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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的声音极大,虽说关着门,但是在楼下大堂,仔细听还是能听见一两句。庐义尴尬得很,这是怎么了,不过就说了几句话,竟闹成了这样。看来他是非走不可了。
伙计们索性开始猜测林殊同这回会不会被赶出去,老板娘的性子可是只有她给别人气受的份儿,从不受气。
林殊同竟然敢嚷嚷,怕是离卷铺盖走人不远了。
屋里这会儿静下来,日头西下,窗子不再透亮,有些昏暗。林殊同僵直着身子,绷紧了背部,他定定地看着薛娘。
薛娘也梗着脖子不吭声。
二人皆是倔强的很。
林殊同动了动身子,弯下腰去捡碎片,他手颤抖着,薛娘看了眼,别过头去:“别捡了,待会儿让伙计来收拾。”
林殊同像是没听见,仍然用手去捡。他心里乱的很,干活儿自然没准头,手被瓷片划了下。
薛娘蹲下去,握住他的手查看,伤口不深,就是有好几个。也不知道他怎么拿的。她情绪还没缓过来,声音有些发颤:“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林殊同感觉到握着他的手离开,温热的触感消失。他低着头,捶着脑门。薛娘拿着药箱过来,给他的手上药。
林殊同目光沉沉,看着两人的手。
等收拾好了,薛娘准备将药箱放回去。就见林殊同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你跟我都在装,装做什么事儿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实际上已经乱透了。”
薛娘一直在盼着这次像以往一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他这会儿又说起来了。将药箱往地上一放:“今儿没完了是不是?”
林殊同仰头看她,轻微点了下头:“没完。”
薛娘气得不再看他。
林殊同眼神发怔:“薛娘,你是不是想不到你走了之后,我会是什么样儿?”
薛娘身子有些发抖,仍不看他。
林殊同语气平静:“你若是只想着我会难受,会心里闷得慌,那我就跟你说一说到底会怎么样。”
“也许你走之前,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像傻子似的一样高兴,想着晚上跟你吃什么饭,怎么玩闹,怎么过一辈子。”
“可是,我突然就找不到你了。你突然就从我身边不见了。我会疯了一样的去找,就跟上回一样。若是这片儿找不到,还会往更远的地方去找。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听不进别人说的话,甚至不说一句话。”
“但是我会硬逼着自个儿吃饭睡觉,我得留着命找你去。”
“薛娘,你就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一块儿想法子,行不行?”这句话的语气几乎是乞求。
薛娘回过头看他,眼神沉重,闭了闭眼,然后问道:“我若是死了呢?”
林殊同这会儿反倒笑了:“我陪你一块儿啊。”
薛娘觉得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几乎是求着他说道:“别胡说了行吗?”
林殊同:“你把事儿说清楚。我知道你为难,可是我怕自己真疯了。”
薛娘看他:“我没什么要说的。”
林殊同抬眼看她,站起身子来,逼着她说道:“薛娘,我只有你了。没家,没亲人,能依靠的只有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薛娘冷眼瞧他:“你没家,没亲人关我什么事儿?我跟你在一块儿了,就得把你照顾的面面俱到么?不论我走不走,都跟你没关系。你说这些做什么,想让我心疼?告诉你,没门儿。”
林殊同点点头,眼底泛红:“行,我知道了。”
薛娘转身想往屋里走,就听一声响,林殊同把药箱子踹翻,连累的椅子倒下来。
薛娘心里一凉,完了,这声音若是让外面伙计听见了,保不齐要进来。到时候这个人设怕是为了面子,肯定要赶林殊同走。
她下意识去锁门,饶是晚了一步,瞧见了一脸焦急的伙计。
薛娘回头看了眼林殊同,他神色平静,就跟看透了她要做什么一样。只是等着她如何抉择。
林殊同拿着薛娘给他做的另一件衣裳,出了酒楼。天色黑了,路上行人稀少。酒楼关门,他回头看了眼牌匾。
找了块干净的地儿蹲下,头靠着墙。
夏天,灌进耳朵的都是促织子的叫声。他眼神呆滞,长出了好几口气,仍觉得憋闷。
难受啊,薛娘。
☆、第82章 老板娘X公子哥(十一)
林殊同出门后,店里的伙计也从酒楼里出来,瞧见他蹲在一边儿,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想过去安慰两句,又觉得不妥。
他这会儿两眼发直,他们这几个人若是过去说话,还以为是嘲笑林殊同。虽说他原先不得人心,可是后来相处着,觉得这人还行。遇着事儿了,他特仗义,总有法子帮你。
可今儿好好的,怎么就跟掌柜的吵起来了。那不是找着挨骂么,还砸了东西。
摇了摇头,从他身边儿走过。
酒楼里的灯彻底灭了,黑漆漆的。薛娘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脑子像是快要炸开一样难受。她吸吸鼻子,抹着眼泪跟系统说话:“大晚上的他能去哪儿,把他叫回来吧。”
系统说:“他不会有事儿的,有两个真朋友在,可以过去借宿。”
薛娘带着哭腔:“那他也得肯去啊,这会儿准是还在墙角蹲着,我都不用看。”
系统叹口气:“你今儿是怎么了,他发疯我倒是能理解,你顺着他往下说不就是了,何苦跟他犟,”
薛娘把头埋在膝盖上,闷闷地说:“我不想再骗他。”
系统说:“你哪回骗他了,不都是真动情了么。”
薛娘把头抬起来,看着昏暗的房间,今天晚上也月亮也不明亮,透过窗户的月光若有若无。
她低声说道:“我觉得自己缺德,分明不能跟他在一块儿,却又一再招惹他。”
系统顿了顿,语气似乎有些惆怅:“你知道若是你不出现,他会是什么样儿吗?一直不得志,林殊浩做的坏事儿,全让他顶包。没等到他爹死,他就先没了。而且还落了个坏名声。他得多憋屈。”
薛娘目光怔愣,苦笑道:“你还是不肯跟我透个准话?”
