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轻轻阖上门,屋里渐渐传来男子压抑的哭声。兆佳鏡嬑便倚在门外,盯着这月光如水,陪他哭了一夜。
后来有许多次,兆佳鏡嬑问过自己,如果当时不为了那一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为了那本已所剩无几的可怜自尊,便讲错就错,就将错就错,又能怎样?
之后男子将自己隔绝于世,他从未胡闹,安静异常,有时到教人想让他宣泄一番也好。可是并没有,他只是每日默默待在书房饮酒,一壶或者两壶,总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昏昏沉沉间便跌入梦境。
☆、混乱
一到了冬天,日子渐渐难熬起来。胤祥被革了职,俸禄停发,所有皇室宗亲享有的特权也一并收回。
原本不觉着什么,只是偶尔几次出门遇见从前笑脸相迎的人如今都远远避开,兆佳鏡嬑心下也不免戚然。
除夕将近,府里的各项开销愈加艰难,要添置冬日取暖炭料,又要采办年下所用之物。鏡嬑提笔写写划划,将面前的珠算扒拉来扒拉去,眉头紧锁。身边服侍的丫鬟见状踟蹰上前,“福晋,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兆佳鏡嬑一手托腮,懒懒的瞧过去,“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神态语气无一不美,那丫鬟看的一怔,连忙低下头说道:“奴婢从前在十贝勒府时,跟着主子理家,也略知一二。咱们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固定的入项,现在只靠坐吃山空,是万万不行的,总得想个法子才是。”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鏡嬑接过她递上的热茶,捧在手心,略有些出神。“说来好笑,从前在家做女儿时,看额娘每日为这些俗务操持,我还不屑一顾。那时也并未想着有朝一日会嫁与良人。”兆佳鏡嬑停了停,怔怔望着窗外某处,良人二字带着无尽的甜蜜与苦涩。过了一会儿,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微笑,“那时额娘每每教导我,我都不耐烦。如今。。。”兆佳鏡嬑想到眼下境况,眼睛泛红,止不住落下泪来。“也许这就是天意。”
那丫鬟便扶着她的肩,语意也有几分哽咽,“倒是奴婢多嘴,惹得福晋伤心了。”安慰了一番,神色怅然,“奴婢自来府中,初见福晋,真是,真是。。。”她说不下去,想起记忆中女子明媚的笑颜,握紧了裙角。
“海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兆佳鏡嬑将手搭在她的臂上,感受到面前人忐忑难安的内心。
“奴婢第一次见福晋,确实以为您就是小姐。”海棠笑了笑,想到自己曾经的愚蠢,差点将两人弄混,枉费了多年的主仆情谊,面色又转为哀伤。“那时奴婢暗自犹疑,从未想过天底下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奴婢很高兴你跟十三爷终成眷属。”
“你一直唤我小姐,我也不疑有他。直到上元节那晚你听到十三爷叫我,鏡嬑。”
“鏡嬑。”
“十三爷,她不是我家二小姐,她是谁?为何跟我家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二小姐?你又是谁?”
“你是颜如心的人。”
想起那一段混乱,两人都有些黯然。炉子里的炭火燃尽了,房间里有些空寂。“海棠,说说你家小姐和十三爷是怎么相遇的吧?”兆佳鏡嬑拨着算珠,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海棠犹豫了一番,见女子一直盯着自己,便放缓了声音娓娓道来,“那时在临安,我和小姐。。。”
兆佳鏡嬑捏着帕子,心内茫然,怪不得迎亲时没有爱新觉罗家的玉佩,原来是早就给了那个女子,她怔然失笑,“海棠,你说用我的命去换你家小姐的命好不好?”
“福晋!”海棠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扒着鏡嬑的裙角,求道:“是奴婢失言了!福晋万不可有此想法!”
