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在队伍中断的尔朱兵们见状也纷纷握紧了刀柄,踢着马刺朝前,三五匹马一行列阵,将刘易尧护在了身后。
那帮庄汉瞧见,就又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刘易尧在尔朱部兵组成的阵中冷眼看着前头。
说是劫掠,但这帮庄汉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出滑稽戏,混杂在里面的几个庄稼人连手都在抖了,一看就不是真心想要劫持的,就像是一只小虫子想要烦扰你,咬你一口。
刘易尧都在想是不是一路上他刻意绕过那些大城镇,让冯家那帮人无处施展拳脚,所以狗急跳墙竟然弄了一帮这种庄稼汉来烦扰他。
实在是像苍蝇一样讨厌。
前头尔朱部的几个人还勉为其难地同那十几个无理取闹的庄稼汉僵持着。
蟊贼们也不动手,一个个就横着武器将狭窄的山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十几双眼睛飘忽不定地盯着尔朱光他们。而尔朱部兵虽然觉得他们武器稀烂,战斗力底下,却也不敢放松,大气都不出一口,手中紧紧握着刀柄牵住缰绳,也是害怕弯道的后头还有什么不对劲。
谁料前头尚未出状况,后面倒是听见崔仲欢发出了一声惊呼,伴着一声骏马长嘶。
刘易尧立刻回头,却见崔仲欢的马不知何时掉了个头,如今却载着他没命了似的朝着来路狂奔。马背上的崔仲欢显然大惊失色,但他由于左腿残疾不能夹住马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马背上,却还在朝着右侧倾斜。
这样下去他还会再次坠马的!
阿虎尖叫了起来:“二爷!二爷!”
前头的人具被这变故惊得差点忘了思考,刘易尧立刻道:“去追!”离他最近,同时也是处在队尾的刘奕平迅速掉头蹿了出去。但由于此处乃是弯道,马匹转弯之后视线被挡住,刘奕平又因为掉头、纵马慢了半拍,等他蹿出去之后山道间只余下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和崔仲欢一阵一阵的惊呼,却断然看不见人。
崔仲欢死死抱住马脖子,此刻他的半边身子已经挂在了外头,左腿使不上劲,他压根没法在颠簸的马背上爬回去,马身硌着他的腹部,简直要让他把中午刚吃的半块胡饼给吐出来。
他抱着马脖子的手也快松了,整个人就在被甩出去的边缘。
突然他的领子一紧。紧接着身下的骏马哀鸣一声,一个低沉的声音急促道:“放手!”崔仲欢早已经发麻的手臂蓦然一松,整个人都凌空飞起,几乎是在空中翻个一圈,被人拽着撞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但那人显然给他做了肉垫,只听见一声闷哼。
崔仲欢被震得头晕眼花,刚想爬起来看那人,此刻刘奕平正好纵马赶到,盯着那人脸色一变。
那出手救人的英雄未曾蒙面,因为被崔仲欢一撞,软软地倒在地上,强撑着支起了半个身子。瞧见刘奕平,他连忙将脸侧了过去,吐出了一口鲜血。
刘奕平盯着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踌躇了半晌才道:“你不是余香楼的小二么?”
小二别过脸,又看了一样尚压着他的崔仲欢,怒将他往外一推,强撑着站了起来,又冷冷瞥了刘奕平一眼,正欲提步逃离。
身后却一阵寒芒冷光,一把圆月似的弯刀带着银色的杀气劈砍而来。刚刚受了重伤的小二行动迟缓根本来不及格挡,那把弯刀就像是套圈儿似的扣住了他的脖子。
罗阿斯反扣住小二的胳膊,笑了起来:“既然已经现身,不若前往一叙?”
刘奕平根本不晓得那个拿着弯刀的人是什么时候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觉得他那抬刀扣人的动作像极了贺赖孤,正要上前询问,却见崔仲欢抬了抬手,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小二被罗阿斯扣住,眼中出现了绝望的神情,突然他脸色一变。而罗阿斯却眼疾手快地将他的下巴干净利落卸了下来,直接从牙缝里头抠出了一粒尚未咬破的毒丸。
刘奕平一惊,连忙道:“别啊,都是自己人呢,方才他还救了崔二爷呢!”
