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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瞧芸娘,便笑道:“你从何处来,怎地弄的像小花猫一般?”
他将将掏出巾帕想要替她擦拭,想到两位阿婆还在身边,只得又收了帕子,指着她的脸颊和鼻头,悄声道:“快洗洗,都是墨呢。”
他笑过,再细看芸娘,又觉着她比前次瞧见时清瘦了许多,原本圆嘟嘟的小脸已然小了一圈,倒是显得眼睛大了一圈,转眸眨眼间灵气非常。
他同她慢慢走出上房,这才压低声音道:“怎地?是水土不服吗?怎的清瘦了这许多?”
微风袭来,清冽的空气中,含着淡淡的清甜气息。
芸娘翕动鼻息,一凑便凑去了苏陌白身畔,奇道:“怎地你擦了香粉?”
她年已十四,站在他身畔时,已到了他肩头。她问他话时,圆溜溜的眼睛中含着好奇和戏谑。
她挨近他的时候,带着一丝温暖的体温,这温暖如同她的人一般,勇敢而乐观,从未有过懈怠之时。
一股少女的体香袭来,他无端端心跳如擂,倏地退开一大步。
她却仿似瞧不出他的窘迫,又一步迈到他身边,更往他颈子旁闻去,笑嘻嘻道:“你用的哪种胰子?我也去买去!”
苏陌白忙忙退了两步,急急道:“改日我带过来,送你。”
芸娘点点头,这才满足的退开他身侧,回着他方才的问话:“官宦之家难混……我如今身陷囹圄,正为争取自由而奔走!”
她向他伸出手,垂头丧气道:“我被罚了抄书。瞧我的手指,已受到惨无人道的摧残……”
苏陌白低头去瞧,见她无名指上果然绑着纱布,纱布上除了墨痕,还隐约有些血迹。
他忙忙捧了她手去吹伤处,又觉着此举半点用处都无,便蹙着眉头道:“你拿笔的姿势定是有误,否则怎会伤了手。”
他从一旁树上折下一朵枯枝,手把手教她如何握笔,如何手腕用力。
芸娘学了半晌不得要领,负气的将枯枝扔在一旁,转了话题道:“那宅子如何?给我阿妹的信写了吗?”
苏陌白闻言,从袖袋中掏出租赁契书和余下银两,递过去道:“都准备好了。殷师兄前两日南下,顺便让他将书信带去一段路程,会快上许多。”
殷人离南下?这位芝麻绿豆的小官倒是忙碌。可见他当时买官拜错了码头,银子花了,却换来这样一个苦差事。
少年少女在外间院里结伴谈心,上房里,两位阿婆透过半开的窗户,瞧见外间两人如同一对璧人,行止相貌无不相配。
左老太太心思一动,道:“小白同芸丫头倒也算的上青梅竹马,自小便有的情份……”她抬着眼皮瞧向李阿婆。
李阿婆忖着这位老太太只怕是对芸娘的姻缘有些想法。
芸娘是她一手带大,苏陌白是她亲孙。这二人日后若成了姻缘,倒是天作之合。
只是,如今,小白既然已经跟着外家姓了苏,她便对他的亲事做不得主。
她同她那儿媳虽多年未见,但凭着往日印象和这几年从小白口中断断续续的听闻,苏陌白的阿娘是万分好强。
芸娘虽是二品官员的骨肉,可终究是庶出,只怕入不了小白阿娘的法眼。
李阿婆可不愿看芸娘受人侧目。
她叹了口气,道:“两人的情份自然好,只是小白念书甚好,不知道他阿娘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外间的两人自不知房中这两位阿婆的心思,芸娘此时正将满门心思放在她那买卖上,向苏陌白问道:“你说,按大晏律法,妻室名下能有家产吗?会被主母霸占吗?”
苏陌白却不知。
他这些年然扑在圣贤书上,对律法翻都没翻过。
他阿娘是寡居,却不是妾室。
他外家阿舅倒是有几个妾室,也常听闻他舅母因妾室的财物同阿舅争执……
他道:“我回去帮你打听……其实你大可以问你阿爹。他虽不是吏部,可这些事定然知晓!”