兆佳鏡嬑大笑着伏在桌上,憋不住又是一顿咳嗽,雪白的帕子上隐见血丝,幽幽长叹,“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海棠连忙起来为其轻抚后背,强忍着泪说道,“福晋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您就是这些日子太过劳心劳神,要不奴婢还是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吧。”
咳声慢慢停了下来,鏡嬑平复着气息摇摇头,说道:“老毛病了,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药,我自己都腻味了。”顿了顿,又勉强一笑,“把薇茵带过来玩一会儿吧。”
天色渐晚,兆佳鏡嬑逗弄了一会儿孩子,觉得乏极,便早早歇息。
第二日,因心中已有计较,便撑着起床梳洗整装,吩咐海棠将府里的管家,账房传来,商议府中事务。“不知两位先生意待如何?”兆佳鏡嬑捧着一杯茶,吹了吹,又接着说下去,“我虽无治家之才,好歹略通算学。咱们府上从九月底被革了进项,如今账面上统共剩了327两银子。城外虽有田庄,只是咱们不是那等苛杂人家,不过养着一干人等,出些新鲜蔬果并猪羊肉,勉强持平。赶上年下,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要换新衣服,这两日的炭火没了须得备着,还有一番礼尚往来。”说到这,又自嘲的笑了笑,“如今哪还有什么礼尚往来。”便将杯子向那账簿旁轻轻一放,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不如趁现在彼此还有几分情意,早早将人打发了,大家面上都过得去。”
那管家和账房互相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上前一步说话,“树倒猢狲散,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如今福晋能提前有此打算,显见的比我等见识高远。只是如此一来,福晋难免担了恶名,恐遭人非议。”
她从来遭得非议还少么?鏡嬑并不在意,挥了挥手,“那就按我说的办吧,辛苦二位了。”
见两人领命走了,海棠便有些心事重重,只觉得怕是要有一场风波。
果然不过午后,东篱院那边便有吵嚷声,渐次向着鏡嬑所住的落雪轩移来。因为鏡嬑还在午憩,守在屋外的婆子便将人拦了下来。就听一清亮尖利的女声道:“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福晋要裁人,只管裁去,若有那本事,便把咱们姐妹几个也给交办了!一心一意好守着爷过日子!”
兆佳鏡嬑刚起床穿衣,听了这话气得满面通红,待要出去理论,旧疾又犯,扶着床边一阵狂咳,指着门外哆哆嗦嗦的落泪。
海棠连忙搀她坐好,又听他们在门外闹的不像样子,当下也不顾自己奴婢身份,开了门大喝,“别吵了!”
外面几个女人正七嘴八舌说得痛快,一见她出来,为首那女子便冷笑一声,“海棠姑娘好大的口气。”她容貌清丽,披着一领浅粉湘绣斗篷,正是侧福晋瓜尔佳含烟。
海棠让那几个婆子退下,上前见礼,“侧福晋吉祥,福晋身子一向不好,连爷都多有避让。侧福晋为何今日不顾礼仪在此大吵大闹,敢问有何贵干?”
瓜尔佳含烟听海棠说话,便娇娇俏俏的转过身来,“福晋无缘无故裁了我屋里的人,难道还不兴我讨个说法吗?”旁边几位侧室也跟着附和。
海棠见这局面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屈了屈膝,应道:“侧福晋想要说法,等福晋午憩完,空闲了,自然愿意告知便告知。断然没有胡搅蛮缠,以下犯上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好一张利嘴,”瓜尔佳氏微微一笑,倒也不恼,转了话锋,“海棠姑娘不愧从前跟着颜福晋历练过。”她轻描淡写一提,周围立时有人接上,叽叽喳喳的将前尘旧事翻了出来,海棠的来历,海棠的出身,海棠从前的主子。
一人惊呼,“什么?便是那死了的颜尚仪?”
瓜尔佳含烟侧过脸去,冷哼道:“她不过是个罪人,哪里还配得上称尚仪,至今连尸骨都不知在哪里吧?”最后一句带着笑意看向海棠,面有得色。
这句话便如一记闷棍敲在海棠的后脑,她死命攥紧手,看向瓜尔佳氏视线渐有些模糊,咬着牙说道:“侧福晋死者为尊,请慎言!”
