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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挂了电话后,二人跑到门外商量了一下,就下了决心。
见李连长还在办公室里值班,田根宝就鼓起勇气,向连长汇报了一下情况,最后恳求道:“李连长,我和慧珍想收养这个孩子……”
李连长本就知道这事,场部办公室还专门发来了一封表扬信,表扬二人助人为乐的先进事迹。现在,听到他们想收养孩子,大为感动。
他想了想,说道:“这事得去场部找一下许干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另外,如果场部批准的话,就由连部来想办法解决孩子的户口问题……”
田根宝一听大喜。
本来,他和慧珍最大的顾虑就是口粮问题,想不到连部能出面解决?守在一旁的王慧珍也不由得抹起了眼泪,连声说道:“谢谢连长!谢谢连长!”
李连长哈哈大笑,豪爽地说道:“你们二位就别再客气了,这事是连部应该做的。这个小姑娘情况特殊,她的户口问题和一般家属落户不同,你们俩出去了,也别对外乱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场部特批的……”
田根宝和王慧珍连连点头。
这“特批”二字,来得可不容易。
在国营农场,职工都是正式编制,按月领取工资和劳保福利。与全国各地比起来,工资水平也不算低。
现在与前几年不同,除了上面分配下来的知青,连队里的人员编制被卡得死死的,而没有编制的短工却越来越来。
尤其是那些从内地农村接了老婆孩子过来的,一家人里面只有一个职工,其余的都是没户口没粮本的,感觉在人前都矮了一截。
有些职工思想落后,天天来连部磨叽,想让连里解决家属的落户问题。
可连部哪敢开这个口子?
于是,直接按照兵团下发的红头文件,卡着家属的落户年限,一刀给切了。也就是说,先来先得,后面挤进农场的家属,只能打打短工或呆在家里吃高价粮。
谁让他们没有指标呢?
这一晚,田根宝和王慧珍都没睡好觉。
二人躺在床上,合计了好一会儿,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场部打申请,最好能把孩子给接回来。
他俩已经向李连长请了半天事假。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李连长不但批了假,还给他俩开了一份介绍信,证明其职工身份。
最后,还叮嘱他俩赶紧准备落户文件,还开玩笑说:“你们家的小姑娘,就叫田园好了,既喜庆又好听……”
他俩自然眉开眼笑地答应下来。
连长亲自给取得名字,多有脸面啊!
看来元元是个有福气的。
再说,“元”与“园”谐音,孩子小名还叫元元,大名就叫田园。
王慧珍兴奋地说道:“老田,这事还挺顺利的,咱家和小元元还真有缘分呐!”田根宝笑着揽着王慧珍,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夫妇二人嘻嘻笑着,滚到了一起。
第9章 罗曼史
第二天一大早,田根宝和王慧珍换了一身白衬衣蓝裤子,把介绍信、户口本、结婚证放进挎包里,就骑车上路了。
田根宝在前面蹬着,王慧珍揽着他的腰,坐在后座上。
二人既兴奋,又忐忑。
虽然李连长已经发话了,说上午会给许干事打电话说明情况,可真要去见许干事了,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这个许干事可不是普通人。
去年,他从部队上转业后,就进了场部人事科。这人不但笔杆子硬,思想觉悟更是高,普通职工见了他,没来由得会感到腿软,比见到团长、书记还要紧张。
其实,人家许干事也没做过什么,就是一身正气而已。可团场里的人见了他,还是感到畏惧。
这种威压,非常人能有。
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二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
不禁又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他俩都是沪上知青。
初中毕业后,就插队支边来到了农场。那时,不过十四五岁,对边疆的认识只是停留在电影宣传片中。
当年,为了鼓励沪上青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街道里天天挨家挨户上门动员,还组织小青年们一起观看电影。
那部名为《军垦战歌》的宣传片,把边疆大农场拍摄得风景如画,气壮山河,让人看了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投身进去。
而田根宝也是其中的一员。
当他看到影片中,那广袤无垠的良田,朝气蓬勃的景象时,不禁蠢蠢欲动。
于是,就主动报了名。
他是土生土长的闸北人,也就是俗称的“棚户区”。
父亲是码头工人,母亲是家属,没有出去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按照政策至少要分摊一个插队名额,他去了边疆,弟弟妹妹就能留在城里。
作为大哥,他做出了牺牲。
来到边疆后,母亲不忍心,时不时会邮寄东西过来,帮衬一下。见他这边孩子多,也曾写信过来,说想帮着带孩子,让他回沪探亲时,送过来一个。
他和慧珍商量了一下,想把老二留在那边。
于是,和慧珍回去探亲时,特意带上了三个孩子。可临到要走时,见老二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还是舍不得丢下。
慧珍说,孩子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长大了会生分,甚至不会认他这个爹。他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就咬了咬牙打算自己来带。
反正连队里有托儿所,只要是双职工的孩子,都给特殊照顾。
回到连队后,为了不再有拖累,他和慧珍商量一下,就一咬牙去门诊做了“结扎”手术。
而王慧珍只是名义上的沪上知青。
她祖籍是山东的,自小在沂蒙山老区长大。她跟着亲娘,在山沟沟地长到了十二岁,才远赴沪上去投奔那个当了大官的父亲。
可父亲早已再婚,娶了徐汇区的大家闺秀,又生下了一儿一女。
当她穿着粗布大花棉袄、带着一口山东土腔来到沪上时,迎接她的,除了父亲的简单问候,就是小妈那客客气气的笑容和弟妹们的白眼,甚至连家里的保姆都不把她当回事。
去学校读书,更因为说话土气而被周围同学嘲笑。
无论是在班里还是在家里,她听不懂沪侬软语,无法与那些鼻孔朝天的沪上人交流,也因此变得自卑起来。
尽管她住在石库门的花园洋房里,也脱下了花棉袄换上了一身洋装,还剪短了那条大粗辫子,可浑身上下的土气,只要一开口就暴露无遗。
在这种境况下,她终于熬到了初中毕业,也赶上了“上山下乡”的热潮。
街道里一上门动员,小妈就鼓动她去报名,说她是家里的老大,得给弟弟妹妹们做个表率。
性格单纯的她,哪里懂得那么多?