罗阿斯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直接拽住了小二。
小二被卸了下巴无法自尽,脸色灰败,崔仲欢见罗阿斯如此,也眉头深锁,扶着山壁站了起来,一边捂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哑着嗓子道:“这位壮士对崔某有救命之恩,请你不要过分为难他。”
罗阿斯的笑意没有半丝温度,不过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拽着小二跳了两步离去。
刘奕平这才想到扶起崔仲欢来:“崔二爷,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仲欢苦笑了一声:“此事我还得好好同世子解释。”
待刘奕平、崔仲欢两人回到弯道处时,却发现方才剑拔弩张的两派现在已经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饼了。刘奕平大吃一惊,倒是呼延西坨站起来走向他们,问道:“老崔你没事吧?”
崔仲欢因为方才那一遭脸色苍白,只是摇了摇头,旋即又道:“那位壮士可无性命之忧?”
呼延西坨挠了挠肚子,有些不大确定地道:“暂时应该没有吧。我那位罗阿斯兄弟也就是想知道他们师出何处。但他们门规森严,定不能私自对人用刑啊什么的,不论何事都要交去他们总坛处置。”
刘奕平一听这才回过味来:“是你用苦肉计引蛇出洞?”
崔仲欢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意,无奈点了点头。
呼延西坨说:“这是他们门派之争,那位罗阿斯兄弟一路上帮了咱们不少忙,之前在太原段联派来的那个宵小也是他帮着解决的。所以不妨事。”
刘奕平却说:“可刚才那人我认识啊!”
这下呼延西坨变了脸色:“怎的?你认识他是谁?”
刘奕平点头:“我当然认识,他是余香楼的小二,余香楼还是我们世子的产业呢!”
这下轮到呼延西坨大吃一惊了:“咱们大单于的产业?这么说方才那位兄弟是咱们大单于的暗卫咯?”
刘奕平掰着指头算了算,既然是余香楼的小二,那么应该就算是贺赖孤的手下了,贺赖孤又是世子妃的暗卫,也算是世子府的暗卫,那小二也便是世子府的暗卫,他于是点头:“都是自己人,干嘛要这样?”
呼延西坨长叹一句:“早知道如此干嘛还要弄得那么麻烦——”他转过头去看向刘易尧,“大单于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此刻刘易尧也站了起来,神色凝重:“我并不知道一路还有暗卫跟随。”
只怕是龙都的三娘怕他路上出事,派了她手底下的人一路跟着。之前呼延西坨说随行的都是罗阿斯,所以他便以为三娘没有让暗卫来,没想到原来那些暗卫还是一直都在的。
他心里一阵发暖,却又在担心,三娘在龙都,险象环生不逊于河西,她给自己留人了么?
呼延西坨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却又说:“大单于,你的暗卫们怎么会罗阿斯的功夫呢?”
刘奕平问道:“很奇怪么?我也会啊!”说罢就立刻比划了两下,还真是有模有样的罗阿斯弯刀刀法。
呼延西坨大惊:“罗阿斯的功夫并不外传啊!你们那个暗卫压根就不在罗阿斯总坛的名单之上,所以我那位朋友才想着借老崔之手把他引出来问个分明的!”他连忙捉住刘奕平的手,接着道,“你可别再耍了,你这一套让我那个朋友见着他定气得鼻子都歪掉了!”
刘易尧冷冷地笑了一下:“你那位罗阿斯朋友以为自家的独门功夫无人能学去,却不知就连我的侍卫也会一招半式,由此可见他劫持我的暗卫颇不合理。呼延西坨,让他放人。”
呼延西坨这下傻眼了,他脸色微变,连连道:“好的好的!”