系统说:“那日我说的全是真的,为了你们好。其他不能再说。”
薛娘试探着问:“这么多世界为什么是一个人?”
系统沉默了会儿说道:“你知道么,这么多次的轮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阎王爷没空拿你们取乐。而且,林殊同哪辈子的命都够苦的,派你过来转变命运,对他哪点不好?”
薛娘抿着唇说道:“为什么还要攻略好感度?”
系统噎住,半晌才说道:“不是攻略,只是一个让你俩接近的工具。”
薛娘皱眉:“有什么分别!”
系统叹了叹气:“不能再说了,你慢慢儿琢磨去吧。就是想不出来也不要紧,反正也没多久了。”
薛娘一怔,没多久了。
一夜未曾合眼,盯着暗淡的月光变成了被乌云遮住的阳光。她几乎是跑着去开酒楼的门,一打开门,朝四周看了看。
没人。
薛娘的心反倒安稳了些,至少林殊同没有一晚上在外面挨蚊子咬。她又仔细看了看,仍是未见着人影。
倒是有几个行人看见她开门,打了声招呼:“老板娘,今儿亲自来开门啊。你那伙计去哪儿了。”
薛娘:“去去去,赶紧干你的差事去,瞎打听什么。”
过了会儿,确定林殊同不在这儿,她才离开门口。酒楼斜对面儿有一个拐角,正好看不见里面,林殊同见她进去了,才露面儿。
盯着酒楼看了会儿,摇头苦笑。
他们俩这是图什么。
林殊同抬头看了看酒楼的牌匾,又瞧瞧对面儿的店。也是家酒楼,最近被薛娘的店,弄得生意快要黄了。听说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来。
他垂了眼睫,既然较劲儿不成,总得试一试别的法子。
一连过了三天,薛娘都没听见关于林殊同的消息。她心里开始急了,问系统它也不肯说,硬说这是给她隐藏的一个惊喜。
薛娘原本还稍微放心些,后来一想,它是听不懂话的,明明是拐着弯儿讽刺人的,它硬说是贴心话。
这样一来,薛娘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既然系统这儿指望不上,就想着伙计之间难免议论,或许能听见些有用的。
结果他们还真就是一个字儿都不提,成天闷头干活儿。都怕薛娘这会儿气不顺,迁怒了他们。
她又不能直接打听林殊同,更不能出去找,真够糟心的。
又过了几日,薛娘饭没好好吃一口,成夜睡不了一个整觉,脸色难看的很。她这会儿算是体会到林殊同说的话了。
人要是找不见了,是真难受。
饭菜压根儿吃不下,可又怕什么都不吃,支撑不住等不到人。薛娘猛不丁又想到那句话。
死怕什么,我陪你一块儿去啊。
她眼神一暗。
系统出声说道:“你别往歪处想,林殊同不能死,除非你不想再见到他了。”
薛娘轻轻笑了笑:“那正好,这么下去还不如再也不见。”
系统顿了顿:“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没法子。只告诉你一句,林殊同不能死,也死不成。”
薛娘皱眉:“你老是话说一半儿,去猜去悟,你当我是专门猜谜玩儿的!”
系统知晓她这会儿心里有气,也不与她多做争辩,只是低声劝着她。薛娘怕林殊同万一回来,这些伙计又不敢告诉她,只好坐在酒楼的柜台后面,盯着门口。
账房浑身不自在,生怕犯错儿。
有伙计过来跟薛娘说话:“掌柜的,听说对面儿酒楼被人盘下来了,这几日就要重新开工,装潢粉刷一遍。”
薛娘哪里有心思听这个,皱着眉应了一声。
伙计见她兴致不大,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心里想着,那天把人大晚上的给赶出去,这会儿却又开始魂不守舍了。
也不知道女人怎么想的。
若是薛娘知晓他脑子里在想这些,定会忍不住揪着他衣领汗,要不是你们冲进来,能有今天这出么。
过了两天,对面儿开始动工,粉刷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都传到薛娘酒楼里来。来吃饭的人少了一半儿。伙计开始发愁,跟薛娘说也不管用。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
他心里纳闷儿,刚开始这酒楼招呼客人的时候,掌柜的可不是这样,对生意上心得很。
怎么这会儿跟不是她的买卖一样。为了男人连吃饭的营生都不顾了?
得了,反正他按月拿工钱,管这店里赚不赚钱。
薛娘原先把这酒楼造出声势来,就是为了勾出来林殊同。他一露面儿,薛娘对生意就没怎么用心,他这一走,更是彻底不把生意放在心上了。
对面儿点着鞭炮开张,请了一队舞龙舞狮的,热闹得很。打得开张由头还是十年陈酿好酒,免费喝二十坛。
还真有效果,店里的人大部分都过去喝酒去了。薛娘压根儿没在意,反倒是伙计们扒着门框往外看,纷纷说照这么送酒,不赔死才怪。
然后一转身,看看楼上空着的桌子,跟无精打采的掌柜的,心里一紧,千万别没等他们赔死,这儿就已经关门了。
薛娘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酒楼关门了最好,到时候多给点儿工钱打发了伙计,再把这店面一卖,她可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到时候,林殊同总得要出来露个面吧。
应该能出来吧。
唉。
让她没想到的是,没等到酒楼关门,林殊同就自个儿过来了。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