是气又是心疼。
“荒唐!”听完了贴身跟着顾承栋服侍的大丫头回话,她当下就怒斥道:“你们都是死人么?!就由得你们少爷被人家欺负?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你们也拉不开,任由你们少爷吃这么大的亏!”
红岩跟旁边的几个丫头都连忙跪下了,一旁的乳娘柳妈妈便仗着她是柳氏娘家荐来的人,又在柳氏跟前有几分颜面,便上前道:“太太是不知道,那个九姑娘简直没个姑娘家的样子,那狠劲儿,那眼神儿,活脱脱的要把咱们少爷给吃了似地,她又是姑娘主子-----哪里拉的开?”
柳氏心中便更加不是滋味,她向来就对二房没好感,闻听此言更加觉得是二房的人有意教唆顾满为之-----顾满才八岁一个小孩儿,懂什么?
柳妈妈察言观色,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些当时的情况,惹的柳氏越发恼怒。
“对了,你们少爷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去招惹九丫头?”柳氏听着听着,忽然却生出了疑惑来,自家儿子她是知道的,因为耳濡目染,他也不喜二房,但以前也没见做出这样事情来,如何偏偏今日就过去找麻烦去了?
柳妈妈是后来才赶了去的,这个问题自然答不上,红岩便一五一十的将刚才跟着顾承栋的小厮的话都回了柳氏:“原是少爷他们在学里打赌,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就说起家里的事来,五爷又故意拿二房的身份压着他,说他们二房的九姑娘极受老侯爷宠爱,他不信少爷敢得罪九姑娘,少爷一气之下,拉了人就往明月楼去了。”
“我们们赶去接少爷,却并没见到,一打听才知道少爷往明月楼去了,这才也跟了过去。到的时候,少爷已经跟九姑娘闹起来了,只是那时候少爷并没吃亏,我们们也就······”
听闻是顾承宇打头,柳氏又不是傻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倒是聪明,要挑拨我们们跟二太太闹起来!真真是从小妇奴才肚子里出来的尿包种子!可恶!”
红岩也明白自家主子被拿来当枪使了,便问柳氏:“太太,那这回的事情咱们怎么处li?虽说咱们少爷被打了,但是九姑娘看样子也伤的不轻呢。”她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柳氏依旧去寻二房的晦气,可如今的状况,顾满怕是比顾承栋伤的重,又是顾承栋先动的手,真要闹起来,九姑娘固然要受罚,只是五房怕也讨不了好。
柳妈妈却颇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红岩姑娘这话说的差了,刚才咱们一路抬着哥儿过来,谁没看见?若是哥儿被打成了这样也没个说法,怕就怕家下人以为咱们五房是理亏,又怕了二房,传出去了别人自然会说是哥儿的错!”
柳氏原本就没想要善罢甘休-----她也不是怕麻烦的性子,当下就当机立断道:“正是!她二房的人一边挑唆着我儿子去打她们女儿,一边又纵容女儿来打我儿子,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事!”一边又着自己的丫头去取斗篷,气冲冲的穿戴好了就往二房的清江院来。
不说柳氏怀着一肚子的气,王氏却也难得的在下人面前沉了脸,连声怒道:“叫人!将崔大家的给我叫进来!”
她平日虽然气性好,却并不代表她没脾气,相反,在娘家时她也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只是嫁来了这侯府以后,因为丈夫薄情,婆母不喜,才渐渐的收敛了自己的性子,现在见顾满白嫩的脸上那已经干涸的血迹,跟胳膊手腕上那些掐痕,便再也忍不了了,只觉得五房这是欺人太甚。
由于上一世并没有跟这个便宜母亲相处过,顾满并不了解这个母亲是怎样的性子,只是从沛音跟乳娘嘴里听说她虽性子好,却也带着诗书之家的清高傲气,平时跟几个妯娌并不是很和气。
见王氏脾气已经上来,她有些庆幸的松了一口气,好歹王氏虽然性子好,但是也不是个毫无主见的白兔,五房的人会来招麻烦是必然的,她就怕自己母亲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顾老太太又偏心,才又在身上掐出许多伤痕来防患未然,现在看来,倒是值得。
还没等她跟王氏说话,月桐便自己掀了帘子进来有些慌乱的禀告王氏:五太太来了!
王氏还没说话,顾满就伸手拉住她的袖子,讷讷的唤她:“母亲。”是又害怕又懊悔的表情,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