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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多说一句，青陌的指甲就更深地刺入一分。
女人看到男人斗篷下阴鸷狠戾的神色，已经完全叫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切都知道！
她……她要死了吗？
不！她还不想死！
青陌将她的心剜下来后，并没有让她立刻死去，而是捏了个诀，给了她弥留的时间。
他把那颗心脏放回青黛的身体中，接着带着女人和郭鹏举，还有那个宣城太守的尸体，直接丢到山林间，唤来了百兽啃噬。
可惜的是，那两个男人已经死透了，不能让他们尝尝这种痛入骨髓的滋味。
少妇眸色一闪，忽然伸出手臂喊道：“圣僧，救我……”
☆、第551章 法海你不懂爱（33）
青陌脸色一变，一脚将女人踹了出去，伸手拉住兜帽准备离开。
“小青，站住！”
身后的声音陡然传来，青陌身子僵了僵，沙哑着声音，透着几分嘲讽：“圣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黎昕动手想要除去他的兜帽，却被青陌闪身躲开，一道夹杂着死气与妖气的攻击打到身上。
青年闪身一避，发现他要逃走，急忙唤出自己的禅杖打了出去。
青陌的修为虽然比黎昕高，却因为半鬼的身躯，对佛光还是有些恐惧，又下不来狠心攻击黎昕，只能被她逼得狼狈躲闪。
“小青，我知道是你，别装了！”黎昕伸出手，一把拽下他的兜帽，绷紧唇角道。
青陌转过头，露出一张似是被毒液腐蚀过的面孔，阴渗渗地一笑：“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你的熟人吗？”
黎昕眉头一皱，仍旧紧紧地拽住他的手臂：“像！”
“真是的，”青陌低笑一声，眸光落向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还在惨叫呼救的女人，“圣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不准备救她了吗？”
“罪有应得。”黎昕给出了四个字的结论，然后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但是你不应该自己动手，这只会折了你的福报。”
“原来，妖也有福报？”青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脸色忽然扭曲，“可是如果我不动手，会有人替我们狐族伸张正义吗？”
“什么众生平等？我们就应该被人肆意杀害不还手，而妖杀了人就应该被那些满课仁义道德的修道修佛之人斩杀吗！”他意气激愤地说完，又对着黎昕笑了笑。
“圣僧，你说对吗？”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原来，一直清醒的都是她。
人妖本就殊途，中间横亘着那么多东西，根本无法在一起……
青陌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只白皙的手，“圣僧抓着我不放，是要替天行道吗？”
“跟着我，洗清你身上的孽障。”青年顶顶地看着他道，眸子温润似水。
青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软软地陷下去。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脸，他又觉得无比自卑。
现在的他，根本配不上她。
最重要的是……
“圣僧为何不杀我？是因为以前的情谊吗？”
黎昕点了点脑袋。
“圣僧难道还不了解我的心思，我要圣僧的爱，而不是同情或者为了报恩……”青陌如今完好无损地只剩下那双妖媚的狐狸眼，勾魂夺魄地望着黎昕。
结果如他所料，青年沉默了。
她对他根本没有爱！
这么多年的离别，他在她心中可能更比不上那个佛祖了！
“既然如此，圣僧还是动手杀了我吧，我不愿洗清孽障……”
黎昕眸光闪了闪，手从他手臂上滑落，默默移开目光：“我不会杀你，你走吧，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青陌身影一闪，消失在山林中。
其实……他是想跟在她身边的。
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他总是口不对心。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青陌手心忽然腾起一阵黑雾。
☆、第552章 法海你不懂爱（34）
于此同时，笼罩在宣城上空的怨气忽然发生波动，肆无忌惮地攻击百姓，最多的就是守城的军官。
那些人，都是当初屠戮过青丘一族的士兵。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的青陌活着只是为了复仇，等杀掉这些人，他便孑然一身，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凡人总是欣羡仙妖的无尽寿命，却不知，当你的爱人亲人全都离你而去时，那漫长的岁月更像是一种酷刑……
但是……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青陌的眸子陡然变得猩红一片，黑发无风自动。
就算要死，他也要在陌陌心底留下一道深刻的印痕，让她记他一辈子！
还停在原地的青年感觉到自己留在宣城的一道气机的波动，掐指一算闪了出去。
宣城的百姓被肆虐的怨气追得狼狈逃窜，一道金光忽然从上空迸现，迅速笼罩住这个城池。
金光的顶部，一个扁平如圆盘的法印滴溜溜地旋转，上面刻着的法术谜语随着高速旋转在空中投射出一排排浮动着流光的佛文。
“佛祖显灵了，佛祖来救我们了！”狼狈奔逃的百姓继而连三地跪到地上参拜。
正是这些佛文，止住了大部分怨气的暴动，可是伏魔印的主人，此时却承受着巨大的反噬。
每消耗掉一缕怨气，口中便溢出一道血丝。
青陌眸光一厉，以燃烧精血的方式加大了攻击力度。
怨气的冲撞瞬间变得比方才还要激烈十倍，伏魔印的结界没坚持多久就被撞碎，青年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眼看怨气又开始攻击百姓，黎昕捏了个诀，唤出尖端锐利的金刚杵，却握着它迟迟没有放出去。
金刚杵是前几年她除掉第一百位恶妖后迦叶菩萨送给她的法器，一旦祭出必见妖血。
她怕伤了小青……
“小青，停手吧。”青年嘴角血丝蜿蜒成一条瑰丽的红线，抬手喊道。
空中忽然出现一个令人心悸的黑洞，狂风肆虐，然后露出了男人的身影。
