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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维持住:“李夫人说笑了。”
李二夫人才不管她是不是未来太子妃,并不给她面子,而是转过头来对康平说:“你要出嫁,咱们几个舅母也没什么可帮衬的,就过来帮你瞧着点嫁妆。你母亲当年过世的时候就说了,她的嫁妆是要留给你和七郎的,可莫要被什么心黑手黑见钱眼开的给贪了去!”言罢,立刻又斜睨了一眼宋氏,鼻子里冷冷出了一个哼字。
宋氏顿觉五雷轰顶。她才刚刚打起李氏嫁妆的主意,李家人就像是有顺风耳一样接到了消息?可是若真如李家所言,李氏的嫁妆只能给郑三郑七姐弟,她女儿怎么办?难不成就拿着一丁点儿的嫁妆嫁到宫里头去?她顿时有些慌乱,将那本来拟好的嫁妆单子紧紧攥在了手里。
女官对郑李两家之间的纠葛也有所耳闻,她一介宫中女官,好听点的,尊称她一句大人,但归根究底不过是个服侍主子的下人罢了。李家世代簪缨的高门大族,郑家这位又是国公夫人,她两旁都得罪不起,立刻端了个垂眉顺目的庄重表情,揣着袖子作壁上观。
康平本来就是来讨要嫁妆的,见李氏二位夫人竟然主动出击,给她当枪来使,便退后一步道:“外甥女多谢两位舅母!”言罢盈盈一拜,然后转身退到了李家夫人的身后。
李二夫人从手里抖出一张单子来,甩到宋氏的面前,道:“郑夫人可瞧瞧,这是不是我家姑娘当年嫁进来时候的嫁妆单子?当年咱们是拿了这单子去官府备过案的,应当是没有差错。”
她都说了是备案过的,宋氏还能如何?她气得浑身发抖,不情不愿地接过那单子,扫了一眼,牙缝里头挤出一句:“是姐姐当年的嫁妆。可姐姐曾为国公府的主母,国公府这九位儿女,皆要唤姐姐一声母亲,纵使姐姐已经过身了,这嫁妆全留给三娘和七郎,也是于理不合。”
李二夫人就知道宋氏会说这么一句,一把将嫁妆单子从宋氏的手里抽了出去,斜着眼道:“我家姑娘才不会和那些小门小户出来没见过钱的人一般,这嫁妆里头本来就留了给几个庶子庶女的部分,但大部分还是给我家姑娘的嫡出子女的!嫡庶有别,庶出的怎能和嫡出的比?”她将嫡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一双眼死盯着宋氏。
宋氏嘴唇发白,这李二夫人明明白白还是在将她当个妾室看待!连着做了十年嫡女的郑珍容,也被一棒子打回庶出!她慌忙去向女官递去一个求助眼神,可那女官只管低头拨弄自己的指甲,一脸“这是你郑家家务事,我管不着”的表情,气得宋氏只觉得喉咙头一甜,却也只能硬生生咽下去,同那咄咄逼人的李二夫人周旋。
“二娘子再怎么样都是要嫁入皇家的,嫁妆少了,恐怕皇家不喜,平白拖累了咱家其他诸多子女。”
李二夫人说:“我又没叫你苛待了未来太子妃娘娘的嫁妆,郑家难道除了当年咱们家姑娘的嫁妆外,就没别的钱了么?别说连个太子妃娘娘的嫁妆都出不起!”
宋氏羞愤难当,郑家这两年挥霍无度,光南阳郡公那点食邑俸禄根本吃不够,本来就已经过着吃老本的日子了。可是在宫中女官和李家两位夫人的面前,她也不能开口,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吞!
李二夫人瞧着她这般如丧考批的神情,心中笃定,这宋氏定然是早就私自贪墨了李氏嫁妆。她上前一步,冷笑道:“不若郑夫人现在就去把这单子上列的庄铺地契给拿出来好好拾掇拾掇,咱们再仔细对对?这嫁妆单子就在这里,白纸黑字,咱们李家绝不多碰你郑家一针一线,你们郑家也休想多贪墨一分一厘去!”
