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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颜夕目光幽冷地看着面色扭曲狰狞的他,唇角噙着一抹凄冷的笑,是为死去的宝嫣所打抱不平,替她不值。
沈玉琳把所有的错误,所有不顺利地坎坷的矛头都丢到宝嫣身上。一个男人连犯错都不敢承认,都要推至给一个粥粥无能,弱不禁风的女子。这种男人,还是个人吗?
“沈玉琳,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宝嫣,即便她一直在付出,锲而不舍地照顾你病重的娘亲。你们两小无猜,宝嫣心性纯良,一心为了你,在你落魄需要钱财的时刻,她抛弃你?”李颜夕眉梢扬起,流露出浓浓的嘲弄,一字一句地把真相袒露。
“你以为她给你的银两当真是你多年前给她的嫁妆啊?难道你未曾想过,就你给她的那些,值钱吗?那是宝嫣把自己死当给丞相府,签了死契才能给你换的银两。”
沈玉琳之前假装对她很好,可李颜夕总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本以为是自己多想,但随时间一长,原主宝嫣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沈玉琳当年站错队被贬了秀才身份,被赶出曜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自恃清高地他不肯低下头去讨饭,书生清瘦无用之身又干不了重活,农活更是一窍不通,无一是处。无颜面回乡,饥肠辘辘的他死守在曜城门外,多日不进食,面黄肌瘦,仅剩一口气。
宝嫣得知沈玉琳出事,找了许多人,才寻到在城门口落魄的他。宝嫣心痛,又是个死心眼,便卖了自己,把自己的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沈玉琳。
死契,便是要在丞相府劳苦到死。宝嫣自知赎身无望,忍痛提出解除婚约,劝沈玉琳拿着钱财另寻生路,另娶他人。
宝嫣把所有的苦痛都打碎往自己的腹里吞,可沈玉琳不但没有感激她的付出,还一昧的以为是她变心,贪图富贵,看不起落魄的他。偏执之下,沈玉琳拿了那些钱财直接在酒肆勾栏院内挥霍掉,故意刺激宝嫣。
不但如此,还多次到丞相府纠缠宝嫣。宝嫣无奈,逐渐到心冷,念及两人自小的情谊,从头到尾都照顾他。
“死……契?怎么可能……怎么,你在骗我。不是真的,这都是你在说谎妄图迷惑我的!”沈玉琳目瞪口呆地呢喃,接着目光慌张又凶狠,咬牙否定道。
李颜夕冷嗤,对一个心高气傲的小肚鸡肠没无担当的男人,她已经没有需要说的了。
垫在地上的双手麻木抽搐,李颜夕微微一动,便牵扯到浑身的痛楚,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银牙紧咬,李颜夕不敢再动,就着便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其实,刚才她气愤不平之外,更多是借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集中到身上血肉嗜啃和各处刀痕鞭疤的痛。
起初,她还以为是宝嫣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沈玉琳才狠心地联合外人对她迫害她。原来,都是沈玉琳的私心在作怪,驱使又不肯认清事实地逃避责任。
此刻,李颜夕已经没有精力同沈玉琳这等疯子对峙,她只希望能安稳地小憩一会儿,能捱住明日的残酷吏刑。当然,若是能在梦见他便再好不过了……
沈玉琳偏执地认定是她的错误导致,可被李颜夕一番直白通彻的话整得思虑紊乱,鉴于否定与肯定自我的游离撕扯中。仇恨的双目无光地落到旁侧李颜夕身上,两个白色虚幻的影子来回飘荡……
黑暗不见五指的混乱地牢内,忽然间沈玉琳惊恐地大叫一声,害怕得一步步后退抵靠在墙壁,伸手颤抖地指向半睡半醒中的李颜夕,大惊失色。沉寂了一会儿,地牢内便传荡着沈玉琳鬼魅般怪异吼叫声,声声都令人毛骨悚然。
可惜,这地牢内除了他,便只有李颜夕一个人。老鼠可以窜逃离开,而她被关在狭窄的牢笼里,只能忍受着沈玉琳忽然间的发疯。
烦躁地微蹙着黛眉,李颜夕睁开睡眼惺忪地双眸,“沈玉琳,你又在发什么发疯啊!”
