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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额头磕碎了,整个人陷入昏迷,并且体温高得都快烫手了。
最要紧的是给他消毒,许香薷从药房找了消炎的药丸喂了,再用保温壶里的热水拧了毛巾给他敷上。
保温壶是许香薷特意去定做的,风云大陆独她有,不过保温性能并没有二十一世纪的那样好,昨晚烧的现在也就温热而已。
用来驱热也还算合适,她倒了些退烧的药粉在温水里,把荆芥扒得只剩下小裤衩,全身都给他擦了一遍。
昏迷中的荆芥无意识哼哼了两声:“别赶我。”
许香薷气不过又想抽他,看到他血肉模糊的额头,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额头的伤口如此之深,要不是许香薷这段时间疯狂研究伤口治理,也不能找到那个医书小角落的妙方,想必用了那特殊调制的药膏,能让他以后不留疤。
虽说是个男孩子,到底也是会希望自己好一些的,正好也趁着现在人小新陈代谢快,疤痕都还容易消。若是这小妙方能管用,她倒是想把这方子普及一下,所需药材也不贵,寻常人家都负担得起。江湖人打打杀杀的经常受伤受痛的,女武者怕是会很需要这个。
许香薷一边有的没的在那儿想着,一边折腾着包扎好了荆芥身上的伤口。之后又给他进行了两次物理降温,他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
许香薷心中还有气,只是打定主意不丢他之后还是忍住了想继续教训他的欲望。给荆芥弄好后也没继续守着,给自己做了早饭匆匆吃完就去了书房看书。
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喜鹊站在院子里的树杈上放声高歌,蝉也咿呀咿呀叫了起来,正午的热气开始冒出来,强光一点点反射到屋子里。
荆芥在吵闹和疼痛中醒了过来,他动了动眼珠,抬手摸到额头上包扎的纱布。四周的陈设很熟悉,正是老头子的房间。
他偷偷地送了口气,总算是留下来了。
自从他伤口开始恶化,许香薷就不由分说地把他移到了这边来住,说是让他能安静修养。许香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减少睡眠,把时间都花在研究药材上,她到这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想要认真研究医术。
当然在荆芥看来,就是自己又失去了跟许香薷亲近的机会,所以就更加不想要自己伤好了,痊愈后他也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待在她的房间。
许香薷不知道的是,每晚荆芥都是睁眼看着她的,黑暗中那双一直锁定她的眼眸,直等到困意遮不住了才会小心翼翼地闭上。
荆芥很害怕,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一次真切感受到的害怕。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曾经饿到快死的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楼里的人把饭菜倒进臭水沟,他十分渴望那些饭菜,却没有勇气走过去。
他知道,只要一伸手,就会招来无数的拳打脚踢,甚至有长得漂亮的姐姐朝他吐口水。
他一靠近,所有人都会嫌他脏、嫌他恶心。
他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怕许香薷只是他自己臆想中的产物,更怕他一睡着,再醒来后又成了无依无靠与天争命的小乞丐。
屋子里空空荡荡,还有熟悉的药味,荆芥扫视一圈,没看见许香薷。
抬脚挣扎下床,不小心牵动额头和手臂的伤口,疼得他差点嘶声叫了出来。
为了起到惩罚作用,许香薷撤去了止痛的药,还撒了一些刺激药粉,当然伤也会好的更快。
如此以来,即便坚强如荆芥,也还是疼得龇牙咧嘴。他翻身下地,赤脚走出屋子,看到厨房升起的白烟,才松了口气。
许香薷正端着粥走出厨房,看到荆芥,当即火了:“叫你不要乱动,是不是真要我把你赶出去才安分?回去躺着!”
荆芥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喜,又慌忙跑回屋子里躺好,乖乖等着许香薷进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经过一个上午,许香薷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荆芥到底还是个孩子,做事难免不经大脑,她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真拿他怎么样。
荆芥看到许香薷进屋,连忙坐起来要接粥,被许香薷一巴掌拍掉他伸过来的左手:“别乱动。”
粥是白粥,配上一点镇上买的碎腌菜,一勺一勺送进荆芥的嘴里。荆芥一直盯着许香薷看,她低头吹粥的时候,热气扑到她额间碎发上,发丝飘扬得很轻盈。
她真的很好看,尤其是这样认真的时候,荆芥看的入了神。
许香薷曲起手指轻敲了荆芥的头顶:“发什么呆,快吃。”
荆芥回过神来,低头一口吞掉她送到嘴边的白粥。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许香薷替他擦了嘴,嘱咐他躺下。
荆芥听话地躺下,又伸出手扯住许香薷的衣摆:“对不起。”
小荆芥头和手臂都缠上了纱布,整个身子比起最开始要好得多,但也还是瘦弱不堪。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因为体热而导致嘴皮皲裂起皱,唯有那双眼黑亮,却不似同龄小孩那样清灵天真。
里头藏着深深的情绪,是许香薷现在都看不明白的。
原本许香薷是准备出去的,后来想了想,就把碗放在桌上,坐回床边。一副要跟荆芥谈人生的姿态:“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孩子错了不要紧,关键是要知道错在哪儿,并积极改正,这样才能给他塑造良好的三观。
许香薷决定,对荆芥的三观教育,应该从现在开始了。
听到许香薷的话,荆芥想也不想地回她:“因为我骗了你。”
“是,也不全是。”
荆芥露出迷茫的神色,他很聪明,但再多的聪明也仅仅限于他出生到现在的人世积累而已。许香薷在现代虽然是个死宅女,好歹也是个奔三的死宅女,再加上在这边生活了十五年,两边加起来她已经能做荆芥的奶奶了。
荆芥的小聪明在许香薷看来,就像是长辈在看机灵的晚辈一样,根本逃不出她的眼睛。