“哟,海棠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瓜尔佳含烟不无讽刺的尖笑起来,她伸出手戳了戳海棠心口,语气愈加刻薄,“只是你这情分,跟咱们爷一样,是只对你家主子呢?还是?”她欲言又止,娇俏的捂住嘴,似乎这是什么极好笑之事,乐不可支。
“侧福晋想知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自院门处传来,一株美人松下缓缓走出披着墨色氅衣的男子,年轻俊朗的面孔上满是憔悴,眉目间却有少许容华,只因提起那女子的姓名。“我胤祥今生今世只爱颜如心一人。”他就那样站在茫茫雪地里,毫不在意的说着这般凉彻人心扉的话语。
兆佳鏡嬑抚在门框的手终究只能无力的垂落,慢慢背过身倚在上面,捂着嘴怔然痴笑。外界的一切动静她都已听不见,耳边只回响着胤祥的那句,今生今世只爱颜如心,颜如心。
原来便是她死了,她也争不过。兆佳鏡嬑慢慢回身向屋里走去,总觉得胸间有什么东西涌动,怕不是自己那一颗滚烫的心要也死了吧。她痴痴想到,终于扶着旁边的团桌坐了下来,想了想,又开始笑,渐渐地整个人都不可自抑,伴着阵阵咳嗽声,怔怔委顿在地。
海棠在门外听得她动静便觉不好,连忙进屋来看。只见兆佳鏡嬑瞧着她眼神涣散,叫了声“海棠。”便再也支撑不住连咳了几口鲜血。海棠赶紧上前扶着她,哽咽着唤道:“福晋,福晋。”一边握着她的手大喊,“来人,快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胤祥:快把颜颜还给我,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作者!
小斐:ss级王牌…1,sss级法器+1
☆、观星台
榻上的女子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雪。晴好的日光照在她身上,胸口处微微起伏。伴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女子的嘴角又有血丝流了出来。她喘息着,幽幽醒转,素日温婉的脸上一片灰败。
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扶了起来,靠在身后的秋香鸳鸯垫上。女子低头抚着面前的一床大红云纱多子多福被,眼泪一颗颗掉落,渗进那锦绣如意的图案里又霎时不见。一方青帕递了过来,她轻轻仰起头去看面前之人。他长眉垂敛,眼里似乎有几分怜惜。只是这怜惜是为着兆佳鏡嬑,还是为着这相似的容颜呢?女子不由想到,伸出手去触他的衣角,低低唤道:“十三爷。”
胤祥方才看到兆佳鏡嬑了无生机的躺在床上,似又触发了不堪的记忆。他倚在雕纹彩绘的立柱上,洇洇垂落的银色纱帐遮去他惨淡的面容,“我已将含烟她们驱逐出府,以下犯上,不尊正室,是为大不敬。”他这样说着,嘴角却向上轻扬,“正好她们也想离了我这个罪人,两相干净。”暗哑低沉的嗓音如冬日凛冽而过的寒风,让人心底忍不住起了颤栗。
兆佳鏡嬑刚伸出的手就那样晾在半空,却好似僵住再也动不了分毫。他们之间从来隔了千山万水,不是单凭一张脸就能改变。
“爷真是狠心。”她的唇角也含了笑,侧脸望过去,宛若女子再生。胤祥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女子抿起额间散落的秀发,玉瓷般的肌肤上还有鲜艳的血迹。
胤祥顿时浑身冰凉,他每见兆佳鏡嬑一次就仿佛在提醒他一次颜颜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每见兆佳鏡嬑一次他都会不切实际的把她当成颜颜,她还活着,好好的,只是不爱理他了而已。周而复始,让自己在虚幻的梦境里沉溺。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步伐缓慢,疲惫不堪,“我眼下境况艰难,福晋身体不好,适宜多休养。如果愿意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