芸娘撇撇嘴,嘀咕道:“我才不会问他……”只叮嘱苏陌白一定要帮着她去打听。
苏陌白应下,又瞧了瞧她的面色和手指上的磨伤,低声安慰道:“你慢些抄书,用不着这般着急。手磨破,字写慢下来,反而欲速而不达。”
他说话时,她便含笑望着他,眼眸如往常一般晶晶亮。
他叹了口气,探手拨整齐她微乱的额发,道:“你这性子,在这内宅里过活,总让人担心……”
待苏陌白离开后,芸娘继续去左莹的院子写字。
到了第二日傍晚,她回了自己院子用饭,便听闻韭菜和蒜头说起了一桩奇事,仿佛是有人放什么风筝之事。
她竖耳去听,却见蒜头转过脸对芸娘煞有其事道:“真的小姐,那风筝上一面画着个什么字,另一面上画着个小相。奴婢瞧着,那小相同小姐至少有六分相似……”
芸娘听闻,心中倒是想着,不知是哪家小子在暗中追求哪家小姐,想了这风筝传情的法子。
第二日她赖了会床,起身用过早饭后,已到了左夫人出现在左莹院子之时。
芸娘便先不出去,只在书房里一张张检视自己这几日奋笔疾书的成果。
未几,耳边听得丫头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们叽叽喳喳道:“又来了,又来了……”
几个丫头同芸娘年纪相当,都有些童稚未泯,玩性极大。蒜头将脑袋探进厚帘子,忙忙向芸娘道:“小姐,快出来瞧热闹,那风筝又来了。昨日其上小相还未上色,今日已上了颜色呢……”
芸娘听闻,忙忙跳下椅子去院里瞧。
湛蓝的天空下,自己的这一方院子上空,一行大雁展翅南飞。
在大雁划过去的边上,果然有一盏风筝迎风飘动,不往前,不退后,如静止一般固定在那一处天际,只有风筝上的穗微微飘动。
那放风筝的人手艺十分高超,偶尔拽动绳索,那风筝便翻一个面,果然如丫头所言,一边写着字,一边画着个女孩的小相。
那字,芸娘认识,恰恰是她曾学过的,篆体的“勇”字。曾有人说过,仿佛是她扛了把大刀前行,任谁都止不住她前进的步伐。
那女孩的小相,她也认识,小脸圆圆,眼睛圆圆,脸颊上微有酒窝。面上和鼻尖上还有几处墨迹……
第233章 过往须臾(一更)
芸娘微微一笑,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悦,回屋忙忙取了宣纸,又催着丫头们去寻细竹枝和细线。
她心中想着胰子的模样,手中立刻裁剪出一张极大的方形纸片,匆匆提笔在其上画个胰子状。又在旁边随手画个小人。
那小人只不过由一个圆圈做头,几根线当四肢,分外简单。可圆圆脑袋上却戴了一顶冠,胯下骑了一匹骏马,显得十分滑稽。
如何绑风筝她却有些不懂。
好在蒜头在几个下人中玩性最大,对玩耍诸事多少有些经验,帮她用细竹枝绑成架子绑在纸张背后,最后系了绳子。
芸娘出去院里时,天空那面风筝依然在精神抖擞的漂浮。
当她的风筝送上天际时,那风却有些猛烈,系线仿佛附着了千钧,几乎将放风筝人的手割裂。
府外一处空地上,墨砚一指那飘飘摇摇不甚稳定的风筝,急急道:“公子快看,那里也多了只风筝!”
苏陌白唇边含笑,只努力掌控着风筝往新的风筝飞去。
墨砚又吃惊道:“少爷快看,那风筝上画了个小人,是状元游园的样子呢!”
