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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笑着转头望着皇后,道:“怎样?便不是要夺得圣意,只为了你自己个儿,也该尽心保持容颜,活给自个儿瞧。”
皇后听罢,便也去卸妆净面。青竹瞧过,又给了几个对症的方子,仔细向宫娥们交代了其间的步骤等事宜,方才同公主一行出了宫。
第348章 春闱(二更)
皇后的胸衣成了芸娘最为关注的事。
但凡她能出府,便日日先往铺子和帮工处,将各环节把控的丝毫不差,待到了二月上旬,方将皇后的胸衣制成,又去约了公主一起送进了宫里。
待出宫时,芸娘试探问向公主:“殿下……娘娘的胸衣,民女未敢收银子。民女可敢将娘娘穿我家胸衣之事说出去,也好……”也好从旁的官眷手里将银子赚回来啊。
公主哈哈一笑,道:“便知道你打的这主意。皇后此事倒是不宜外传,本宫便无所谓,你大可去给旁的内眷谈一谈我,也让你赚上一笔。”
“暧”,芸娘甜甜应着,心里神清气爽。
坚持到了现在,芸娘的买卖终于能挺直腰杆了。
等再有哪家成亲、过寿,芸娘去参加宴席,便光明正大的推了公主这尊大佛出来。
公主的示范效应在官眷中掀起了一波风潮,芸娘布局了一年多的官眷渠道,终于开始快速推进了。
再过两日,又到了最新的春闱时间。
三场考试,共计九日六夜,从二月初九开始,一直到二月十五结束。
经了上回秋闱的经验教训,苏家同左家双双派了人守在贡院门前,随时提防有人要向苏陌白栽赃嫁祸。
等顺利考过会试,到了月底,礼部衙门外一大早就发了榜,供天下仕子查询。
张贴榜单的衙役平日里差使无聊,凭每三年一回的科考寻乐子。
在张贴榜单上,衙差们故意先将险中榜尾的名单贴出来。
榜单上没有名字,要么名落孙山,要么就在名次靠前的榜单上。
芸娘站在榜单前,咬着牙槽骨,往蝇头小楷上搜寻着“苏陌白”三字。
虽然众人笃定苏陌白名次不差,可心里又怀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情况。假如有人买通了考官,在判卷时做了手脚呢?
苏陌白倒是一脸笃定站在一旁,含笑对芸娘道:“芸妹妹,相信我。”
芸娘又想到,经过了秋闱乡试,眼下苏陌白的大名哪处衙门不知,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脚。
如此想过,便也略略放下心,只嘟了嘴埋怨道:“我要向戴大人控诉那玩人的衙役。”
两人随同下人站去了边上,等衙役将排名靠前的榜单贴出来再去看。
二月的天气有些倒春寒,天上铅云密布,偶尔吹来一股子冷风,能吹进骨头缝里。
苏陌白见芸娘穿的单薄,便劝道:“你回府里去等,消息出来了,我再去寻你。”
芸娘睁大了眼睛抗议道:“那怎地行?我就这般回去,李阿婆非得把我打出来。”
苏陌白见她鼻头被冻的红红,便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道:“我陪你去马车上,让墨砚等在此处便可。”
他心里虽也急着等消息,然而又想的极开。左右已经尽了力,何时知道消息,于结果已无碍。
芸娘同他进了马车,车里点了小火炉,果然比外间暖和许多。
芸娘忽的一笑,道:“还记得儿时在江宁,你逞强想帮我去花坊上卖胸衣吗?”
苏陌白莞尔:“记得。”
芸娘赞叹道:“那时我曾说,等日后你中了状元,我便……”
手上一热,苏陌白已握了她手,含笑道:“那时你为了让我回去温书,说如若我日后中了状元,便要去仗势欺人。我都记得的。”
马车里暖如春日,他的双眸仿佛有一片汪洋,那汪洋里漂着一艘船,原本是毫无目的的漂了那许多年,渐渐的竟已要靠岸……
春闱结果如何,他心如明镜。
只能是前三名。没有其他可能。
他轻轻叹了口气,进而将她的小手更紧的握在掌中:“这么些年,终于要等来了这一日……”
芸娘的脸烫的有些晕然。
他的手温暖的十分熨帖,一路熨帖到了她的心里,仿佛她偶尔去喂兔子时,被兔子伸了舌头舔舐她那般温柔。
然而那温柔却有一股神奇的力度,如刘铁匠打铁时烧红的火钳子,将她的心尖烫的生疼。
她几乎不知道此时她是在害羞、还是在窘迫时,车厢壁外已被人“啪啪”拍响,墨砚的声音如急雨一般传了进来:“公子,快,中了,中了会元(第一名)。”
芸娘倏地起身,双眸如星子一般被点亮,匆匆跳下车厢,往看榜的仕子中间挤了进去。
苏家哥儿春闱高中的消息将将传开去,左家已极快的有了应对。
柏松院上房,将将用过午饭,左家老太太并未像平日般即刻去歇晌,而是唤了儿子与儿媳,商议道:
“陌白已然连中两元,三月殿试虽还未考,可三甲是没跑的。我们不能等殿试,如今各家都盯着殿试放榜,那时怕是要与旁人抢陌白。”
她向左屹道:“你今儿便去苏家,同苏大人商议两家结亲之事。最好的情况是说服苏大人,让他同意陌白入赘左家。若实在不行,便让芸娘嫁入左家,可日后他们的第一个嫡子要过继给左家。”
左屹将将要应下,左夫人插嘴道:“母亲,如今说过继之事,是否还太早?夫君的两位妾室虽还未有孕,可日后如若怀上了儿子怎么办?承嗣之事,自然是自家人最好。”
左老太太瞟了左屹一眼:“你一个月能去妾室房里几回?等你两个妾室生下儿子,我老婆子恐怕早已去见了你父亲。”
左屹面上一红,转头瞪了左夫人一眼,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到正事上来:“便按母亲说的做。今日我便去寻苏大人。只是,陌白他母亲苏夫人那边……”
