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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尚早,天色却似夜晚,头顶上云层渐厚,开始起了风,眼见着雨水就要落了下来。
进家门之时,李氏已经进房上了榻,只有李阿婆守在厨下一边热饭菜一边等她俩。
她忖着她阿娘该是忙乎了一日太过劳累而早早入睡,便也不敢高声说话,与青竹吃过了饭也早睡了。
大雨瓢泼而下,到了半夜方转成细雨。
第二日起了大太阳,院中积水被日头一晒也便瞧不见踪迹。
待吃过早饭,李氏向芸娘问道:“吃饱了吗?”
芸娘便笑嘻嘻道:“饱的不能再饱了。”
李氏面上毫无笑意,转头又问青竹:“你也吃饱了?”
青竹便憨憨点头:“同阿姐吃的一样饱。”
李氏点点头,厉声喝道:“跪下!”
跪下?
芸娘向四处瞟一圈:又要给人磕头还人情?这几日也没欠旁的人情啊!
李氏另一声厉喝已随之而来:“跪下!”
芸娘瞧着她阿娘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立刻拉着青竹跪在了院当中。
李氏坐在条凳上,一只手虚虚指向芸娘,声音颤抖且凌冽:“说说,说说你那胸衣的买卖,再说说唐掌柜,他家住何方,是何模样,你去上工的铺子位于哪里!”
芸娘的脑袋哄的一声炸开。
昨日王夫人来了家里,她便提心吊胆了一整天。
原本以为她阿娘没有察觉,未想到满身怒气却留在了今日才发作。
李阿婆忙在一旁劝慰李氏:“有何事让孩子起来回话,昨儿才下了雨,跪着要风湿……”
李氏却定定看着芸娘,脸上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李阿婆只得转过头来劝解芸娘:“快回答你阿娘的问话,别将你娘气出个好歹来。”
芸娘却如闷葫芦一般,一言不发。
不能说,如若说了,依她阿娘的性子,只怕立刻就要让她关门结业,自此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中。
李氏冷笑一声:“不说话?你若不想招认,你立刻离开,从此你我再无母女情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过往一瞬间从心头涌起,她阿娘为她熬药,为她缝衣,为了将滚烫的稀饭吹凉,为她拧了手帕擦脏了的手脸……
泪水顺着她面颊扑簌而下,她扑上前抱李氏的腿哀求:“阿娘……不要……阿娘……我舍不得你……”
李氏一把推开芸娘,哽咽道:“我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攀龙附凤……不是为了让你赚大钱养我……更不是为了让你将我蒙在鼓里,欺我骗我,将我当猴耍!”
芸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摇头道:“不是……我不是……”
李氏将自己面上泪水拭去,平复了情绪,问道:“好,你便将你隐瞒我的一一道来。如若有一丝欺骗,你即刻就走!”
芸娘心知胸衣这事已是隐藏不住,否则日后暴露她阿娘会更震怒,只得一言一语将她是怎样同青楼开始了胸衣生意、怎样捏造了唐掌柜做挡箭牌、怎样赁下了内秀阁当成她白日歇脚之地一一道来。
只在她是如何想出了胸衣这种东西上做了隐瞒,借口说这是她过去几年冥思苦想之物。
李氏便指着青竹道:“所以她也并非同你一处帮工之人,她兄嫂要卖她的事也是编造的?”
青竹眼泪咕噜噜掉下来,抽泣道:“我原本是在青楼里当丫头,因为主子被赎身,便给我发还了身契。老鸨子却私下将我捉了去要卖出去……是阿姐救了我回来……婶娘,都是我的错……”
李氏冷笑道:“很好,两个合起伙来骗我……”
院子里一时只有芸娘同青竹的抽泣声。
李氏最后问道:“这两年你一共骗了多少银子?”
芸娘着急辩解:“银子不是我骗的,是一件件胸衣卖来的!”
李氏便问:“多少?一共得了多少银两?”
