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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个故事,一个和你听过的‘滥竽充数’的典故完全不同的故事。”
“听故事之前,先请你欣赏一下敝人吹的竽吧。”南郭先生说着就将双手合拢,做出一个手持东西的样子,然后将手抬高,提至距离嘴唇约半尺的样子,然后嘴唇微微撅起,做吹奏状。
“等等,先生,您的竽在哪里?”朱坚强就纳闷了,这咋比X视安排的假唱还不靠谱呢?
“敝人是南郭先生呀!既然是‘滥竽’,又何必拿在手上献丑?”南郭先生莞尔一笑,流露说不出的萧索与寂寞,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搭理朱坚强,而是专注地将继续吹奏,眼中的感情也逐渐饱满起来,就好像真的在很用心地吹竽一样。
“这…”朱坚强还想再问,识海里忽然传来一阵空灵飘渺的声音,直接印在他的心识之上,曲声清幽,比笛声更轻柔,比芦笙(注4)还浑厚,似箫一般婉转缠绵,又如埙(注5)一样古朴醇厚,这天籁般的仙音,却如何飘入了地狱深处?恍然间,朱坚强仿佛被这飘渺的仙音载入了时光隧道,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无忧无虑的芳华流年,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些回忆一一浮现,似梦如幻,怎堪流连?
“怎么样,敝人这‘滥竽’可堪入耳?”再美妙的仙音终究会结束,就在朱坚强还流连沉醉,难以自拔的时候,南郭先生沙哑的声音搅碎了他的美梦。梦醒时分,他才发现自己仍旧在这远离故乡的轮回地狱深处,归途遥遥,暂不可期。
“坦白说,在【无间】里受罪的时候,我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朱坚强用右手的大拇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冲着南郭先生涩然一笑。
“那么接下来就说说这个‘滥竽充数’的故事吧。”朱坚强委婉的赞叹让南郭先生的精神为之一振,只见他收起吹奏的手势,拉着朱坚强一起到烈焰堂的中厅里坐了下来,开始了他的故事:
前世的南郭先生酷爱音乐,笙箫竽埙,样样精通,而且几乎对每一种的吹奏都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创作型的乐者,自年轻时代就开始游历诸国,学习各地的民俗民乐,并从中寻找灵感,创作出很多当时脍炙人口的名曲。然而,随着阅历的增长和吹奏水平的提升,他遭遇了瓶颈,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从吹奏技巧上进步了。而对于乐曲的创作也是如此,受限于每种乐器的构造特性(比如笛的清脆悠扬,箫的柔和温婉),每首乐曲也必须遵从乐器的特点来创作,表现形式单一,曲调也千篇一律。
当然,这样的问题,这样的瓶颈,每一个乐者都有可能会遇到,毕竟这些都是客观上的限制,原则上根本不可能解决。但是南郭先生却不死心,于是他继续游历,走遍千山万水,试图找到冲破瓶颈的方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听’到了某位神修对他的识海传音。就像为他推开了一扇窗户,他从此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能够达成他的毕生梦想的世界。
于是他暂时离开了深爱的音乐,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修道之途。很幸运的是,他的修道天分难以置信的惊人,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摸到了识海传音的门槛,也就是修窍定神的境界!但是识海传“音”容易,识海传“乐”却是比他想象的要困难的多得多!
为什么识海传音的音色与本人的音色完全一致,甚至音调和响度都相差不远?这个问题在此之前没有人会去深究,因为识海传音这个技能最开始的意图只是让神修可以进行私密对话。但是南郭先生却通过修炼和钻研解开了这其间的奥秘,自创“心识之乐”,这才有了之前吹奏给朱坚强的那首集众乐器之大成的“追忆似水年华”。
练成“心识之乐”后,南郭先生的神修境界也达到了御神驱物后期,算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神修高手了。不过他却没有学习过任何一家的任何一种道法,每天练的只是道境和那一首首用心吹奏的乐曲。此时他已经接近五十岁,即将步入人道的“知天命”之年。
就在这个阶段,某天他忽然决定离开修炼的洞府,前往世间推广“心识之乐”,而他选择推广的地点正是战国时期的齐国,在位的君主叫齐宣王。南郭先生并不在乎谁是君主,他只想找个懂得欣赏他的音乐的知音人,所以便加入了当时有三百多人的齐宣王专属的吹竽乐队。他每天吹着和其他人完全一样的乐曲,通过传入识海的全新方式。几年的时间里,他身旁的同伴从来没有听见过他嘴边的竽发出过任何一点声音,因为“心识之乐”只吹给了齐宣王。
齐宣王喜欢热闹,爱摆排场,所以要听大场面的几百人一起吹竽,他虽然也察觉到了稍微有些与众不同的“心识之乐”,但是重排场更重过音乐本身的齐宣王却从来没有真正留心辨别过。
而南郭先生是个沉默低调的人,他日复一日地吹奏着,总是期待齐宣王从三百人中将他甄别出来。遗憾的是,一直到齐宣王死,他的期盼也没有实现。
齐宣王的儿子齐湣王爱听独奏。虽然这样很容易就能分别出“心识之乐”的不同,但这已经不是南郭先生想要的结果了。离开齐国后,之前与他一起吹竽的同伴们揭发了他,从此,“滥竽充数”的故事开始流传,成为广为人知的典故之一。
以上,就是南郭先生口述的“滥竽充数”故事的全部真实。
注1:
竽:一种乐器的名称,很象现在的笙。
注2:
处士:指没有官职的普通知识分子,注意,这不是南郭先生的名字。
注3:
廪:粮食仓库。
注4:
箫:一件非常古老的乐器。它一般由竹子制成,直吹,上端有一吹孔,按音孔为前五后一。
注5:
埙:古代用陶土烧制的一种吹奏乐器;大小如鹅蛋;六孔;顶端为吹口。又叫“陶埙”)。也有用石、骨、象牙制成的。
第三十章 十八残
讲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南郭先生与朱坚强都沉默下来,想着各自的心事。