宋氏浑身发软,几乎要从坐具上滑落下来,她本来抵死不肯将地契拿出,可方才在同女官商量的时候,那放地契的匣子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就在李二夫人触手可及之处。她身后妈妈立刻要去将那匣子收起来,可那李二夫人虽身材娇小,身手却十分灵活,眼疾手快,将那匣子一把抢了过来,抱在怀里从里头翻翻找找,扒拉出几个庄子的地契,甩给宋氏,问道:“是不是这些?”
宋氏瞧着本来已经被列入郑珍容嫁妆单子的地契被李二夫人抽了出来,气得尖声叫道:“你这泼妇——这些都是我儿的东西!”说着手忙脚乱地将那些文书往怀中笼。
李二夫人立刻跳起来扑了上去:“好你个宋氏,竟真心肝儿黑得乌贼子似!贪墨我家姑娘的嫁妆,给你的女儿陪嫁!我家姑娘当年二十个庄铺,你拿了十六个给你生的姑娘,竟只想着留四个庄子给我家姑娘的嫡出子女和下头几个庶出的分么!你这个心黑手黑的婆娘!”
康平默默地想,方才宋氏和女官商量的话,她在外头可是听得分明,宋氏还想把剩下庄铺再塞两个进去,只给她们几个留两个呢。
李二夫人的战斗力简直如同蝗虫,将宋氏手中那好不容易拢起来的地契又抢了个干净,抖抖清爽,母鸡护食似的收在怀里头,立刻又道:“剩下那四个呢?”
宋氏梗着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发紫,却将心一横,斩钉截铁道:“剩下的庄子,前两年亏损得厉害,欠下一屁股债,早就卖了抵债去了!”
李二夫人尖叫:“什么?你竟然私自卖了原配的嫁妆!”
宋氏毫不退缩:“那庄子亏成这样,若再不卖了,就得拿着国公爷的收入去填这个窟窿,留着又有何用!”
李二夫人见她竟然破罐子破摔,立刻像是一只斗红眼的鸡,一蹦上三尺高:“你这黑心妇人,竟如此糟蹋我们姑娘的东西——”
“舅母且慢。”这个时候康平突然出声,“说起卖店铺,外甥女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站在后头冷眼瞧着这一切的发生,仿佛两个夫人扯破了脸皮争抢的不是她的东西。现在倒是突然出声,宋氏和李二夫人不由为之侧了侧目。
李二夫人道:“珈荣想起了什么?”
康平笑眯眯地说:“阿娘说得不大确切。因我先母陪嫁的那些店铺庄子,掌柜的每年过年时都会给东苑来送上拜帖恭贺,前两年的确是突然少了两个,但还有两个铺子的掌柜依然是在送帖子上来的,今年才刚收到过。”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大夫人跟了句:“不错,我们李家确实有这个规矩。”
李二夫人顿时讥笑起来:“这么说,我倒是冤枉了郑夫人,原来你只是将我家姑娘的庄子卖了两个,还剩下两个未曾卖了呢!”
本来身为继室,私自发卖原配的嫁妆,就十分让人不齿了,方才李二夫人逼问,宋氏还将另外两个陪嫁铺子当成已经卖了的,不愿拿出来还给原配的女儿,更是贪婪无比。就连一旁瞧着的郑珍容都白了一张脸。
宋氏此前在外头的名声还算不错,从未有过苛待原配子女的传闻。郑珍容也风评甚好,这才有了能嫁入东宫做太子妃的造化。可是若是李家将此事宣扬出去,宋氏被打为贪墨原配财产、苛待原配子女的恶毒继母,她这个宋氏亲生的女儿,也要跟着一损俱损!
但她又舍不得,若是嫁妆平白少了那么多,将来嫁入宫中,叫人笑话!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康平——若不是她,怎会让她陷入此等两难境地!