芸娘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算,觑着她阿娘面色,垂头小声道:“接近……八百两……”
“多少?”李氏的声音陡然提高。
芸娘不由得开始发抖,强自忍着心中惧怕,轻声道:“八百两……”
李氏立时从椅上起身,一只手捂住胸口,半响方一字一句道:“八百两!三年不到便赚了八百两!什么样的生意两三年时间能赚八百两银子?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她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仿似要站不稳,唬的李婆子忙忙上前搀扶着她进了房中躺在了榻上。
片刻后李婆子从李氏房中出来,瞧着当院中跪着的这两个娃儿,叹口气道:“骗了人八百两……我也没法替你说话……”
日头渐渐酷晒起来。
李氏躺在房中不见出来。
李阿婆做了午饭端进李氏房中,却劝不动她吃饭。
阿娘不吃饭,芸娘同青竹自然不敢动筷。
院里雨水留下的湿气完蒸发的一干二净,秋老虎肆虐横行,芸娘只觉着膝盖与发顶似要燃烧起来。
李阿婆心疼不过,偷偷取了麻袋往里面塞了破布做成个临时的软垫放在桂花树下,牵着两人跪到了树荫下。
第72章 第二件败露的事(下)
到了晌午,李阿婆将午间剩下的饭菜热好,李氏终于起身吃了饭。
芸娘同青竹这才敢动了筷子。
到了第二日,两人吃了早饭,又乖乖的跪到了树荫下。
芸娘忖着经过昨日一整天,她阿娘该消了一口气,便一会喊腿疼一会喊胳膊疼,连带着青竹也跟着哎哟连天,指望着她阿娘能心软。
李阿婆心疼两个娃儿,也在一旁帮腔:“哎呀,今儿个竟比昨日热许多……这地上烫的能煎鸡蛋……我还说立秋天阴后面几日就要下雨,可见是老眼昏花……”
果然李氏被几人的声音招了出来。
李氏面无表情行到芸娘与青竹面前:“起来。”
芸娘心中一喜:果然阿娘舍不得她受罪。
两人急忙忙起身。
李氏弯腰拿了那垫子一路往院门处而去。
她打开院门,回身朝两人招招手。
芸娘与青竹傻呆呆出了门,便看到她阿娘将软垫往门外一扔,指着软垫道:“跪下!”院门咚的一声被重重掩住,将两人阻在了外间。
李氏进房拿了绣活,坐在桂花树下开始做起针线来。
做了两针,她瞧着手里这不大的一方绣活。
此前她曾心疑过,这般大小的绣活能拿来做什么。
做帕子不够大,做汗巾不够长。
现在想起来,可不是被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给一同骗了,打着那唐掌柜的旗子令她做了近三年的胸衣绣样。
她竟也傻乎乎的助纣为虐了近三年。
她将手里绣活往针线盒子一扔,又气呼呼的进了房。
芸娘同青竹跪在院门外,只觉着她阿娘的气怕是这辈子都生不完。
芸娘扒着门缝往里瞧了半响,不甘心的吵吵嚷嚷:“阿娘阿婆,我渴,我快渴死啦……”
大门打开,李氏端着两碗水递过来。
两人急忙忙接过来饮过。
李氏收回水碗,又将大门紧紧关闭。
过了半响,芸娘忍不住又唤道:“阿娘阿婆啊,我饿啊,我们饿啊,我们正发育呢挨不得饿啊……”
大门一开,李氏丢了两个米糕出来。大门又被掩住。
待芸娘再出声喊,院里就任何动静都没了。
日头渐渐升到了当空。
没多久巷道里传出了脚步声。
芸娘转头去瞧,却是刘铁匠从他家院里出来,要往那铁匠铺子里去。
芸娘眼巴巴瞧着刘铁匠。
邻人求情,说不定她阿娘会给面子。
再说刘阿叔也不是别人,多少于她家又些恩情。
刘铁匠垂头看她这副样子,问道:“怎地了?惹你娘生气了?”
