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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我会出生?”丰恒听得一阵心惊,问出来后,又想到了丰离对康熙的态度,“我对于阿玛而言,更是绑住额娘的工具是吗?”
丰离其实并不愿意将这个事实告诉丰恒,但是,明知道这样会伤害到他,更丰离愿意这样的话由她亲口告诉的丰恒,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由着旁人打他的脸。
“或许是,但对一个男人而言,他的子嗣,他依然会放在心上。阿恒,我只问你,他待你好吗?只要他待你好那就好,世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与坏,你只须问你自己,他做的对你好更多些,还是坏更多些?来日再还了他就是,为何要耿耿于怀呢?”丰离开导着丰恒,这些道理,其实她早与丰恒说过,可显然的,丰恒依然会要求纯粹的感情。
“额娘!”丰恒有些颤抖地唤了一声,丰离与他笑着,“阿恒,一个人不能太贪心,你得到了一些东西,总会要失去另一些的东西,你要懂得取舍。”
“你于额娘而言,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若是额娘最舍不下的人,便是你。”丰离看着丰恒的目光是那么柔和,哪怕丰恒心中为父亲对他的感情并非那样的纯粹,在丰离看着他的目光里,他懂得了,就算他拥有的父爱并不是他所想要的那样,可他得到的母爱,却是无人能比的。
“额娘!”丰恒轻唤了一声,人呐,总是贪心,明明在那些年里,一直在他向边守护他,待他好的人是他的额娘,可当康熙出现的时候,他总会贪求康熙能像丰离待他一样的好。就算丰离曾经隐晦地提及过,他的阿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阿玛,更是大清的皇帝,但在戒备的时候,他依然还会有些不该有的奢望。
丰离又岂是不知丰恒对于康熙感情的复杂。摸了摸丰恒的发项,“阿恒,没关系的,他是你的阿玛,子女对待父亲怀着憧憬,那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儿,额娘将这些事告诉你。只是想要告诉你。阿恒,你将来的世界,不该留在这样勾心斗角的权利之争。你阿玛的位子,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想法。”
“额娘,我从来没有!”丰恒连忙否认,那个位子。不正就是指着皇位吗?哪怕丰恒甚是老成,在听到这话时。亦觉得胆颤心惊。
“现下没有,不代表了以后也不会有,额娘只是想在你生有这个念头之前,直扫断了这个可能。”丰离言辞严厉地张口。丰恒显然是被吓到了。连忙地解释道:“额娘,太子的位子稳固,阿玛断不起更换太子的心思。孩儿年纪最幼,怎么也不会轮到孩儿啊!”
“你若是如此想。那便是说,你多少还是有些心思。可是觉得你阿玛贵为帝王,很是威仪?”丰离并没有直接地责备于丰恒,反而换了一个方式地问,丰恒一愣,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孩儿觉得,阿玛贵为帝王,指点江山,掌握天下的气概很是让人心生澎湃,别的,别的……”
丰离道:“那你可曾看到过,你阿玛在为天下百姓忧思,为一方灾祸绞尽脑汁,为入侵大清的外人而心焦时的样子?”
丰恒一愣,丰离继续道:“所处的位置越高,拥有的权利越大,身上背负的责任就最重,帝王者,可指点江山,但他所下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着社稷的安定,百姓的安宁,天下的兴亡。”
静静听着丰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丰离道:“你可知为何我在丰家的继任家主的规矩中第一条便明示,能者居之,德者服众。而不是直接让你成为丰家的下一任家主?”
摇摇头,丰恒还从来没有仔细地关注过丰家的家规,尤其是继任家主的家规。
“丰家,一家之言,却非一家之大,丰家的生意,遍布黑白两道,其中关系错综复杂,若是无能继任丰家家主者,只会令天下大乱,使丰家轮为板上鱼肉,所以阿恒,我一直就告诉你,除非你自己有能力撑起丰家,否则丰家家主之位,不会非你不可。丰家尚且如此,更不论帝位。百姓中有那么一句话,没那金钢钻,别拦瓷器活。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硬是要接下自己做不了的事儿,终是害人害己。”
“阿恒,额娘不愿将丰家直接给你,并非怕你担不起,而是额娘总是希望我的阿恒如果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份属于你自己的天地来,不蒙父母的荫庇,就凭自己的双手闯出来的,那才是真正属于你,没有人可以抢得走的。只有这样,你才能立下不败之地。丰家,也才能长长久久地保留下去。”
丰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额娘睿智,可直到许多年后,丰恒才真正感受到,丰离目光究竟有多长远。现下,丰恒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记下丰离所说的话。
“既已说到帝位,那额娘且问你,你可是觉得太子之位稳固?”有些话既然开始,丰离想着还是直接一次说个清楚的好,一知半解的,于丰恒无益。
丰恒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事儿,“太子处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这些年来,一直深得皇阿玛的宠爱,而且他是除了皇阿玛之外,唯一能着皇袍的人。”
浅浅一笑,丰离道:“是,这样没错,可你只看到这些吗?”
丰恒抬眼怔怔地看着丰离,丰离觉得既然他们母子所处的处境已经与丰恒说了个清楚,那现下也该让丰恒知道,什么叫帝王心术了。“案上有整部的二十四史,你去将二十四史拿来。”
既要读史,自然要结合史书来教的丰恒,历朝历代,所册立太子的不计其实,然真正能以太子的身份登上帝王的,却没有几个。
丰恒听话地照办,走进内室,看到案上那厚厚的一部二十史,立刻小心地捧起,走了出去,丰离道:“针《汉书》找出。”
丰离吩咐,丰恒照办,很快地将那《汉书》找了出来,丰离又道:“翻到卷六武帝纪第六,从头到尾地细读,读完了与额娘说说。”
丰恒应声,坐在一旁,细细地读起,读了将近半个时辰,丰恒的后背却渗透了汗水,抬眼之时,目光甚是复杂,“额娘,汉武帝太子亦是从出生被立,但到最后却被废被杀。”
这些话,丰恒说得十分小心,丰离点点头,“是如上不错,可是觉得此情此景甚是相似?”