可惜小姑娘的眼刀杀伤力还是弱了些,康平只当浑然未觉,低眉顺眼地跟在李大夫人的身后,瞧着前头宋氏和李二夫人两个女人争得如同斗鸡。
宋氏再怎么破落,却也是汉人家里出来的,而李二夫人却不同,她娘家姓贺拔,乃是北地胡人,族中父兄不乏有在军中供职的。这位贺拔氏从小长在马背上,甩着长鞭到十五岁,做姑娘时便有刁蛮泼辣之名,嫁入李家后,因李家是传统汉室高门,这方才收敛了些。可是她那胡人的狂放和心直口快的性子却从未改过,激怒了跳起来揍人的事情说不定都能发生。慕容康平也是胡人出身,虽然现在换了个汉人壳子,却也知道,把这种从小长在胡地的女人给惹毛了,就宋氏那一个弱不禁风贵族太太,三两下就能被打趴下——毕竟她当年,也同这位贺拔氏一般无二。
李二夫人骂完了宋氏,立刻又转过头来,对着康平大声嚎啕:“我可怜的小姑!我可怜的外甥女!竟叫这等没心肝的拿捏了十年!小姑啊!你在天有灵睁睁眼,你给你儿女留的体己钱,全叫一个妾室给贪墨走了啊小姑!!”
被那李二夫人贺拔氏明着暗着嘲讽一番,又被她摁着从怀里头扒走了地契,宋氏已经气喘吁吁,两眼发黑,双股战战,几欲昏厥,若不是身后妈妈暗暗扶着,只怕现在已经是一滩软泥,倒在地上了。
郑珍容有心想帮宋氏一把,却瞧见一尊大佛似端坐着的女官,不敢开口同贺拔氏扯皮。否则只怕再女官面前留下泼辣之名。
本来遇见贺拔氏这种撒泼耍混的,有理都是说不清,更何况目前情形,宋氏母女根本不占理。
“不知二位亲家夫人在此,实在是有失远迎。”恰在此时,南阳郡公突然出现,他还穿着上朝的朝服,来不及换,一看就是一进家门就接到消息匆匆赶来西苑。
宋氏瞧见南阳郡公,立刻凄凄婉婉地唤了一声“夫郎”,白眼一翻,作势要晕过去,可眼睛一扫,又瞧到了跟在南阳郡公后头,穿着件月白褂子的韩姨娘,竟然是晕都不敢晕了,惨白着张脸,扶着后头的妈妈。
康平许久没见这具身体的父亲,回头瞧见,中规中矩行了一礼,这出戏倒是走向清奇,人是一个接一个粉墨登场了,这后宅相争,竟然比朝堂争斗还要有趣。
韩姨娘自生下九郎之后便避世北苑,不大出门,今日里却像是正经打扮了一番,跟在南阳郡公后头来了。她本就生得娇媚,这两年与世无争只管保养,竟然瞧着未大老去,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反观宋氏,却因为操持中馈,已经有些色衰了。也怪不得宋氏甫一瞧见韩姨娘,立刻心间警铃大作。
南阳郡公瞧了一眼宋氏,又看了一眼吃了爆竹似的李二夫人,笑问:“不知道两位亲家夫人大驾光临,是为了何事?”
宋氏正要辩白,李二夫人的嘴却如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将来龙去脉抖落了出来,字里行间各处奚落,连带着南阳郡公都被隐隐骂了一句:“当年若不是你被此妖妇所惑,我家小姑何至于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一双儿女,还要被此人拿捏,就连体己的银子都要被贪墨!”
南阳郡公问宋氏:“亲家夫人说得可是真的?”
宋氏一双眼里头含着泪,哀怨地望向南阳郡公:“夫郎,姐姐留下的几个庄铺,都亏空得厉害。那些掌柜的全是李家的老人,我治不住。那两个庄铺若不是实在是亏地太过,我也不至于低价卖了出去啊!——那段日子,不正是府上急着用钱之日么?”
南阳郡公眼睛动了动,宋氏当初卖庄子的时候,他确实也是知道的。他在朝中行走,要钱打点的地方数不胜数,宋氏卖了庄子的钱,大多也被他拿去疏通仕途了。可在李家人面前又怎好意思说,只得避重就轻道:“你呀,真是糊涂!”
宋氏含着的泪水立刻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李二夫人冷哼一声:“妾就是妾,只晓得在男人面前哭,一点也上不得台面!”
她这话说的粗俗,郑珍容听了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正欲同她舌战,却听康平幽幽道:“二舅母此言差矣,母亲终归是未来太子妃娘娘的亲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