自从沈玉琳同她一起被抓到地牢内,他一开始大吼大叫自己冤枉无辜,接着求见荣菡,但并没有理会他,相反他每一喊叫就会被拖出去乱棍抽打。久而久之,他便神经错乱般,时而安静如斯,时而疯狂地大吼大叫。
直到牢狱侍卫都不理会他,由着他自己疯癫魔怔。
今夜的沈玉琳不同往日,听到李颜夕开声,如同听到鬼魅靡靡之音,双手紧捂着自己的双耳,惊恐地嚷嚷道,“我杀人放火,偷摸拐道,都是被人逼迫地,不是我本意的,不要来找我,求你放过我,求你……”
接着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在李颜夕面前,猛烈磕头求饶,一边絮絮叨叨,“宝嫣,不,你……我没想害你,都是七夫人的奸计。她给了我钱,承诺帮我重返官途,我都是一时鬼迷心的,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求你,求你!”
李颜夕双眸微眯起,唇角轻抿,幽幽沉声胁迫地问道,“说,你还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有,还有一件,但不是我的主意。那女子是你的婢女,七夫人吩咐我打晕她,把她给伢卖子买进勾栏院,她……长的极美,我就上了她。可我没舍得让人玷污她,我是她第一个恩客,也是她最后一个。”
瞳孔剧烈一缩,李颜夕双眸惊恐瞪大,不敢置信地再问,“你说的是……红果,你强迫了红果?!”声音蓦地拔高,李颜夕凄厉咆哮着,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沈玉琳浑身一抖,头埋在两腿间,卑微懦弱,无言中又是给予了李颜夕重重一击。
冰冷的泪水涌现眼角,李颜夕扬声大笑,可恨又可怜。可她是对自己,她自以为沈玉琳只对针对自己,还真的相信了他连篇的鬼话,信红果真的回家探亲,接着寻到一生良人结为连理,幸福安康。
她错啊,大错特错,她万万没有料到沈玉琳不但人渣,还是个十足的恶棍,她也没预到荣菡竟然做得出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情。
她,他怎么可以下得了手,怎么能把不公人神共愤地暴虐施压对一个孤苦无助的柔弱女子,怎么可以……红果,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清透琉璃的双眸猩红眦裂,干枯伤痕累累的双手扒着凹凸不平粗粝的地面,一点点爬到两个牢室的交界处,鲜红的双手紧握住圆木,李颜夕唇角冷勾,低声魅惑地道,“来,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五十三章附身
沈玉琳甩着脑袋,脖颈都要被他拧成麻花,瑟缩着肩膀,双手紧掩着双耳,逃避不上前,更是惊恐不愿听到李颜夕的要说的话。
可李颜夕怎能让他那么好过,她要让他身心都受到摧残,不断地折磨他的心智……
惨裂的唇瓣轻轻阖动,李颜夕慢条斯理缓缓地道,“你猜对了,我不是真正的宝嫣,我是……一只鬼,附上宝嫣的身。而宝嫣,我占了她身后,一点点蚕食了她的灵魂,最后她被我吃到肚子里,我便成功的把她的身体融合一体。怎么办,这个秘密你居然知道了?”
唇角冷勾,李颜夕目光幽冷,嫉恶如仇地瞪向沈玉琳,圆木上不平的小刺穿破她的双手,鲜血直流。
“不要,不要来找我,不要——”沈玉琳惊恐万状地抱头,疯狂地撞向坚硬的墙壁,头破血流,却不懂痛般,目光呆滞地继续唯一的动作。
鬼怪之说,对于心怀鬼胎作恶多端的人来说,比起神明更要他们的命。明明沈玉琳被打到人不人,鬼不鬼,命悬一线,明日还要同她一起被冠上奸夫淫妇的罪名浸猪笼,将死之人却还会怕魑魅魍魉,呵呵。
李颜夕嘲讽的冷笑,殊不知这世界的人大有比魑魅魍魉,山间鬼怪更要丑陋,更无情,更险恶狡猾的。
她故意恐吓沈玉琳,精神虐待他,凌迟他。
可是,红果……李颜夕紧咬牙关,恨怒不已,心钻痛得厉害。
翌日天还未亮,外边还是黑乎乎的一片,两名侍卫穿着威风凛凛的铜色铠甲,把地上的李颜夕用麻绳绑起来,毫不留情地拖出去。接着塞入一个哄臭的大木桶内,一路上磕磕绊绊,不知赶往何处,时间漫长又煎熬。
李颜夕浑身动不了,未知的前方,让她愈发的恐惧。想逃却没有能力逃走,耳边明利地听到马蹄声和吆喝声,心一惊,她猜他们要把她转移地方。
难道是夜回府了,她们害怕其歹毒的行径被发现,才要送走她?