她忙点头,面上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刘铁匠便道:“别惹你娘生气,她生你养你不容易……”
好嘛,又招来一个爹。
芸娘便出声求他:“阿叔,你帮我求求阿娘,我们都跪了好久……”
刘铁匠想起半个多月前最后一次见着李氏的情景,她恨恨瞪了自己的那一眼还历历在目。
他垂头丧气道:“我没办法……我若能说动你娘,我早就……”
他的话没说完,便一脸郁郁摇着头去了,未多久又送来一个比她现下跪着的大很多的软垫:“累了便躺躺……”
古水巷不过一辆骡车的宽度,常年到头照不到多少太阳。
芸娘同青竹跪坐在门外,初初十分凉爽,心中觉着她阿娘说到底还是怜惜她俩人的。
待跪久了便发觉,这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巷道潮湿,仔细瞧地面,实则有大大小小极多的虫子在土层中翻腾,一会隐藏到了土皮下,一会又出现在地面上。
芸娘同青竹顿觉头皮发麻,不住嘴的惊叫。
院子里,李阿婆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心疼着门外两个娃儿。
听着惊叫声,她不由蹭的起身跑过去开了门,看清巷道里没任何危险,只当两人又是使计骗李氏,便探头出去小声道:
“你们消停会,我瞧着你娘的脸色可越来越差。我在里边替你们说话,你们在外面乖乖的,千万别火上浇油。”
大门再一次掩住,芸娘同青竹只得认命的住了嘴。
巷道里的生态却并未闲着。
两人先是瞧着这些大小虫子招来了一群麻雀,再瞧见麻雀招来了一只猫。
猫惊扰了麻雀,麻雀飞走,猫便也无聊的离去。
未几又过来一只耗子,芸娘同青竹正咋呼着要将耗子吓跑,耗子却招来了一条拇指粗的花蛇。
耗子同花蛇没过几招便机灵的逃窜开,将舞台彻底留给了花蛇。
花蛇并不离开,只距芸娘二人两丈之外迂回摆动,在古水巷这条风水宝地歇凉。
惊叫声再一次响起。
院里李阿婆止不住的拿眼觑李氏。
芸娘此回犯的事太大,李阿婆没法像平日一样去回护。
可她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了。
李氏便反过来安慰她:
“干娘,芸娘这孩子眼瞧着大了,若还这般有着性子是非不分下去,只怕日后我们俩人谁都拘不住她,闯下大祸可就晚了。
你听她吵吵嚷嚷,那是故意喊给你我听好令我们心软。我们已经上了她近三年的大当,可不能再被她骗了去。”
李阿婆回想过去三年来芸娘将她的事瞒得密不透风,撒下多少弥天大谎,是该好好惩治一番,便也压下心头焦急,一针一针继续纳鞋底。
门外的花蛇离芸娘越来越近,手边没有武器,芸娘立刻脱了绣鞋朝花蛇丢过去。
那花蛇却是个暴脾气,在芸娘扬手的瞬间唰的立起了脑袋,口中嘶嘶作响。在鞋子丢过来的同时,飞窜过去一口死死咬在芸娘罗袜边沿露出来的小腿上,长长的蛇身紧紧缠在了她的脚腕上……
两位小姑娘嘶声裂肺的尖叫起来。
在这尖叫声中,青竹仿佛一瞬间被女壮士附体,两只手噌的抓住了蛇身,狠狠用力一拔,那花蛇死咬住芸娘肌肤的大嘴便被剥离下来。
她捉的并非花蛇七寸,原本那花蛇是有反攻的机会。
然而青竹手握花蛇时已经恐惧的失了魂,伴随着自己的尖叫将花蛇剧烈甩动,只不多时,那花蛇便被连甩动带抽打失去了神识。
青竹将花蛇一甩,愣了片刻,再也没了小萌女的形象,同芸娘一起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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