丰恒觉得今日丰离给予的震憾太多,他都有些接受不到,看向丰离,多有怯意,丰离却道:“阿恒怕什么呢,所谓帝王心术,不能于己度人,太子是太子,尚且不是皇帝,一个太子若是认定了自己必是将来的皇帝,等着他的下场,自与武帝太子无异。”
听到这样的话,丰恒又不是蠢人,想着平日里太子胤礽的作派,丰恒打了个冷颤。“这些年来,明珠党,索额图党,为帝王者,最忌大权旁落,朝臣结党营私,可太子又哪一样没有犯了皇上的忌讳,偏偏他还不自知,现下皇上待他已起了旁的心思,太子此时迷途知返还罢了,若是继续下去,呵呵……”
丰离冷笑着,丰恒更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恶意森森,原来他所看到父慈子孝,其中夹杂着权利之后,竟然会变得那么可怕。
丰恒咽了口水,“只是因为这样,太子就会被皇上所厌弃吗?”
“阿恒,皇家的人,从小就有着七窍玲珑心,瞧瞧大阿哥,现下的直郡王,他与太子作对并非一日两日了,还有其他的人。”这样的事儿,丰离转头看了丰恒,“宫时的勾心斗角,反倒因我护着你,没让你看到呢,也罢,往后你一边随我读史,我让颜清将宫中的一些消息传给你,你自己多听听,多想想。”L
☆、第两百一十九章教子(中)
自此,丰恒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起来,历代史记中,帝王与臣子,臣子与帝王之间,竟然处处都存着勾心斗角,被大臣架空的皇帝,死在宦官手里的皇帝,驶人有道的皇帝,安宁天下,为世人所称道的明君。上书房先生教他的三纲五常,在随着丰离读史之后,全都碎成了渣渣。
还有宫里各种各样的阴暗事儿,丰离每天讲完史完,当即让颜清把宫时那些隐藏在阳光下的肮脏事儿一件一件地与丰恒说起。三观正正的小少年呐,在听到那一*不好的事儿后,好几天都脸色发青,上书房上课也总是走神,满脑袋都是颜清说的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丰恒脸色不好,上书房的师傅们当然也察觉了,说来他们几个师傅只教了丰恒这么一个阿哥,丰恒纵是先天不足,但一点就通,且善于举一反三,师傅们还是十分喜欢他的。
可这些日子明显察觉丰恒脸色不对,一天也就罢了,连着几天都这样,几个师傅赶紧上报了康熙,这可是深得皇上宠爱的十五阿哥哎,还有那样彪悍的皇贵妃额娘,必须的要小心再小心照看呐。
康熙在得到上书房的师傅传来的消息时,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不好,像是吓着了。想着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寻常,但这些日子朝事繁多,他也没有见过丰恒,倒是不知此事。
“十五弟,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过了年也随着四阿哥与十阿哥一同上朝办差的十三阿哥胤祥,抽空去看了丰恒,这一看当即就发现丰恒的脸色极其不好。心中诧异,随之抬头看了余韵,这位医术了得,满宫尽知,怎么的丰恒脸色不好,她却半点都不急。
“余韵姑姑,十五弟脸色不好。可是无碍?”
“无碍。无碍的,十五阿哥只是这些日子没睡好,又有些吓着。”其实余韵心里也急。可自家主子有吩咐,不许用任何药物让丰恒安神,余韵不能违背,心里再担心丰恒。也只能由着丰恒夜夜不能安眠。
“吓着?”胤祥很快捉住了余韵话中的漏洞,不太明白怎么余韵知道丰恒吓着了。又不想办法。
余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看了丰恒,丰恒很努力地挤了个笑容,“十三哥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儿,这些日子额娘把宫里的一些事告诉我,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所以有些惊着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宫时的事儿。惊着了。胤祥很快反应过来丰恒指的是什么,可这心里亦有些诧异,皇贵妃怎么会把宫里的事儿告诉丰恒呢,皇贵妃身边又不是没人,想要护好了丰恒,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倒是他们这些额娘份位不高,身边又没什么特别得力人的阿哥,倒是打小就见过了宫里的肮脏事儿,见怪不怪,也没什么给吓着的。转念又想,丰恒其实还很小,那么小就知道那些事儿,真的好吗?
“皇贵妃,怎么会突然地想让十五弟知道那些宫里的事儿?”胤祥觉得有些不能想像丰离的心思,所以还是问了丰恒吧,丰恒呆了呆,轻轻地道:“额娘觉得我应该了解,繁华之下的阴暗。”
胤祥更是看了丰恒,喃喃道:“破而后立!”
丰恒听得一顿,这些天一直影响他的情绪因胤祥的一句话而消散,破而后立,勾心斗角的黑暗,不会因为他不听不看就不存在,额娘要颜清把这些事情说与他听,只是想让他明白这些争斗,从而懂得如何防范,他害怕,恐惧这些阴暗,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去避开这些阴暗。额娘,额娘真是用心良苦。
“十三哥,谢谢你!”丰恒觉得豁然开朗,跳下了椅子,与胤祥郑重地道谢,胤祥还没反应过来,好好的,丰恒怎么谢起他来了。
丰恒浅浅地笑着,问起胤祥道:“十三哥这些日子办差办得怎么样?”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