说罢他又纠结地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把人给弄到哪里去了,我这就去找人!大单于你们还是先进村休息吧!”
说罢,他拔腿就往山上跑去。
刘奕平跟着贺赖孤学武学了三个月,虽然只学到了些皮毛,但也觉得自己是他们这帮暗卫中的一员。虽然不知道贺赖孤到底有多少下属,但对他的那些下属,刘奕平一直都像是自家兄弟般的亲切。见呼延西坨跑开,他连忙蹿到刘易尧身旁不满道:“那罗阿斯也太过自大了一些!”
刘易尧再次向他确认:“你再回想一下,贺赖孤的功夫与罗阿斯他们是否真的是一样的?”
刘奕平道:“既然那罗阿斯都说一样,多半是错不了的。而且我看那罗阿斯的刀法和贺赖孤的招式真的是完全一样,他们用的都是双弯刀。”
他还想起去年第一次见到贺赖孤的时候被他拿双弯刀扣在树上的样子,同方才小二被扣在山壁上的狼狈真是没有两样。那个倨傲的罗阿斯那种骄矜之态,同贺赖孤也是如出一辙。要不是他长得远没有贺赖孤精致漂亮,刘奕平都要认错人了。
刘易尧眉头深锁。
在太原的时候他想过一个可能,就是贺赖孤等人是三娘请来的罗阿斯门徒,这也能解释为何她年纪轻轻身边就能簇拥着这么几个武功高强之辈。可是这个可能性被方才呼延西坨一席话给打破了。贺赖孤他们根本就不是登记在册的罗阿斯,他们是偷学者。
他冷冷地看了从犯崔仲欢一眼,一言不发地跨上了马背。
方才那帮装作匪徒的壮汉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让崔仲欢心无旁骛地演拿出遇险的戏码,如今说破了,也何解了,这些淳朴的乡民们就引着他们进入村庄,下河沿的渡口就在村尾。
此处虽然还是灵州治下,但同凉州就隔了一条黄河,这边的村民也大多具有匈奴血统,对刘易尧毕恭毕敬,更是打扫出了村中最大的房屋供他歇脚。在村里他们购买了足量的肉干和胡饼,又灌满了水,尔朱光还在村中的铁匠处给自己的马换了一块马铁。
夜幕落下,临水蛙声蝉鸣喧嚣,刘易尧靠着屋前一棵歪脖子树,把玩着胸口那块玉像。崔仲欢拄着拐杖站在一旁。他知道刘易尧在等谁,他在等呼延西坨,因此崔仲欢的内心有如火烤,毕竟用计引出小二的事情他虽不是主谋,却是主要实施者。
刘易尧玩了一会儿胸口玉像,侧过脸来,幽蓝的夜色下他立体的五官越发清隽。他问道:“崔先生用这么险的法子,不怕再坠马一次,将右腿也摔断么?”
崔仲欢苦笑一声,却没有作答。
他难道说这是因为呼延西坨手中捏着他服食五石散的证据,所以才只能这样助他们么?
刘易尧突然又问:“崔先生当年是如何坠马的?我闻先生的马术在禁卫中名列前茅,又如何会一时不慎?”
崔仲欢叹息道:“识人未清。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刘易尧便说:“崔先生在识人这方面确实是应该好好提升一下了。”
崔仲欢只觉得脸上发热。当年若不是他过分相信羽林卫中的弟兄,怎会如此放松。他那匹马跟了他多年,原本十分温驯,那天却被人喂了狂药,刚从马厩牵出来就发了疯。他骑上去欲降服,却被直接甩了下来。
本凭借他的武艺,这么一甩并不碍事,就地一滚便可缓冲,但却有人暗下毒手,趁他尚未站稳之时将他一推,直接推至马蹄之下。他的马头一天刚刚换了新的蹄铁,崔仲欢的左腿生生被踩断,就连骨头都碎成了渣。
“是……”他期期艾艾。
未等他说完,村头路上突然显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跑得像是风一样快。他冲到了刘易尧的面前,几乎喘不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