于是,稀里糊涂地报了名。
不久,就随着一群沪上知青乘坐火车,不远千里地来到了边疆大农场。
一进入连队,她和那批女知青被分到了大田班。
最初下地劳动时,她倒是很开心。
这点农活,与沂蒙山老家比起来,根本不算啥。
和她同班同组的女知青里,有个叫杨淑芬的,想耍懒,就故意捉弄她。上班下班时,自己不想扛锄头,就交给她来扛着。
她人朴实,又没什么心眼,不好意思拒绝那个娇小姐,就咬咬牙接了过来。
结果,另外三人有样学样。
不到一个星期,组里的五把锄头全部落到了她的肩上。
有一回,下班回连队时,她一个人扛了五把锄头,累得头上直冒汗。而另外四人则嘻嘻哈哈地走在前面,头上扎着纱巾,手里绞着花手绢,跟没事人似的。
这事,正好被李连长撞见了。
当晚开大会时,李连长当着全体职工的面,点名批评了那四名女知青,说她们是资产阶级作风,到了农场还摆着臭小姐的架子,得好好改造改造。
从那以后,大田班里再也没人敢支使她去扛锄头了。
不过,这“五把锄头”的典故,却在连队里流传开来。她也因此多了两个外号,明里喊她“山东大妞”,暗里则叫她“五把锄头”。
因为这事,田根宝注意到了王慧珍。觉得这姑娘模样端正,朴实能干,心底善良,有了接触一下的想法。
一直以来,二人虽然同在机耕三连,却很少照面。
田根宝因为手巧,还有一定的文化,经过考核被选拔进了模具车间,当上了机工。尽管是从学徒做起,可也划到了技术工人的范畴。
而王慧珍虽然也是初中毕业,可实际文化水平却没那么高,只能下田劳动。
一个机工,一个农工。
虽然工种不同,家庭背景也不同,可还是走到了一起。
在外型上,俩人的反差也挺大。
王慧珍梳着两条麻花辫,长得人高马大,赤着脚也有一米七四。而田根宝则留着分头,身材瘦削,块头较小,穿上鞋有一米七五,却不怎么显个。
俩人站在一起,王慧珍看着要高上一截。
谈对象时,知青们没少拿他俩开玩笑,还给田根宝起了一个外号叫“田大锄”。
可田根宝脸皮厚,根本不当回事。照样追在王慧珍的屁股后面,天天“慧珍长慧珍短的”,献着殷勤。
结婚前,也曾遇到一些波折,可俩人顶住压力,硬是扛了过来。
最后,组成了一个幸福家庭。
连队里那些喜欢开玩笑的,戏称他俩为“田大锄夫妇”。
后来,因为工作表现好,田根宝被提升为班长,管着十个机工。工资也按照工龄和岗位向上提升了一级。
夫妻俩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惹人羡慕。
现在,再也没人敢公开嘲笑王慧珍了,也没人敢再欺负她了。否则,田根宝的拳头可不是好惹的。
半个小时后,田根宝和王慧珍来到了场部。
他俩锁好自行车,整了整衣襟,往许干事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这天上午,黎元元收拾好了花布袋,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宿舍里等着。
一会儿,许干事和邓医生就会过来。
到时候,她就跟着许干事去福利院报到了。
听邓萧说,福利院在场部东南角,有几间房子,十分简陋。她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想先去那里看看再说。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当她看到田叔叔和王阿姨一脸兴奋地走进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许干事办事倒是利落,他抬手指了指二人,当面问她愿不愿意被田班长家收养?
被田叔叔和王阿姨这样的好人收养?
她当然愿意。
这对夫妇朴实热情,性格又开朗,思想觉悟又高。一开始,就抱有这个想法,想不到真的实现了?
见小姑娘高兴得眉开眼笑,许干事也忍不住笑了笑。这女娃娃的笑容实在太有感染力了,就连他这么严肃端方的人,都忍不住想咧嘴笑笑。
而田根宝和王慧珍更是欢喜。
小元元和他们真有缘分,瞧瞧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一看就觉得开心。
许干事见大人和孩子都乐意,政审也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于是,把田根宝和王慧珍叫到门外,又问了几句,最后同意夫妇二人收养这名“孤儿”。
一会儿,他们再去场部办公室签几个字,拿到介绍信,就算办完了领养手续。
而邓医生看到小元元被人收养了,也由衷感到高兴。
昨晚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