左老太太这才看向左夫人:“芸娘及笄礼,你办的极好。芸娘的亲事便权交给你去办。既然是我家想让苏陌白入赘,便该我家上门去谈。你是嫡母,便由你去寻苏夫人。”
她生怕儿媳还有心结,便耐下心,抚慰道:“我知你心里放不下此事,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忍的了这种事。然左家无人承嗣,这是事实。可惜莹儿身子不好,否则此事便轮不到芸娘,我们也没有将芸娘接回来的必要。人都有老的时候,日后芸娘当了家,同她和睦相处,对你没有坏处。”
左夫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半晌,方才有了千帆过尽的模样,平静道:“母亲说的是。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大人的恩怨,没必要波及下一辈。今日我便去会会苏夫人,两家尽快定了亲,省的旁生枝节。”
左老太太听罢,面上终于展开了笑颜,拍了拍她手背,低声叹了口气,道:“我们左家,委屈你了……”
铅云密布,外间已开始飘了雪花,眼瞅着一场春雪要压下来。
左夫人在上房门前略略站了站,眼中一番明灭,方对陪在身畔的管事妈妈道:“走吧,去看看莹儿。”
第349章 逃奴(一更)
左苏两家急速的开始了往来。
此事最先是京城官媒收到了风。
嫁娶之事上必须有媒人。
然媒人有时只是顺势而为。
譬如张家同王家之间就亲事上已达成了一致,此时只需请一位媒人走走过场,便能白得一份谢媒大礼。
苏家同左家的亲事,是要由官媒出面,还是另寻一位贵人出面,倒还没确定下来。
由此各位官媒便多往左苏两家跑,指望能将这份谢媒银子揽进荷包。
媒人多碎嘴,渐渐传的旁人也得了风,有意同左家或苏家结亲的人家,也急忙行动了起来。
芸娘对这些事并不大关心。
这段时日,她颇得了些难得的清静。
左、李两位阿婆再未有意无意打听过她对苏陌白的心意,而李氏也是一副淡然礼佛的模样。
在旁人那里是尘埃要落定的事情,在她这里,并没有任何自觉性。
过了春闱,苏陌白便忙着准备近在咫尺的殿试,而芸娘却去忙着铺子里的买卖,两人十分凑巧的开始了“避嫌”。
二月底,芸娘终于有时间歇一口气,同时将去岁的总账算上一算。
过去一年,胸衣买卖竟然赚了五万多两银子。
其中以江宁为生产基地、京城和其他区域为售卖网点的模式已然形成。
不算京城,去岁江宁及江宁周边各地,都已赚了近四万两。
在江宁年底送来的信里提到,江宁已与其他各地青楼建立了联系,等开了春就开始供货。
新的生产基地也在物色中,只是在何处买地却暂未定下来。
芸娘想着她在江宁时买的第一块地,那时身边有个军师为她出主意……
时近晌午,临近用饭时间。
新买的粗使丫头将将买了菜蔬,拎着藤筐从后院门里进来。
芸娘向她招招手,问道:“你同晚霞要好,可知她对你提起过,她前主子的住处?”
丫头摇一摇头,道:“晚霞姐姐口风紧的很,从未同我说过历任主子之事。”
哦……芸娘点点头。
晚霞如今被她安排在幼童园里带娃儿,常常是她已经离开铺子,晚霞才擦黑回来。等睡过一晚,第二日早早又去了幼童园。
算一算时间,芸娘竟也有近一月未去过幼童园。
晚霞不在,那去何处寻殷人离呢?
这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股东,虽说脾性有些忽冷忽热,又偏好男色,可作为合作伙伴来用,却是极好的。
如若他能在拿地之事上指点一二,倒替省了她许多精力。
她向小丫头叮嘱道:“待晚霞回来,你同她说,让她明日莫急着去幼童园,先去寻一寻她前主子,约人到铺子里来。”
恐防这丫头大意,回房中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递过去:“让她将这纸条交给殷公子便可。”
小丫头应了,却又问道:“明儿晚霞姐姐不去幼童园,那令谁先顶上呢?”总不能没有人带娃儿呀?芸娘在幼童园上前后都请过四五位妇人,最后都中途请辞。带娃儿可不是件简单事呢。
芸娘头痛了半晌,试探道:“先调你过去顶几个时辰,可好?”
小丫头立时将藤筐往边上一放,两腿一软跪在她面前,双眼泪花闪动,央求道:“主子,非奴婢偷懒,实则带娃儿不是个简单事……”
她一抹眼泪,哽咽道:“晚霞姐姐每日回来,都是一副生不如死的神情。奴婢……奴婢……”
芸娘挫败的一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做饭,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小丫头感恩戴德的连磕几个头,慌慌张的窜进了伙房。
还有何法子雇了妇人带娃儿,且能留人呢?难道都要像晚霞这般,捏着她身契,才能让她没有后路?
此事需同黄花好好再商议商议。
她出了后院,上了马车,对李车夫道:“去一趟幼童园。”
车厢外,李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缓缓往前而去,马蹄在青砖上留下哒哒哒的蹄声。
将将行了不多久,那蹄声却一停。
李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绕着马车行了一圈,又行了一圈。
芸娘掀开帘子,问道:“怎地了?”
李车夫立时向芸娘使个眼色,令她莫出声。
他手执马鞭,不动声色的弓下身子,往车厢底下缓缓探进头去,猛地一甩马鞭,那马鞭不偏不倚,“啪”的一声打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