现代她见过很多小乞丐,也知道一些乞丐背后的心酸故事,但真正接触起来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至少在她之前的认知里,荆芥刻意卖乖讨好她都是很正常的,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遇见对自己好的人,不愿意放手那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荆芥竟然能做出自残的事情来,从这段时间他的伤口反复来看的话,他显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这让她完全不能忍受,孩子本该是活泼可爱的存在,是有多大的恶意才会自我伤害?尤其还是在一个伪·医生的眼皮子底下自残。
是她的失误,她只想着这个孩子之前十年动荡飘摇的生活,却没想过若是她没来到这个世界,他会变成多么可怕的一个人。能够手染万人鲜血还笑得开心的人,那是有多扭曲的思想才能那样无动于衷。
或许幼儿时期的大魔王,已经开始有鬼畜因子了,她必须要将这些元素全都找出来,一一消灭。
许香薷见荆芥面露迷茫,语重心长地说:“荆芥,人生在世无法避免会撒谎,那些美丽而无伤大雅的谎言可以被原谅,但恶意的欺瞒却是不能原谅的。”
荆芥征住,看向许香薷。
“我生气你骗我,但更生气的是,你居然为了骗我而伤害自己。”
荆芥低下头:“对不起。”
许香薷摸着他的头,斟酌着语气:“如今我就是你的家人,你在伤害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会有人为你不珍惜自己而感到伤心难过。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一点,你不仅是为自己活着,还为关心你的人而活着。”
荆芥的不敢去看许香薷的眼睛,当她在说这些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多少精神去听,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孩子,许香薷在心头叹了口气,端起空碗走出门去。
到底还是年龄太小了,还是让他自己慢慢想吧。
她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那时候她唯一的烦恼也不过是穿的裙子没有小伙伴的好看而已吧。
脚步声远去,荆芥还是维持着低头的动作。
果然……还是被讨厌了。
她真的很失望吧。
☆、8|八
第8章默认分章'8'
我有一个梦想,喂马劈柴周游……呸!净化大魔王。
自从许香薷生平第一次发火后,小荆芥显然被吓得不轻,并且把【不能欺骗香薷】当成了人生原则。
此后,荆芥用他一生,完美诠释【不欺骗】是怎样的人生。
个中滋味,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小荆芥在许香薷的再次精心照顾下,又过了一个多月。他每天都在进行天人交战,表情一天比一天纠结,小眉毛就没见舒展过,尤其是许香薷来看他的时候,他那一脸欲语还休的表情可算是精彩。
眼看荆芥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匪夷所思,许香薷最终还是忍不住问:“手还疼?”
下意识想点头博取同情,荆芥还是摇了摇头:“不疼了。”
对自己的医术越来越满意的许香薷闻言点了点头,又摸上他的额头:“头盖骨疼?”
“不疼了。”
“那……”许香薷瞅了一眼荆芥,这孩子不是病痛,可看起来又对想说的话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又仔细思索了下,恍然,“难道是你便秘?!”
“……不……”原本想一脸严肃的荆芥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许香薷大手拍上荆芥肩膀:“小男子汉不要害羞,放心,姐姐虽然不是神医,治个便秘还是很厉害的。保管让你拉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真的不……”对一个未成年这么说真的好吗,而且下不了床是什么鬼啊。
自从伤口好后,香薷姐似乎越来越……活泼了?
深吸口气,荆芥一撩小布袍,跪在许香薷面前:“香薷姐,对不起,我有件事一直欺骗了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香薷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荆芥的性格,他属于那种敏感型的孩子,对人缺乏安全感,也正是因为这样,许香薷就想着对他更温柔些,让他放下心防。
这一跪许香薷被吓了一跳,之前她被荆芥跪了一次还不觉得,毕竟谁家熊孩子小时候没被罚过跪啊。后来才想起这是古代,古代的孩子轻易是不会让跪的。
大魔王童年时期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吗?貌似十岁之前都没有的吧,就算有,也无非是一些小事。
在孩子的眼里,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吧。
秉着要做一个好家长的原则,许香薷调整好心态,问他:“你先起来吧,说说是什么事。”
“我从记事起便在乞丐堆里,是一个老乞丐把我捡去的。”荆芥斟酌着语言,开启报户口模式,“老乞丐说,他是在一棵黄桷树下捡到我的,那正是秋日,我的襁褓上绣了一朵云和一个越字。老乞丐帮我打听过,向云城有个武官姓越。”
许香薷越听越糊涂:“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是要让我帮你寻亲?”
她可是记得,大魔王第一个屠的就是自己家,难道童年时期的大魔王其实对那个家很向往?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荆芥垂眸低声道:“不,我只有香薷姐一个亲人。”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荆芥答应过香薷姐,不会再撒谎了。”荆芥道,“我是个弃儿,从未想过要去寻根。那个老乞丐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也只认香薷姐你一个。”
“原来你要说这个啊。”我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