其实对于南郭先生口述的真实,朱坚强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一句话历经不超过十个人的转述就难免失真,再复杂的编码机制也难保没有误码,更何况是发生在很多年前又经过无数人转述后的故事。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南郭先生要把这样的私密往事讲述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吗?敝人理解。”南郭先生看着朱坚强皱眉沉思的样子,涩声道。
“相不相信其实并不重要,真实就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也许可以隐瞒和蒙蔽,也或许被遮掩和扭曲,但却永远不会改变,因为过去是永恒的。”朱坚强解开深皱的眉头,平静地说道,“所以先生您完全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因为那没有什么意义。”
“过去…是永恒的?过去…永恒…”南郭先生反复地咀嚼着朱坚强的回答,脸上表情数度变幻,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愁苦,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悲伤,他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念着,越来越快,状若疯狂。又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狰狞,再也找不出此前的倜傥与雍容,眼球微微凸出,里面布满了血丝,脸颊的肌肉抽搐着,额角的汗水滚滚滑落。
这件事对于南郭先生的人生影响太大,又在他的心里蛰伏了太久,期间吸收种种负面思想作为养分,早已滋生为他的心魔,扎根于他的心识深处。今日被朱坚强的话激发出来,一下子就发挥出其积淀无数年的恐怖威力,逐渐夺去了南郭先生的理智。
“没有意义?小子,你说得轻巧!你能明白被引渡到十方净土之后,又因为人道的口碑太差而被贬到地狱道做狱长的尴尬吗?你能理解敝人在地狱道几百万年的时间里只能吹奏‘轮回之殇’,‘天魔降伏’,‘碧落黄泉’这些没有任何艺术和意境可言的曲调的痛苦吗?”南郭先生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嘶吼着,咆哮着,“没有意义?那么你也来欣赏欣赏大号叫地狱的特产民乐吧,让胤翔那小子恐惧到骨子里的小调—‘十八残’!”
不好,得先发制人!朱坚强听出来失去理智的南郭先生就要再次发动“心识之乐”,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激发人美好回忆的“追忆似水年华”,而是某种极具攻击性的“心识之乐”!
朱坚强的反应非常快,然而,再快的动作又怎么可能快过人的念头?这“心识之乐”乃是由南郭先生的神念发动,不需要任何法器载体,也不需要任何印法咒语,刹那间就能够达到对手的识海!
而同一时刻,一阵节奏感很强但非常沉闷的金属敲击声传入了朱坚强的识海,如果他了解一点古典乐器的话,就会知道这是编钟的声音。“咚咚”的闷响声忽快忽慢,自然而然地应和上了朱坚强心跳的频率。
不好,这恐怕是某种控制心跳的音乐,必须要想办法打乱这种节奏感!朱坚强很快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可是声音是直接印入自己识海的,想要干扰也无从下手,惶急之下,却是无计可施。然而,他此时心思旁骛,南郭先生对他的心识攻击就减弱很多,可惜朱坚强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心残之乐,臭小子,你好好享受吧!”南郭先生低喝一声,把朱坚强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使得他的识海完全被无休无止的沉闷编钟声所淹没。编钟的声音本来应该清脆悠扬,但是此刻南郭先生所模拟的则全是超大型编钟被奋力敲打的闷响声,音调不高,但是引发共振的能力非常强,很轻易就接近了朱坚强心脏的共振点!而如此一来,他的心跳就逐渐演变成编钟的强迫振动,随着一声声的闷响越来越快,他的心脏也就跟着越跳越快:一百,一百二,一百四,一百八,两百五…此刻朱坚强的心脏就好像一个不断增压并加速输出的水泵,将大剂量的血液压送到全身,再回转到心脏来。尽管心肌是众生身体里最强壮最有力的模块,也没有办法维持这种无限制的增压。而与此同时,朱坚强全身的血管也在经受着巨大的压力考验,很多毛细血管都已经爆裂渗血,而某些纤细的静脉血管也逐渐被推向了崩溃爆裂的边缘!
“啊~~”由于大量血管的爆裂,使得朱坚强从上到下成了一个血人,原本有些病态的白皙皮肤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纹所覆盖,好像是中了来自恶魔的诅咒;因为眼压过高而爆裂的眼球则藕断丝连的耷拉在眼眶下面,随着身体的颤抖无规律的甩动着;而那疯狂而凄厉的号叫声则响彻了栖魔山内外!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敝人压抑了几百万年的愤怒,终有一天要让那些造谣败坏敝人名声的小人们‘享受’个痛快!”南郭先生看着朱坚强的惨状,肆无忌惮的大笑道。伴随着癫狂的嘶吼,他彷佛正在享受着惩罚敌人的无限快感,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敲吧砸吧,哥就当在享受‘死亡金属’了!不,比起‘死亡金属’的魅力,你这单调的敲钟可差远了!”尽管心脏快要衰竭,全身的血管都将被撕裂,朱坚强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在经历了裂如大红莲和【无间】冰火两重天的磨练之后,他对于痛苦的本能抗拒已经不同于普通众生那样强烈,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受到痛苦的威胁而轻易妥协服软。
“单调的敲钟?你刚才说敝人的‘十八残’之‘心残’只是单调的敲钟!?”朱坚强的话彻底触怒了对于音乐近乎偏执的南郭先生,甚至说完全地引爆了他的心魔,“看来敝人必须要拿出点真功夫了!”
南郭先生的话音刚落,朱坚强识海里的编钟敲击声就骤然提速了一倍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