侥幸又惊喜地猜测,心中唯一的信念扩散,惊喜不一会儿便成了坚定。木桶内,李颜夕脸颊蹭着粗糙的桶壁,挣扎地要站起身,拿头撞开上面盖住的沉重石板。
车上颠倒不稳,每次李颜夕几近站起接触到木桶的的上方,一个趔趄,又会倒落到底部。李颜夕没有放弃,一次次地重来,可每一次都扯裂伤口,不同程度地损耗她仅剩的力气。
忽然,一道熟悉清冽的声音隐约地传入耳中,李颜夕欣喜万分,绝望的双眸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马车前,南城一身青色简素衣袍,单手握着缰绳,另外一只手受伤包扎挂在胸前。此路是偏僻小道,南城出来办事,不料见到了轩王府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南城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不一会儿,最中央前后保护着的那顶狐绒装饰的精致华丽的马车上,荣菡袅袅娉婷由着婢女抚着下车,眉眼带笑,对南城有几分尊敬地和礼让。
“七夫人,前去何地?此道偏僻不安全,若回江南,要经过一个匪窝,极其危险。”南城不着痕迹地掠过前前后后一共七顶轿子和马车,清冷地目光对主轿子后面的马车上的人高木桶留意了几下,敛起心中的疑惑,低声问道。
南城是厉轩夜身边的近身侍卫,大红人,她便是府内夫人也要敬畏几分,荣菡掩唇娇笑,轻声道,“父有急事,亟待赶路,才铤而走险上了小路。不过,前方驿站,我的大哥已在等候,安危不必忧心。侍卫长身上的伤,可是好些?”
南城微颔首,不卑不吭地答道,“承蒙七夫人的关心,属下已无大碍。”思及要事,俊脸神色不变,压低了声音,“七夫人,王爷有事嘱咐你,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荣菡了然于心,点了点头,挥手让小厮与婢女都退到一边。
南城重伤被送回曜城,养伤是借口,重要的是厉轩夜有其他吩咐。边关一事,当今圣上厉封言有久经沙场的将军不用,偏偏点了闲散的轩王带兵出征,其中的心思难辨。
厉轩夜若不大胜而归,便降低了他在北冥士兵和百姓中的威信。可若大胜归来,难免会被圣上怀疑,逼其暴露真正的势力,日后再寻到一个理由,借机铲除异己。
厉轩夜的立场,实属进退两难。
“七夫人,江南那匹生意可缓缓,圣上已派心微服查访。这段期间,荣公子与令尊行事切记小心,尽快把府内的潜进的探子连根拔起。”南城低声对荣菡道。
荣菡妩媚的小脸微变,娘家与王爷的合作她是可知,而每次她回娘家,厉轩夜也会有意无意地让她带话回去,因她一来不容易被人怀疑,二来即便被人盯着,回到荣府,自然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探索到消息。
脸色仅仅变化了一下,很快便恢复神来。狭长的凤眸快速地掠过近处的大木桶,荣菡浅笑,揶揄道,“王爷可有提到,出征回府会给妾身什么赏赐呢?还有丞相府现在一鸣登天,那相关的人,王爷可是决定了如何处置了?”
相关的人,自然指明是宝嫣。
南城心领神会,而此事厉轩夜早已料到爱沾酸吃醋的荣菡定会提及,遂而按照他所说地道,“七夫人,王爷说,大局为重,宝嫣无足轻重,夫人可随意,心情愉悦是关键。”
一句话,便表明厉轩夜对荣府的看重,接连着对荣菡的宽容宠溺,侧面也说明了李颜夕,他并未放在眼里过。
荣菡连连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