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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么水果就自己拿。”老头儿拿出茶叶,烧上水说。
何小兵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卧室传出一些动静,像是有人。
“您家有人啊?”何小兵问。
“对,你认识。”老头儿拿出一把紫砂壶说。
何小兵以为是某个玩儿乐队的,正好在老头儿家做客,但从卧室出来的人让何小兵大吃一惊,是顾莉莉,穿着居家的衣服。
“你先坐着,我把衣服叠好,屋里收拾一下再过来。”顾莉莉笑着对何小兵说完,又进了卧室。
何小兵半天没缓过神儿来,不知道顾莉莉是什么时候和老头儿凑到一块儿的,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要来了,没有回避,显然并不觉得需要隐藏两人的关系 。
“喝茶吧。”老头儿倒好一杯茶,递到何小兵面前。
何小兵的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滋味醇厚,口有余香,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到茶上。以前何小兵没特意喝过茶,不觉得茶怎么好喝,这次不知道是渴了还是因为老头儿的茶好,竟然想喝第二杯。
老头儿又给何小兵倒了一杯,只喝酒,不得不喝,因为空虚。一喝上酒,就会忘记空虚,麻醉自己,醉了比清醒着舒服,一清醒就会痛苦。现在喝完茶,人精神了,何小兵觉得也很舒服,他把这种感受对老头儿说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后来就不喜欢喝酒了,因为有事儿可干了,需要保持清醒,不用再麻醉自己。”老头儿又给何小兵倒上茶。
“我现在比以前更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了。”何小兵说。
因为你想要的,都得到了,甭管到手后的是否满意。〃显然老头儿从顾莉莉那儿得知了何小兵的近况。
“原来我是有劲儿使不出,现在我是能使出劲儿了,但突然发现,是否值得我这样做,如果不值得,那我这劲儿该往什么地方使?”何小兵喝了一口茶说,“不瞒你说,我都半年多了,天天在家待着,什么事儿也没干。”
“你看我的这两把壶,哪把好点儿?”老头儿又拿出一把紫砂壶问。
何小兵端详了一下,也不懂,就凭着直覍指着刚才沏茶的那把壶说:“这把吧,看着舒服点儿,不那么愣。”
“这把壶看着比较润,我养了五年了。”老头儿拿起何小兵看着舒服的那把壶,用手摸了两下,放下,又拿起另一把,放进茶叶说,“这把壶是新的,上个月刚买的。”
何小兵接过这把新壶看了看,又拿起那把老壶感受了一下。
老头给新壶里倒进开水:“这些壶,如果不用茶水泡它、不擦它,没经历过时间,它就不会变润。人也一样,需要生活的浸泡,要不然总跟这把新壶似的,看着夹生,火气大,躁,不静。”
何小兵拿起那么老壶看着,虽然它已经有了茶垢,不那么新亮,看着却很丰富,而那把新壶,看着就有点儿浮。
老头儿又给何小兵倒了一杯新壶泡出来的茶,何小兵尝了一口。
“这茶怎么样?”老头儿问。
“也挺好喝的,味儿好像没刚才那个纯。”何小兵说。
“其实茶是一样的,在不同的壶里泡出来的味儿就不一样。”老头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说,“同样一件事儿摆在这儿,你和我的态度,处理方式也会不一样。”
“那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何小兵问。
“都是对的,也都不对。”老头儿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那到底有没有一个标准,或者是真理,只要照着去做就没错,现在我始终找不准方向。”何小兵说。
“你剥过葱吧,对生活真相发现的过程,就像剥葱,剥开一层,还有一层,一层一层往下剥,最后手里剩下的就是真相,也就是你要找的标准和真理。”
葱都剥完了,最后手里什么都没有了?〃
“对,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真相,真相就是无。”老头给壶里续上开水说,“地上的地堆葱皮儿,都是假象。”
何小兵有点儿蒙。
“不要总想着生活的意义,生活的意义并不存在,过好每一天的日子,这就是真正的生活。”老头儿把干果盘往何小兵面前推了推,“吃点东西,别光喝茶,茶喝多了也容易醉,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好。”
这时候顾莉莉从屋里出来了,已经换成准备出门的衣服,在老头儿身边坐下,对何小兵说:“你不老问我男朋友是谁吗,现在知道了吧!”
何小兵笑了笑,点点说。
“我们打算下个月领证了,你要是没事儿,过来一吃个饭吧!”顾莉莉端起头儿的茶杯喝了一口说。
“行。”何小兵答应得很干脆。
“你和夏雨果现在还有联系吗?”顾莉莉问。
“联系不上。”何小兵说。
“想想办法。”顾莉莉说,“夏雨果挺适合你的。”
“你怎么知道?”何小兵说,“你了解我吗?”
“了解一个人,不是从他自身那里了解的。每一个人在面对外人的时候,都要隐藏一些不想被外人所知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能让人了解他的东西。在外人面前,他会把这些掩饰,但是在一个人面前,他会毫不保留地呈现,就是在他的爱人面前。”顾莉莉说着,看了老头一眼,笑着问,“是吧?”