“晚了。”青陌心底浮现一丝挣扎，笑着道，“不过如果陌陌愿意还俗，我便放过他们，从此一心赎罪……”
如果她答应了，或许他的生命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男人眸底浮现一丝光亮，最终却在青年长久的沉默中渐渐熄灭。
“那……就不要怪我了，整个宣城都要为我青丘陪葬！”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浓郁的怨气如同乌云压顶般涌来，不再像之前那边追在百姓身后，如同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而是在碰到那些人身上时，就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吞噬殆尽。
“小青，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就算你要杀，也不该杀他们。”
青陌低头看了她一眼，身影一闪落到黎昕面前：“陌陌，没有人是无辜的，我的族人就不无辜吗？这是他们应得的！”
青年抿了抿唇，忽然掷出了手中蓄势待发的金刚杵。
青陌脚步稍稍偏移，金刚杵锋锐的尖端就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黎昕瞳孔蓦地一缩。
男人噗通一声半跪在地上，抬手捂在伤口上，半黑半红的血顺着五指汩汩留了下来。
☆、第553章 法海你不懂爱（35）
“你……”青年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为什么要撞上去？
她没想杀他的！
“不哭，陌陌不哭。”青陌跪着移到他身前，白皙的手指落到黎昕脸上，轻轻哄了两句，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她哭了吗？黎昕眨了眨眼睛，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黏在一起。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觉得心好痛，仿佛也被刺穿了一样。
“其实我很开心，是陌陌亲手杀的我，这样……你就会记得我一辈子吧。”青陌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慢慢凑到她脸前，动作却忽然一顿。
他摸了摸自己腐烂狰狞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陌陌，我可以亲你一口吗？”
他以前都没问过，只要有机会，就亲了上去。
那个时候的陌陌和他，都一样的天真可爱。
可是现在，他们都变了，越走越远……
终于……要彻底走到尽头了……
如果可以，青陌还是想回到当年的岁月，那个时候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少年怀中打滚撒娇，一言不合亮爪子……
怀中的男人蓦地变回了一只小狐狸，毛发却不再是当年那种纯粹的青色，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黑气。
他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接着道：“陌陌，佛祖提倡不杀生，可是斩妖除魔不也是杀生吗？”
他的气机一点点消散，眸底的身材也越来越黯淡，爪子捉着青年的袈裟：“记住，是你杀了我！”
“是……我……杀了你……”青年的声音带着几丝哽咽。
哪怕是师傅去世她也没落下一滴泪，现在泪水却控制不住从脸上滑落。
小狐狸的眼睛慢慢掩上，爪子蓦地从衣服上滑落。
要永远记得我……
黎昕抱着小狐狸站起来。
城中的怨气因为失去了控制，在伏魔印佛光的照耀下渐渐消散殆尽，空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那些怨气应该都是青丘狐族的怨魂凝聚而成。
这些怨气大肆杀人，却不知死去的人也会凝成怨气。
冤冤相报何时了……
青年和尚站在原地，拈着佛珠念起超度的佛经。
明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却让人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用了。
宣城的事情自有朝廷中人处置，她便带着青陌的尸体回了金山寺。
世间法则本就不公平，对妖魔过多苛刻。
若人作恶，便打下十七层地狱，下一世轮入畜牲道。可是妖魔杀恶，却只能被锁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入轮回。
她把他留在身边，将福报全部送给他，只希望能帮他再入轮回……
“笨狐狸，你是想让我永远记住你，所以才故意往金刚杵上撞的吧……”
青年的主持拈着佛珠，苦笑一声：“你赢了，是我杀了你……”
如果我没有犹豫，如果我肯还俗，你就不会觉得世间寂寞难耐，所以才一心寻死了……
她也体会到孤独的韵味了。
相传迦叶菩萨拈花而笑，旨在告诉弟子，世间一切皆有灵性，只要抛开自己的迷雾就可立地成佛……
可是正是因为世间万物的灵性，让她无法冲破魔障，恐怕再也不会成佛了……
☆、第554章 法海你不懂爱（番外）
“小青……小青，你别乱跑啊！”
熙攘的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声音蓦地炸响，让和尚立刻停下了脚步。
和尚循声望去，举动却十分怪异。
他的眼睛空茫无光，只是侧首竖起耳朵去听。
“师傅，小心。”身旁的少年忽然伸手一扯，把他拉向一边，躲开冲过来的马车。
“师傅，你在看什么啊！”十天扯了扯和尚的衣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脸色忽然有些惊慌失措。
“师傅，是妖，是妖啊！”
十天是鬼子，自小生有天眼，可辨鬼怪。
黎昕遇到他的时候，他因为这些异状被父母抛弃，正在路边乞讨。
如果小狐狸死后能投胎转世，便像他的年岁这么大，她索性将他收为徒弟，留到将来继承她的衣钵，并为他取名十天。
因为她和青狐在金山寺中相伴十天，便留下了解不开的缘与遗憾……
“别怕，带我过去。”和尚握住他的手，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却异常令人心安。
白素贞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和尚，脸色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