苏陌白手中的风筝离那简陋粗糙的风筝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原本是打算静静停在边上便好。
当空中那风却越大,猛地一吹,两只风筝便紧紧缠在一处,再也腾飞不起来,交缠着往远处去了。
墨砚见状,忙忙收了身边诸物,催着苏陌白道:“公子快回吧,回去晚了,夫人又该说了。”
苏陌白又往天际那远去的黑点望了望,慢吞吞往家去了。
左府里,韭菜、蒜头等人瞧见好不容易做好的风筝竟同另外一只缠绕在一处,正自着急间,却听芸娘呼痛,那风筝线立刻被松开,两只风筝便呼啦啦飞远,不知要落去了何处。
彩霞忙忙上前,捧着芸娘的手,急道:“这可是,旧伤又添新伤,放个风筝便又伤了手。”
芸娘却笑嘻嘻的模样,被彩霞拉着进屋做了包扎,待用过午饭,方夹着笔墨纸砚,带着彩霞去寻了左莹。
不知是风筝的鼓励,抑或是左莹的功劳,不过十五日,芸娘已将一百遍的《女诫》抄完毕。
然而一双爪子却也见不得人。
磨伤多处。
她拎着成品去往柏松院,将一双爪子伸到人前,当面向着左老夫人痛哭流涕,祈求老夫人垂怜,收回将余下三本也抄写完的指令,好让她莫再受折磨。
此时正值左屹结束多日的公事操劳,刚好从衙门里回来,正在同左老夫人请安。
他瞧见芸娘白生生的爪子上伤痕累累,立刻便心软了半晌。
从左老夫人处听闻芸娘被罚抄书的缘由,又瞧着她拓写出来的大字,虽说是拓写,笔迹间却也颇见流利,他立时便为芸娘说着好话:
“儿子瞧着,芸娘经了此事,定然已明白事理许多。她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日日伏案写字,若写出个驼背的毛病,可便失了目前的一番初心。”
左老夫人笑道:“那些书生日日伏案,也未见得都成了驼背。”
又故意板着脸问芸娘:“抄写《女诫》,从中懂得什么道理?”
这一百遍抄下去,芸娘对《女诫》中的狗屁歪理简直倒背如流。
她平日抄写时内心要骂娘多少回,此时却做出乖巧的模样道:“孙女学到:日后嫁人,要事事以夫家为尊;诸事亲躬,将夫家老小侍候舒坦;被人诬陷,不敢狡辩;如若为夫家嫌弃,最好自缢,千万莫牵连娘家名声……”
她说一句,左老夫人的眉头便蹙上一些。
待她说到最后一句,左老夫人一声轻咳将她打断,缓声道:“这……我们左家之人,倒是不必如此般行事……”
心中诧异,她从未看过的《女诫》竟是说的这么一回事,早知便该让芸娘抄写《孝经》才是。
然而芸娘的一双手,尤其是执笔的几根手指已然受了伤,此抄书之事只得罢了,亲自交代道:“总之,女子生性外表端庄,品性端正,总归无错。今后这上房揭瓦之事再不能做。”
芸娘自是乖乖应下,心中却想着:这上树上房之事,今后只怕要多多做才是。只是要更为隐蔽,千万不能再招致话柄。
左老夫人面露疲色,左屹父女便出了柏松院,一路往外而行。
周围没了人,芸娘立刻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我要出门,直接去拿出门牌子便可?怎地你夫人又不给我?”
左屹失笑道:“她是你母亲,什么叫‘我夫人’?”
芸娘只哼了一声,却等着左屹的回答。
左屹忖了忖,徐徐道:“你母亲既是这家中的主母,对你的行踪过问一句,也是应该。总归这里是京城,再不是江宁了,你自然不能随意外出。且,阿爹对你母亲有愧……”
芸娘冷笑一声:“你愧对的何止是她一个人。这院里的女人,你都愧对!”
她话毕,再不理他,匆匆往前去了。
她进了院子不久,那左屹便跟着而来。
他进了院子,却不进芸娘房中,只穿过小门,往隔壁李氏院子而去。
此时李氏正一人坐在房中,静静做着针线。
左屹脚步声轻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