老头儿一笑,胡噜了顾莉莉几下。
顾莉莉接着跟何小兵说:“一个人只有能适应他的这一方面,才有可能成为他的爱人,而这个人本身,也得有这样,才能适应他。所以,要分析一下人,只有看清和他相濡以沫的那个人,才有可能得出正确答案。”
“如果他的那个人也把那一点隐藏起来了呢?”何小兵不太服气。
“不可能。这一点对于他是个事儿,但对于他的那个人不是个事儿,他的那个人需要的是自己的另一方面不想为人所知的东西。”顾莉莉确信地说,“夏雨果是一个孩子气的人,所以,你们能在一起,也是因为你是一个孩子气的人,长不大,尽管你表现的自己有想法,但本质上,你是一个不愿长大的人,渴望童真的人。”
何小兵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头儿在一旁会心地笑。
“没事儿,你可以不承认。”顾莉莉笑吟吟地说,“你多坐会儿,我得去画廊了。”
“我开车送你一趟吧?”何小兵说。
“不用,你坐你的吧!”顾莉莉拿上包,跟两人告了别,离开屋。
“刚才她说的可能还真对。”顾莉莉走后何小兵不得不承认,“真话有时候真够狠的啊!”
“她是没跟你见外,才这么说。”老头儿说,“现在越来越难听到真话了,让一个人讲真话,很难。”
“为什么么?”
“一个人,只有对世界无所求的时候,才能彻彻底底地说真话,否则,他无法完全表述自己的真实想法,免不了瞻前顾后,怕因自己的真实伤害到谁,从而失去自已想要的东西。”老头儿说,“这个问题的根本不在于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敢说真话,关键在于某些人会因为真话所伤,从面要让指出这些真实的人付出代价。”
何小兵说:“我覍得您说的是真话,至少跟我说的这些是真话。”
“我说不说真话又能怎么样。”老头又笑了笑,“茶凉了,喝茶。”
何小兵喝了口茶,给嘴里塞了点东西说:“有时候我觉得有些人特傻,不理解他们那么活着有什么劲!”
“你凭什么说人家傻,人家乐意,这就是他们生活的意义——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人傻,我们可以觉得,但是用不着说人家,人家自己不觉得傻就行,就像也有人认为你和我傻,他们怎么认为都行,只要咱们自己不觉得傻就行。”老头儿说。
何小兵觉得这趟没有白来,老头儿给了他很多启发。
“我觉得我现在的愤怒少了,是不是我岁数大了的原因?”何小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也不全是,跟荷尔蒙分泌少了有点关系,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以前你对社会愤怒。是因为社会没有满足你,使得你愤怒。现在你的愤怒少了,是因为社会在一点点满足你。”老头儿,“你从社会得到什么,就回馈给社会什么,这也是有因果的。”
何小兵真诚地说:“要是早能跟您聊聊就好了。”
“你不用听我的,我希望你能听你内心的。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不要被人误导,透过眼前的迷雾,看清事物的本质,内心就是本质,不用听别的声音。”老头儿说,“举个例子,你可以去任何一个门类的论坛逛逛。比如音乐,电影 或都汽车,看看是哪些人在发表意见,都是刚刚接触这个行业的新手,老手不需要再从这里获得知道,更不会把自己刚入门的那些自以为是的经验拿到这里传授,显得自己博学。即使是这些新人,当他们真正熟悉这个行业后,还会有多少人继续在这里发帖?所以,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正在说话的,都是外行。”
老头儿的这番谈话让何小兵受益匪浅,何小兵想晚上请老头吃饭,老头儿说不用,让何小兵去音乐节看看,在那里会有更多收获。
每年一次的摇滚音乐节又开始了,以前何小兵是常客,最近两年没有去,他想去看看那些乐队的现状。
告别老头儿,何小兵下了楼,走在小区里,闻到一阵茶香。这种香何小兵很熟悉,小时候总能闻到,北京也到处都是这种花,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来到北京,他就再也没有留意过这种花香。
现在,何小兵为自己又能闻到花香而高兴了。他上了车,向音乐节的公园开去。
到了公园附近,车窗关着,隔着一条街,就能听到公园里的音乐。文艺青年从四面八方涌向公园,也有一些人是过路的,但是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哪些人是来参加音乐节的,哪些人是普通老百姓。何小兵在想,为什么文艺青年要让自己醒目呢,难道衣服显眼,人就能不被埋没了吗,可怜的年轻人,在不具备真本领的时候,也只能在衣服上做点儿文章。
何小兵把车停进公园旁边的停车场,准备下车,一辆宝马z4正在倒车,如果这时候何小兵开门下车,也就下了,但何小兵为了不让z4多停一下,便没有开车门。z4倒进车位,停在左边,车身紧贴着何小兵的车,只留出勉强能通过一个人的空隙,而它的左侧还有很大空间,按理说,都会再把车往右挪挪的。但z4没有,一个二奶模样的人开车门下了车,准备离开。
“麻烦你把车往左边挪挪,我这一开门就碰着你的车了。”何小兵摇下车窗说。
二奶走过来看了看:“这空儿够过一个人的。”
“人是能过,可是我上下车还要开门。”何小兵说,“你往那边挪挪,那边还有很大的地方。”
二奶瞟了何小兵一眼,不情愿地上了车,把车往左挪了挪。
“谢谢!”何小兵说。
二奶没说话,眼睛都没往这边看,嘟噜着脸,扭着屁股走了,显然是认为刚才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一个人承认自己错了,就这么难吗?如果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心平气和地挪开车,她也不会生此气,她肯定还生着气,否则当别人对她说谢谢的时候,她不应该是一张苦瓜脸,她生气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何小兵想到自己前些年每天都会出现的苦闷、愤怒,也是因为对世界的错误理解或期望,和二奶此时一样,对本不该有情绪的事儿有了情绪,而无视自己的错误。二奶让何小兵明白了这个道理。
何小兵买票进了公园,那种只有年轻人为了自由和理想而走到一起才有的气氛扑面而来,这些曾经是何小兵熟悉和迷恋的,但这次却觉得有些做作。
外圈是创意集市,都是些文艺青年在摆地摊儿,卖小众的唱片、电影、书以及海魂衫、回力球鞋、三